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荷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时候,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幸运的是她只有左小腿骨折,右臂骨裂,身体和头部都只是擦伤,并无大碍。
医生都说她命大,因为从撞击的程度来看,比起前座受的伤而言,马晓荷的伤可以算是微乎其微了。
只有马晓荷自己知道,这其中有周宇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周宇在车祸那一瞬间,把她也带着半边身体进入那个奇怪的空间。
可能现在的她也只是一具躺在太平间的尸体。
所以周宇,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马晓荷十分好奇。
她终于相信了周宇在酒吧说的那些话。赵大头还开玩笑让周宇现场来一个展示,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马晓荷的手上和腿上都被打上了石膏,几乎难以动弹。她一直为傲的一头秀发,也因为头部的擦伤被搞得支离破碎。
马晓荷一直在半梦半醒间游移,从救护车到急救室,清创缝合打石膏,一套治疗到后半夜才消停。
天色蒙蒙亮,她被送回了病房,术后的第一天特别难熬,浑身的束缚感,让她十分压抑。
因为是全身麻醉,手术结束后,医生叮嘱她两个小时内不能睡着,她强打着精神苦苦支撑。
在得知可以休息后,她报复性地睡了一整个白天。之后精神变得清醒,身体却难以动弹。
夜深人静,她不好打扰到别人,自己把电视打开,看着科教频道打发时间。
就这么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直到中午,她才从安姨的口中得知,周宇仍在昏迷。两辆车8个人,只有她和周宇活了下来。
赵山所在的那辆车更惨,直接一头栽入江水中,打捞上来的时候人全都没了。
她有些难过,也有些恐惧。
虽然参加party的都是赵大头的朋友们,但说起来她也都认识。其他人也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看待。
一条条生命就这么没有了,换作谁都会心有戚戚焉。
一直躺尸一样躺在床上,安静地呆在房内,打着石膏的那只脚被吊起来,止痛泵微微带了一些麻痹的效果,让痛稍稍不那么难以忍受。
只是长时间躺着不动也让她心情烦闷。而医生说,拆除石膏拆线还需要20天左右,她愈发觉得难熬。
特护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的设置或许是可以让病人好好地修养,但孤独感也让马晓荷有些不安。
她不期待父母的探望,因为她知道,父母只会一味地说忙。
整整两天,除了母亲的一个电话,她并没有等来别的什么。
父亲在一个ZF部门是个小领导,几乎没有管过家里。母亲在外经商,是个标准的女强人。
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她跟了母亲。平日里见得最多的,不是母亲,反而是母亲雇的秘书或保姆。
这次在医院照料她的就是一直在她家做工的安姨。
因为家境好,生得也漂亮,马晓荷不光在艺术学院小有名气,就是在学校里也不乏追求者。
但因为家境的关系,她一直以高冷艳丽的形象示人,让很多仰慕者都望而却步。
想比起同龄人,她更加欣赏成熟稳重的大男孩,比如周宇。
马晓荷和周宇是在校园文化艺术节上认识的。他们的节目就在前后挨着,自然候场的座位也都连在了一起。
马晓荷带着几个女生表演街舞,周宇和赵山的乐队表演的是摇滚。
几次排练下来,组合内的其他人都慢慢熟稔了起来,只有他俩是个例外。一个冷若冰霜,一个静若处子。
马晓荷看惯了周围环绕的蜜蜂蝴蝶,反而被这个特立独行的大男孩勾起了兴趣。
她想知道,这个在台下安静孤独的身体里,哪儿来的能量可以在表演的时候那么地疯魔无状?
后来稍作打听,马晓荷才知道,这周宇也是个桀骜不驯的主儿。
大学四年一直是学院里的风云人物,根正苗红,脸靓条正。不仅人长得帅,还弹得一手好琴,更是学霸一个,本校综合测评四年第一,直接保研。
这样的人身边自然也少不了莺莺燕燕,所以自然心高气傲。
但也许是理学院女生太少,周宇愣是本科阶段没谈过恋爱。以至于被某些求而不得的女生造谣为龙阳之好。
研究生课业安排本就不多,但马晓荷总能打听到周宇的行程。
为了投其所好,在装满彩妆的小背包里,马晓荷愣是塞进去了一本《时间简史》,但是一直没有拆过封皮。
周宇也不是傻子,一个女孩儿三番五次的“偶遇”,自然也懂得了她的心思。
没有想象中的轰轰烈烈,海誓山盟。只在桂花又开的那个秋天,两人的手很自然的牵到了一块。
马晓荷从周宇那里,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和快乐。
对于她而言,周宇既是恋人,又像一个会照顾她的哥哥,弥补了她家庭亲情的缺位,让她沉迷无法自拔。
快要两年的时间里,马晓荷本以为自己对周宇的一切了然于心,但此刻,她有些迷茫。
自从周宇说国庆节发生意外之后,马晓荷明显的感觉到,他变了一个人似的。
原本阳光开朗的性格开始变得阴郁,有时候焦躁易怒,有时候情绪低沉。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吃线事件确实发生过,马晓荷一直没有真的相信周宇是经历了核辐射。
她原本怀疑过周宇是不是压力太大,所以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幻觉,毕竟医院的检查单据上,治疗科室也是神经外科。
没想到,周宇在酒吧吐露真言后,一切这么快都应验了。马晓荷有些后悔没有早些时候相信周宇的话,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毕竟时间不能倒流,过去的一切也不会再回来。赵大头就这么走了。
要是周宇知道了发小的遭遇,他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自责?会不会更加地埋怨自己?
在酒吧监控里看到的那个消失的人,马晓荷虽然记不住他的样子,但他身上的那种感觉,和周宇特别像。
而那个人还穿着二院的病号服,就像是另一个模样的周宇。
马晓荷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为什么会觉得那个穿墙而去的人会像周宇,他们那种从物体里撕开空间钻进去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马晓荷开始胡思乱想,她一直喜欢彼得·帕克,漫画中很多超级英雄都有着各种奇遇,难不成周宇也因为辐射,而变异成了有超能力的人?
但为什么自己非但没有觉得幸运,反而是觉得害怕呢?
门轻声地扭开了,进来了一个面色和善的中年医生。他的到来打断了马晓荷不着边际的神游。
安姨介绍说这是马晓荷的主治医生,马晓荷自己却全然无知。
手术时自己已经昏迷无法记事,昨天和今天两天来巡查的也都是另外一个女医生,刚进门的医生她还是第一次见。
医生走到床边,和蔼地看着马晓荷,他微笑着开口道:“我姓罗。”
马晓荷突然觉得这个姓在哪儿听过,她不经意间瞧到了医生胸前的胸牌,上面正是写着“神经外科”四个字。
马晓荷只觉得后背一阵酥麻,身体微微一颤,她看着罗医生微笑的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