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孩看着余牧笛一脸凶恶的样子,轻声掩嘴笑了两声,好似在嘲弄纸老虎一般。
这操作弄得余牧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怎么遇到恐吓反倒像是碰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一般。
余牧笛有些面子挂不住,只得继续假装恶狠狠的语气低声喝道:“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快点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女孩儿将嘴夸张得张成了O型,然后浮夸的装作被吓到了,抚着自己的胸口说:“哎呀,你这样好奇怪。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这可是你让我阻止你跨越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跨越,余牧笛回想起来,这就是那个黑衣人对自己说过的词,怎么这个小女生也知道?
余牧笛连忙着急问道:“到底什么是跨越?就是进入另一个世界,看到一些本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女孩儿轻轻踮脚,将嘴贴近余牧笛的耳朵,余牧笛只觉得一股酥麻感传来,让自己只敢呆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女孩开口小声说道:“你怎么知道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那都是你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更何况,这些可都是你说给我的。”
正在这时,余牧笛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轻声的咳嗽,立马往后退了一步。他看见面前的女孩儿低下了头、背起双手,像是被家长抓到逃课的小孩。
忽的转头一看,后面立着的,不正是自己一直想要找的罗玉良!
余牧笛还未开口,罗玉良却先他一步说话:“跟我来。”说完转头就走,余牧笛正待问要去哪儿,罗玉良又说:“还有你,小悦,你也给我过来。”
余牧笛看了看旁边的女孩儿,原来她叫小月?什么名字,像个使唤丫头。
只见她吐了吐舌头,慢悠悠地跟在罗玉良的后边,边走还边小声说,“我算是提醒过你咯!”
见余牧笛没有动静,罗玉良又招呼了一声,余牧笛这才跟在了他后面,心里不停在盘算,这是要干嘛?
二院不愧是西城最好的医院,新修建的住院部分了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独立的电梯,电梯也是多部同时运行,但似乎这一切都满足不了病员的需求,每个电梯面前依然是排着队。
罗玉良带着两个小年轻绕到一个偏僻的小门,在后面有一部独立的电梯,因为电梯的设计正好在门背后的拐角,所以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陈设。
这里还设置了一名保安在此值守,所以并没有人排队。
余牧笛和那个叫小月的女孩儿跟着罗玉良后面上了电梯,电梯直上二十楼。
出了电梯,余牧笛看到门廊上本该是科室名的地方却是留白,不知道到了哪个科室。
这层楼和马晓荷所在的五楼布局不太一样,四周十分安静,没有见到有人在此走动。
邻近的几个房间都是办公室一样的格局,稍远一点的走廊两侧看样子应该是病房,因为每个房间上都挂着门牌,但单从第一眼的感觉,这层楼的病房数量远远不够,甚至连整层楼房间的一半都不到。
想想楼下那么多病人都没有房间,单单只是一个床位搭在过道上,这里却如此闲置,余牧笛不免有些唏嘘。
罗玉良继续带着两人往办公区域方向走,余牧笛跟在后面停了下来,不满地问道:“我们究竟要去哪儿?”
罗玉良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就是太过急躁。”说完还自以为是的摆了摆头,“罢了罢了,你跟我进来,小悦,你先去诊疗室,我晚一点过来。”说完径直走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诶,凭什么啊,我俩很熟吗?你就安排着安排那?”余牧笛虽然嘴上抱怨着,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堵起似的站在那里没动,他是真的太想要知道整件事情的缘由。
那个叫小悦的女孩子应了声就自顾自的走了,余牧笛还站在原地,空荡荡的走廊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屋子里面传来罗玉良的声音:“你还要在外面站多久?”余牧笛轻轻吐了一口气,心一横,朝着门内走了进去。
余牧笛似乎从来没有一刻在认真思考,这几年的大学生活自己到底得到了些什么,在这一刹那,他似乎心有所感,恍惚间觉得真正是时光如水、岁月流逝,不知何时,自己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了如今愤世嫉俗的废青。
现实总是残酷的,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都在不知觉间成长为了我们曾经都不耻的模样。
他心里思忖着,自己以前会这样容易愤怒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么?为何现在却如此易怒,如此不堪?
余牧笛的脚在跨进罗玉良门口的那一刹那,仿佛历经了许久,腾空的那一只脚似乎承载了太多的重量,让他难以抉择是否要踏入另一种自己完全不知道的生活。
这几天的浑浑噩噩,莫名其妙的经历着人生从来没有过的坎坷,是真实?是虚幻?还是心中的癔症?又或者,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
余牧笛在门口的边缘,就像置身于两个世界之间,一边是现实的茫然无措,一边就可能是未来的充满变数。他觉得,自己病了。
咔嚓一声,余牧笛伸手将办公室的门带上,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罗玉良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袭白大褂加身,脸色不喜不悲,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指了指沙发,示意余牧笛坐下,余牧笛表现得很听话。
不知为何,一种对于未知的沮丧占据了余牧笛的心里,他甚至觉得有些委屈,有些难过。
罗玉良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终于开口道:“你,叫做余牧笛,对吧?”
余牧笛抬起头来,看着办公桌后面那张明暗分明的脸,皱纹不算太多,干练的短发混杂着灰白,眼镜后面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疲惫。
不过是一天光景,那感觉竟是比上一次见面苍老了许多。
余牧笛答点了点头。罗玉良接着说:“我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也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好受。但如果你相信我,我想让你知道,你很特别!”
他的话让余牧笛原本无比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下来。面对着脑中许多的疑问,余牧笛开口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罗玉良扯着嘴角,像是要笑一般,但那样的笑容不免有些牵强和做作。
余牧笛挥了挥手对他说:“算了吧,我这些问题找不到人说,憋在心里闷得慌。那你告诉我,我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我的脑子坏掉了吧?”
罗玉良终于还是将他牵强的笑容扯了出来,他答道:“自然是真实的,我以一个医生的名义保证,你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你产生的幻觉。但是,你要知道,眼睛是会欺骗人的。”
“眼睛会欺骗人?怎么个欺骗法?”余牧笛不解地接着问道。只见罗玉良伸手在面前晃了晃,手中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然后他捏住拳手再打开,一枚银币出现在他的手里,他将银币朝余牧笛一抛,说道:“给你,拿好,这个东西对你有用。”
余牧笛有些纳闷,却下意识的接住了,放在手里端详。
罗玉良接着说道:“你看,这就是你的感官带给你的欺骗。”
余牧笛无力的笑了笑,“你是说魔术?”
“对,你刚刚看到的是魔术,这不过是一种障眼法,靠着手法来欺骗你的眼睛,而我今天要给你讲的,不是魔术,而是你特别的大脑。”
听到这儿,余牧笛瞬间来了精神。他将那枚银币收入衣服那个带拉链的口袋,再看着罗玉良。
罗玉良也丝毫没有在意撇视的眼神,他用右手搓了搓戴在左手小指上的指环,然后接着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们到一个地方,明明知道自己没有来过,却总是觉得自己以前来过,或者在梦里遇见过?有时候找一样东西明明它就在手边却怎么也看不到,一个不经意它又出现了?”
余牧笛缓缓点了点头,的确,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在他身上,之前就很好奇,还问过许多朋友,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过,纸是不如自己来得频繁而已。
余牧笛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用之前在网络上看来的答案回答道:“这个,也许就是因为视觉神经传导信息直接越过大脑皮层到了大脑深层,所以再反射出来,让潜意识里以为我们经历过?至于找东西,那多半是因为放丢了,一时忘记了而已。”
罗玉良没有料到余牧笛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他略感意外的说:“确有这样的说法,我们的眼耳口舌鼻触,这五官六感都是我们感知外界的途径,这些器官将外界的信息转换成神经信号汇总到我们的大脑里,才形成意识。而这些途径带给我们的讯息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人体5种感觉器官不断接受的信息中,仅有1%的信息经过大脑处理,其余99%均被筛去。所以我们的大脑很容易被骗,又或者我们明明接受了这些信息,只是没有察觉到而已。比如魔术,比如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