景云悄悄的走到井边。那个姑娘似乎感觉到景云的到来,停止了抽泣,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此时的夜更寂静,风中的灯笼愈加的摇曳,烛光也是异常的微弱。
此时这个寂静的后院仿佛有些诡秘。
景云想到自己毕竟是少奶奶的身份,以后就是这宅子的主人了,也是为了使彼此不再尴尬。
“咳。”景云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在这静悄悄的夜晚,可以恰到好处的听到,不至于害怕,可以引起注意。
姑娘慢慢抬起头来。
刚刚哭过的脸在微弱的光中更显苍白,两颗大大的泪珠正顺着两颊下落,一颗已经到了嘴边。
自己家的丫环佣人也多,但是至于哪个背着主子偷偷的哭泣的,景云在诸葛府上还是没有见到的,此时不免心中紧了一下,升起一种怜爱。
“你为什么在这里哭泣?”景云问着,声音轻轻的,她怕吓了他。
“你又是谁?”她用一双惊愕的眼睛看着她。
景云一时怔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想说她是少奶奶,她要是没有认出来,她就不想说。也难怪她没有认出来,她一直是在红盖头里面,此时出来外面加了一件素色的衣服,所以她疑惑的问起她的身份。
“你很伤心?”景云拐了话题,关于自己是谁,如果她真的不认识,她还真的不想说。等认识了以后再说。
姑娘摸着眼泪站起来,她的装束比景云矮了一些,年纪上可以小上几岁的样子。
只是苍白的一张小脸看到景云后开始有惊恐变成放松。
“你是少奶奶?”她说着,并立刻跪了下去。
“快起来,没事的,有话慢慢说。”景云走过去一把扶起她。
她还是跪着,景云很奇怪。
“你为什么不起来说话。”景云问着。
“少奶奶,我不能活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本是替我姐姐珠儿进府的,我姐姐照顾严夫人,我来的时候也是照顾严夫人。后来严夫人觉着我还不错,就把我放到了严二公子的身边。一来二去,我们很是熟悉。”
“那后来呢?”提到了严二公子,景云感觉到此时有了点眉目,也许会有什么线索,她紧接着她的话说道。
“后来我和严二公子很是要好,但绝对不是男女亲密的那种。”她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着景云。景云不去打岔,继续听她说下去。
“今日严二公子大婚,大小姐闲着没事坐在她的盈盈阁,不知是谁从我屋子里拿出了一幅画送给了大小姐。那幅画是公子送给我的,当时绘画的时候,上面有一点污渍,严公子觉着很是不好,就送给我了。”
“后来呢?”景云问着。
“后来,就传言我和严二公子有染。”丫环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大小姐是不是李英茜?”景云问着。
“是的,少奶奶,是李英茜,大家都叫她大小姐,严夫人从小唤作女儿养着的,甚是宠爱。少奶奶你没事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惹她。”
景云半天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瘦弱的身躯,在灯光下更显娇柔。
“下一步如何打算?”景云问着,她不知道她跪在井边要干嘛。是打算进去还是要从后门出去。所以,景云问了出来。
“哦!”她惊讶的再次抬起眼睛,好像她根本没有去考虑她下一步要去做什么,景云的话似乎使她有些突然。
她刚才的那个表情,景云似乎很想笑,于是问道,“进去还是出去?”
“少奶奶说了算。”她怯怯地说着这些话,而后又低下头。
“我说了算嘛……”景云笑了,那笑容诡秘而多疑。
丫环仍旧低着头,不敢去看景云。
“进去吧!”景云的话一本正经,她看着丫环,又看了看那口后院的枯井,刚才从它井口的高度和宽度上,景云已经判断出这口井不是一般的井。
如果丫环此时跳进去,一定会致命的,即使是她喊人来救她,她也会没有命的。
听到这里,丫环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摆弄着她的几个细长的手指。
“呵呵……”景云笑了。
“少奶奶……”她抬起头又看了她一眼。
“你刚才趴在井边不是要进去的吗?这深更半夜的,好像没有人经过这里,你以为你在开玩笑?”景云说着话,表情淡然,无任何逗她的意思。
丫环站在那里,直直的不说话。
“求少奶奶放了仙儿,仙儿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在这里,仙儿是呆不下去了。”丫环仙儿忽然跪下去,对着景云说着。
景云笑了,其实即使她不跪下,她也会放了她,刚才的话语只是她故意的激她。
刚才她提到珠儿的时候,她就有了想法。珠儿很早就在严夫人身边,也许严公子的事,她会知道很多。
至于这个珠儿她是肯定不会知道的,她刚才一直再说严二公子大婚,她根本没有提到大公子的事情,景云感到自己问也是白问。
既然已经嫁入了严家,严家的事就是她的事,严公子如何都跟自己有着扯不断的联系,况且他就是她今生死也要在一起的人。
“你站起来!”景云淡淡的说着,刚才的那一番话,使她很是宽慰。她已经预感到很多的事情,不是那么的紧张,自从葫芦庙一别,很多的事情甚是奇怪。但还不能说出来。
“少奶奶,你答应了?”仙儿不停的在地上叩头。
景云点点头。
“谢谢少奶奶,你的大恩大德,我就是死也不会忘记!”仙儿站起来,一把握住景云的手。
她被她的这几个字吓坏了,她刚才想到的是死也要和严诗文在一起,她刚才又说,死也不忘记她的大恩。这大婚的日子,怎么老是提这几个字。
虽然自己读过很多的书,不相信这些,但是至少自己除了外面的这个披风,里面全是大红的衣服。
怎么着听到这个词也是不吉利的。
想到这里,景云松开了,被握着的手。
少奶奶一松手,仙儿立即把手拿开了。
仙儿往前快走了几步,忽而转过身来。
“少奶奶,我叫仙儿,家住五十里外的十里坡,十里坡上长满树林,如果路过十里坡,可以来仙儿家中做客,仙儿一定盛情款待。”
仙儿说完,转过身子,快速的奔着后院的门走去。
景云忽而觉着漆黑的月光下一个女子走路很是不妥,再说要是真的走上了葫芦街,非迷路不可。
“等等。”景云叫了一声。
“少奶奶你后悔了?”仙儿快到后门的时候,听到景云的声音,转过身子来,紧张的问着,她怕景云是不是会后悔。
“不是,”景云说着,往前走了走。十里坡路途遥远,又是黑夜,我没有什么送你,你这样子走,我也不是很放心,说着摘下了自己很多的首饰,放到仙儿的手里。
“少奶奶,我不要。”仙儿尽力的去推辞,放她离开,她已经感觉到不错了,至于再去接受少奶奶的东西,仙儿觉着很是不妥,于是开始拒绝。
“拿着吧,路上总能换点钱用的,你拿着吧。”景云极力的放到她的手里。
仙儿感觉自己实在拗不过少奶奶,大概她永远对人都热情,对任何人都这样,可惜自己是无命摊上这样的主子了。
“谢谢少奶奶。”拗是拗不过,只能接受。
仙儿说着,接过了景云递过来的首饰和几件珠宝。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仙儿说不出的感激。
‘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乖,起来吧,这样让别人看着多么的丢人啊。”景云说着,再次的搀扶起仙儿。
仙儿千恩万谢和景云惜别。
仙儿走了之后,景云半天没有回神,她在想着今晚的事,如此的蹊跷,仙儿一走,她倒是有一种失落感。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给他的温暖此时还残留着。就像诗文一样,他此时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他的任何的消息。
在这寂静的后院里,景云看着风中摇曳的灯笼,丝丝忧伤袭上心头。
景云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五更了。春喜已经在文苑等着她的小姐了。
“小姐,你去哪里了?我刚才找了你一圈呢?”春喜看着景云进来,急忙的迎上去,帮小姐拿开身上的披风。
“没有去哪里,只是在后院溜达了一圈。”景云低着头,一边往屋里奔,一边淡淡地说着。
“这婚结的,新郎官都找不到,太窝囊了。”喜儿愤怒的把披风挂到一边,并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
景云没有说话,谁说不是呢,这婚结的,新郎官没了,新娘子到处找新郎官。
看着自家的小姐脸上有着丝丝的红晕,似是不好意思,春喜忽而觉得自家刚才说话太过唐突,太对不起自家小姐了。便快速移步到床前。
“小姐,你不要难受,没事的,有春喜陪着呢。”春喜说着,把自家的小姐拦在怀里。
好久以后,春喜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有着隐隐的啜泣,早已经湿了一大片。此时的春喜也感到无奈,这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诸葛府上就是再舒服,也不能此刻就回去啊。
而且在老太太的面前这事还不能乱说。总不能说,拜完堂之后,发现新郎官不对,或者新郎官根本就没有出现,你们都错了。这事还得瞒着,不然诸葛大小姐的面子上怎么也过不去,这人人思慕的诸葛景云大小姐在新婚的第一天就不见了新郎官。这说出去以后对自己的脸上也是无光啊。
不知景云伏在春喜的肩头哭了多久,已经昏昏睡去。春喜慢慢的把景云放下,才陪小姐入眠。
不知自己的小姐睡着了没有,春喜是一下也没有合眼。一直在看着帷帐的顶部,到处画满了红色的鸳鸯和蝴蝶,据说它们是吉祥的象征,可是它们没有给它们的小姐带来一丝的幸运。
太阳还没有照在文苑,就有人来敲门。
“少奶奶,起床了没有啊?”一个丫环在外面怯怯的声音。
“有事就说吧。”春喜刚刚下床,在屋子里回着话,景云在屋子里转着,则不说话。
“老太太,让你们过去喝茶。”丫环说完,离开了。
这些习俗,春喜很明白的,只是看见天色不早,新过门的媳妇应该去行个公婆礼。这本来都是儿子带着儿媳妇一起过去,可是严诗文不在,这么个时间了,景云又没有过去。所以,老太太干脆的差人提醒一下。
“小姐,我们要去行公婆礼了。”春喜看着景云问道。她的声音尽量的去保持柔和,因为她发现她的小姐一大早晨的就在这个屋子里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春喜的话,好像把景云从一件事中拉出来一样。
“怎么着都行。”她淡淡地说着,很随意,只是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春喜摆弄发型。
“小姐啊,不过这拜见严夫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们顺便呀可以打听一下严大公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大婚的日子对我们这样。”春喜一边帮着景云梳头,一边说着。语气里更多的是安慰。
“我担心的不是诗文在哪里,我担心的是有没有这个人?”景云就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
春喜手中的梳子,倏地掉到地上,只听‘啪’的一声,梳子完全碎了。
“小姐,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喜儿紧张的问着,虽然语气平淡,但是其实血管的血已经膨胀到极点,这几个字让她害怕,也担忧。这可是千百年没有过的事情。
景云不再说话,没有回答春喜。她只是觉得她的话不是无稽之谈,也不是无中生有。
只是葫芦庙的事情太离奇,而且醒来后,那个婆婆竟然没有看到诗文,只有自己平安躺在河边。
那天晚上,明明去了葫芦庙,明明躺在了一张低矮的床上,是诗文给自己找了很多的茅厕,明明那晚两人说笑。可是醒来后,他不见了踪影,只有她安全的躺在河边的茅草丛。
河边的老太太亦是奇怪,硬说没有见到其他人。
这件事情,其实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