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忠
子夜时分,正在看电视剧的吴新,突然看到屏幕下方,打出一条滚动消息:根据剧情需要,《江湖奇兵》电影拍摄组欲招聘一名脸上有疤痕的群众演员扮演匪徒,请有意者与本栏目组的吴女士联系,电话:7854300。
“有点意思。”吴新摸了摸脸上那道蚯蚓似的疤痕,心里不由一阵窃笑,心说看来那段压在自己心头的阴霾生活,就要过去了。
吴新以前生活在麻城,是出租车司机。他妻子唐燕年轻漂亮,在一家影视公司跑龙套。一次偶然发生的车祸,使吴新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蚯蚓似的疤痕,也给他脆弱的心又捅了一刀。原来和唐燕谈恋爱时,他就有些自卑:唐燕的父母都是干部,他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唐燕比他年轻四岁,挣的薪水也比他高。
现在,他变得疑心重重,成天担心妻子会嫌弃他“红杏出墙”。婚后一年,唐燕工作越来越忙,经常深更半夜才回家,有时还不回家,说加班太晚了,女同事怕她深夜回家路上遇到坏人,拉她在她们家留宿。就在吴新疑神疑鬼、心躁不安时,有天晚上,他车停在宏远宾馆门口等客人出来时,看到她和导演又说又笑地走出了宏远宾馆,钻进了一辆黑色奥迪车,他怒火中烧,认定了妻子出轨,背叛了他……
于是他谋划了一个阴谋。他偷偷给唐燕买了一份高额保险,然后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假日,说是带她去蝴蝶谷欣赏稀有品种金钱雪蝶。唐燕特别喜欢蝴蝶自然满口应允。在翻越喀尔里克山一个达坂时动了手脚的刹车失灵,一起车毁人亡的事故发生了,由于跳车地点是精心探查的,所以他性命无忧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
他既消除了心头之恨,又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人寿保险公司的巨额赔款。可是他夜里却噩梦不断,梦见唐燕披头散发,眼窝里流着血,脸像抹了漂白粉,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嘴里念叨着:“我死得惨呀!”
为了摆脱心中的魔影,他变卖了房屋和家产,悄悄离开麻城来到婆城。来到婆城后,他成天窝在屋里喝闷酒,麻痹自己。慢慢地,他不再做噩梦了,只是经常失眠,他只好整夜看电视,直至极度疲倦昏昏入睡。
“他妈的,也该出去透透气了!”自从来到婆城,生怕节外生枝的吴新,一直深居简出、昼伏夜出,过着贼一样的生活,都快要发疯了!
现在碰上这种机会,他能不高兴吗?他恨不得马上给吴女士拨个电话,可当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没有贸然行事,因为现在已是子夜时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吴新拨通了吴女士的电话。“喂,吴女士吗?我是吴新,听说你们需要一名特型演员……”
“太好了,你不仅长相符合要求,竟然连名字也跟剧中匪徒的名字一样,看来这是天意呀!”吴女士听了吴新的自我介绍,显得很激动。
可吴新却头皮发麻,浑身发冷,牙齿不停地打架。对方讲话的声音,怎么特像唐燕?他颤抖着问:“你,你,认识唐燕吗?”
“不认识,”吴女士显得不高兴,接着抢白说,“青天白日的,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吴女士似乎察觉到了吴新的恐惧,讥笑说。
“哦,随口问问而已,她也经常在影视剧中跑龙套……”吴新赶忙掩饰自己的失态。
“哦,错怪你了,”吴女士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说,“我是《江湖奇兵》电影摄制组的导演助理。《江湖奇兵》电影拍摄组正在婆城郊区的‘海福山庄’度假村拍电影,如果你有意,请尽早赶过来。”
“好的,好的。”吴新接完电话,屁颠屁颠地下了楼,从车库开出新买的桑塔纳,乐滋滋地直奔“海福山庄”度假村。真是好事多磨,兴冲冲的吴新,开车走了不到一半的路,车就出了毛病,好在路边就有个修理铺,他多掏了点钱,师傅立马放下手中的活,给他先修。
尽管师傅很用心,连茶都顾不上喝,车的毛病却很难找,花费了三个多小时才把车修好。这样,吴新驾车赶到“海福山庄”时,已是傍晚。
“海福山庄”坐落在一个山坳里,唯一通向外界的一条砂石路,曲里八拐的,像游蛇一样穿梭在那个叫喀尔里克山的腰间。
“欢迎光临!”吴新的桑塔纳刚驶进海福山庄,大门两旁身着旗袍、娇艳如花的迎宾小姐,就手里摇着五色彩旗,向他含笑致敬。
“我是吴新……”吴新将《江湖奇兵》电视剧导演助理,邀请他跑龙套的事,告诉了迎宾小姐。
“欢迎您,贵宾先生!”迎宾小姐给吴新发了一顶印有《江湖奇兵》电视剧拍摄字样的太阳帽,然后笑吟吟地带着他去了不远处的《江湖奇兵》拍摄现场,找吴女士。
拍摄现场,喊杀声不绝于耳,一位大侠正挥舞手中的大刀,像切菜砍瓜似的,砍杀围追堵截他的匪徒,一个个匪徒或脑袋开花,或胸部开个窟窿……惨叫着变成了刀下鬼。场面很是血腥。
“不错嘛,”迎宾小姐把吴新带到吴女士面前时,吴女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赞许说。接着,吴女士,把他介绍给了导演,戏中马夫和大盗是一丘之貉,扮相都很凶残,导演一眼相中了脸上有一道蚯蚓疤痕的吴新,并马上给他说戏:这场戏是马夫赶着一辆车,从弯多坡陡的山坡上急驰而下,然后身受重伤的大盗从悬崖上跳上马车仓皇逃走……
组剧人员给吴新精心化了妆,导演反复交代说,这是一个一分钟的画面,这个角色一般都由有经验的演员扮演,如果不是吴新自身条件好,也不会让他出场……
随着导演一声开拍,吴新饰演的马夫,赶着一辆马车,从山坡上急驰而下。就在马车就要到达大盗站立的那个悬崖时,他赫然看见吴女士站在大道中央,披头散发,两眼流血……哈哈,吴女士仰天大笑,然后用手揭下了脸皮,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我唐燕,导的这出戏不错吧?”
“我的妈呀!”吴新一声尖叫,飞身跳下马车,由于跳得急,衣服被车挂住了,他一个倒栽葱,头朝下栽到了地上,接着又被车轮碾过了头部,当场气绝身亡!
第二天婆城市民,在《婆城晨报》上看到一则新闻:警方在废弃的“海福山庄”度假村,发现一具男尸,根据男子携带的身份证,该男子名叫吴新……根据其头部留有车轮痕迹,可以判断是车祸。令警方疑惑的是,“海福山庄”度假村废弃多年,这个山谷,人迹罕至,为何吴新到了这儿?还有吴新头上那顶印有《江湖奇兵》电视剧拍摄字样的血渍斑斑的太阳帽,更是令人费解,整个婆城谁也没听说拍摄电视剧《江湖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