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论《春秋》。为政必熟读此篇。
《正贯》本文丢太多了,也没说出“贯”是什么,只说“贯”的重要。标题“正贯”,里头没提及“贯”。可见《繁露》丢太多了,但只字片语仍可用脑。
“正”,《大学》“正心诚意”之正;“贯”,是个道。“正贯”,如何正“贯”这个道。《大学》正心之后,此心的作用,方足以为法。
《荀子·天论》:百王之无变,足以为道贯,一废一起(兴),应之以贯,理贯不乱。
“百王无变”,百王,指古圣先贤,明王;“道贯”,“率性之谓道”,以性贯,人性不变。
“一废一起”,一治一乱,废起乃必然;“应之以贯”,以贯应之,始终如一,于道并无影响。可见贯的重要,所以要正贯。
“理贯不乱”,社会就不乱。理之以正,正贯;贯正了,就能理贯而不乱。《大学》正心,心正了,为用,才是正道。心,体;心正,用。
经书必文言,翻成白话,就如食白面,没多大劲。母语恢复后,下一代能否接受?死文字就是死文字,恢复也没多大效果。思想绝对自由,无法强迫接受,人家认为对的,无法强之改变。良知存在,则什么都存在,否则不可能。真理亦存在,但无法以政治或任何方式强人接受。你有热忱推行,人以为可笑!失本亦有原因,正的力量镇不住,接受与否,于真理永无影响,不变的是本,变的是用。
讲书,讲时事,是在相印证,才能真明白。中国书,谈治世之道,必谈政。政治,管理众人的事。读理论,再以时事印证,才知怎么用脑。没有利害关系,才能旁观者清,愈清楚。好的借不到光,坏的跑不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我自乱世长大,天天听乱,至今犹乱。你们应善用智慧!
《荀子·天论》:不知贯,不知应变。贯之大体未尝亡也。
《荀子》值得看在此。
“不知贯,不知应变”,“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中庸》),道衰之时,仍行道,则道不衰,不必哀伤。人心不古,乃不能“应之以贯”,以不变应万变也。
“贯之本体未尝亡也”,可看出其重要。道(真)理永存在,始终不离道。人性永远存在,乌云遮月,一会儿即过,不伤月之体,不必就此以身殉道。
“贯”在儒家很重要,孔子“吾道一以贯之”。不知贯,则不知应变。台湾现在很乱,是瞬息万变的时候,应冷静看时事。怎么应变?必要知“贯”之所以,才知应变。
光读空书,没有用,读书不过比要饭强些。元朝时“九儒十丐”,才懂真理。四民——士农工商,现在“商”在特位,说什么“士为首”?我为文,有时用“儒丐”名,其丐一也。连家就几年,发到四百亿,是士?许多教书匠,儿子不能读大学。将读书当作职业,错!应是要学会用脑。
《荀子·天论》:乱生其差,治尽其详,故道之所善,中则可从,畸则不可为,匿则大惑。
“乱生其差”,乱,乃自己本身有差误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差太多,即不均。如何清除这个差?用什么弥补这个差?均。“不患寡而患不均”,均,就不乱了!
我年轻时迷信“均”,可使大家有饭吃,真做这个梦。到八十几岁才醒,太慢了!当年,如学做买卖,岂不成为王永庆的“爷爷”?
“治尽其详”,想叫天下太平,得详“除差之道”,以达真正的均。一边穷得穿不上裤子,一边进步得不要穿裤子,非乱不可。相差愈远,乱生于差。社会事就是跑接力,上一棒的方法不对,招来更多的苦,失败。下一棒如何走?尽其差之详。看天下何以这么差?使之如何平均?尽,“尽性”之尽,一点保留都没有,物“尽”其用。
“中则可从”,中道最难以把握,以“中庸”作为标准。“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未发,尚藏之于内,即性。性,“率性之谓道”。违背人性的事,不可以做。
“畸则不可为”,“畸”,零星的,不成型的。“匿则大惑”,“匿”,差慝。今年轻人“奇则必奇”,心中之奇尤为可怕,倡新女性,许多问题自此生,只能部分人,非人人皆可如此做。人皆自私,人视“以礼义为大本”古板,但心里、良知则许之。良知所不许则不做,以良知衡量,则邪说不能行。信佛与出家是两件事。
我这一代自小就受欺侮,真爱国。你们这一代,天天跳舞。只要懂得责任之所在,人就不会枯灭。有家,就应以家为先,先齐家而后治国,多有人性!齐家,得从“诚意”开始,《大学》所谓“诚、正、修、齐”,有层次。人有责任感,很苦。郑板桥(1693—1765)名言“难得糊涂”,可见糊涂也不容易。真糊涂,可是几世修来的福。
先贤的头脑特别致密。朱子敢大胆地卜一卦,我可不敢。要学会用脑,责任之所在,能否发挥作用是另一回事。大儒固然不少,但发挥作用的太少了。在乱世要多想,想成系统即成思想家。别人接受与否,另一回事。
应练习有思想。宗教是安慰下愚的失意者。
《春秋》,大义之所本耶!《史记·太史公自序》:《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
“《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加上“大”字,不得了!《易经·乾》“大哉乾元”!“礼义”,礼者,理也;义者,宜也。一切事合乎理之宜,即道之所善者,为中,此外为畸。“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中庸》,讲用中的方法。《春秋》,礼义之大宗,亦即《春秋》是礼义之所宗,礼义之海。孔子志在《春秋》,志在人能弘道,复于中道。
大本一失,什么都完了。一个民族,文字即大本之一。什么都要西化,失大本,把姓都改了,人家也未必当你是亲儿子。对外宾,应有中国礼。许多地方,自己应立住。大本一失,想恢复特别难。
《太史公自序》必看。《史记》将孔子列入世家,有深意。太史公自称“上承麟书”,《春秋》“其义则丘窃取之”,绝不能只当历史看。“《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春秋》辨是非,故长于治人”,“《春秋》以道义。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读《春秋》,要重《春秋》之义。《史记》读明白,必先通《春秋》,从源至流。
《史记·孔子世家》曰:“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孔子之听讼与文辞,别人犹可赶上,并非其专利。“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赞一辞”,多加一字。“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人格绝不能被出卖。故“《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什么时候都有“乱臣贼子惧”。“《春秋》,为礼义之大宗”,做事,应以礼义为准;不合礼义,即乱臣贼子。
何以“知丘者,其惟《春秋》乎!罪丘者,其惟《春秋》乎”(《孟子·滕文公下》)?因为“其义则丘窃取之”。《春秋》是借事明义,与历史已经不相合。“隐为桓立”,是“况”,事实上并非如此,所以历史上隐终被桓宰了。孔子“修《春秋》”,《左氏春秋》为“不修《春秋》”。
受《春秋》,授《春秋》,两者不同。注解当参考,不可以作金科玉律。读书,必要真明白。读所有书,应当思想读。今天许多史学家都是殡仪馆的化妆师,讲义教三代。
宋如懂《春秋》,就不会乱搞。台一二人,今之乱源。“莒光日”教学的那么年轻,何以仍像老蒋时代讲民国史?一个年轻人至此,真是哀莫大于心死。今天仍如此讲,所为何来?太离谱了!
〔中有脱文〕六者之科(等),六者之指(旨)之谓也。
此讲“六者之科,六者之指”,不同于“十指”。
六科,六类;六指,六宗旨。“科”,班,等也。六科六指,每一等有一宗旨,一刹那一个旨。提示,有相似的情形。学好,做事马上用上。
《春秋》讲“取新”,因而不失其新,刹刹生新。《大易》著“革故”,变也,即趋新。中国思想最要在《大易》与《春秋》,二者皆讲进化论,并不守旧。是腐儒迟钝。孔子思想以“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论语·子罕》),可知其为进化论。
然后援天端,布流物,而贯通其理,
“援天端”,“援”,援引,有所继,承述。“天端”,看得见,天下之端为春,形而下。无形的为元,形而上。
《春秋说》云:“以元之深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者之政。”“以元之深正天之端”,以元正,讲一个“正”字。“政者,正也”,以天之端,来正王之政。天之端,春,养生之首,法天,“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春秋》首书“元年,春,王正月”,每个字皆有所指:“元”,“大哉乾元”;“年”,十二月总称;“春”,岁之始;“王”者,人道之始。“明王者当继天奉元,养成万物”。元,终始之道,生生之道。“春,王正月”,为生民之政、仁政。
“布流物”,“布”,普遍性,讲面积的,分布。“流”,社会之形形色色,回想前事,岁月如“流”。“物”,含人、事、物。任何地方都有流物。看由古至今,也不过“布流物”。考古挖掘的,有人也有物。
做事,“援天端,布流物”。贯通天之理、人与事、物之理,包括形而上、形而下的。通神明之德。
“贯通其理”,通人、通儒,重视“通”字。人、物、事,一部历史。将过去的人、物、事,来贯通其理。历代事变,因人物事而异。一样事,发生在不同人的身上,结果也不同。此所以要读历史,借事明义。不可为典要,因人事随时而异。人的经验、科学,皆由实物体验出,使用的仪器不同而已。古人坐在地上想天,古天文学现仍很对。
中医治病,想的,经络、针灸、穴道、气。人的智慧无穷,性生万法。形而上,没出息,无法印证。药出错,不死人;针一错,就死人。不可以乱针灸。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没用心,稍用点心,不一定没望。
则(根据)事变,散其辞(因其事,著其辞)矣。《史记·太史公自序》:《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
“则事变”,事变,人为的,根据事变,人之明威;“散其辞”,“辞有险易,辞也者,各指其所之”(《易经·系辞上传》),因其事,著其辞。
廿五史,每一史均有“艺文志”“列传”,但均不同。对历史人物的批评,因每个人而不同,但那个人仍不变。或崇拜如神,或打倒之,如对孔子,有人要“打倒孔老二”,有人称“至圣先师”。
胡适害了别人,还时髦;我害自己,至今矜寡孤独系于一身,悔之莫及!回去,感慨万万千千!手要勤,要查书。要细心,不明白的要追问。识(zhì),了悟了,默而识之,心会神通。想过以后,真懂了。
“正贯”,贯要正,心也要正,下正的功夫,正心,而后心正了,最后才足以任事。正贯,而后贯正了。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注解曰“贯者,行也”,标准的废话!贯的重要在哪儿?“以夏学奥质,寻拯世真文”,可真得寻。奉元有原因,从夏学到奉元,一系列。
《荒漠甘泉》每天有一个教训,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教训,我天天琢磨,每天看一段。我逆上帝,也天天写,其中有《释贯》《万物皆备于我》,每天看一段,可以接触文化。说不一样,高兴;如说一样,就不写了。但不以意揣测,而是依经解经,不空想。
要叫老太婆都看得懂,想找一个会白话的。写得半文半白,如同明装脚改造。正明脚,穿裙子,走路如戏子在戏台上踩高跷。写文章,辞达而已矣!作文章,务必通俗,易于明白。白话大师到底是什么?不知说什么。
问大弟子西乐,说他明白;深想,又说他不明白,都是冒牌货。外国乐,连个音韵也没有。日本能剧,戴面具。京剧声调之美,细听不只八音,抑扬顿挫。听其乐,知其德。什么人玩什么鸟。梅兰芳唱得不刺耳。袁世海,一派之领袖。
夏元瑜,老场子,旧时代的标准少爷,其父为翰林、活宝,八十还上电视耍宝。真懂戏,报上的“隐公”,可能是他。
京韵大鼓的老太太,唱得还不失韵味。中国乐,细听,真能陶醉,令人为之着迷;着迷,就渗进去。人应有点嗜好,但必要正,不要偏激。人活着,应有点意境。
可以吃点,但要吃得有艺术。好朋友可以成立一个饭局,吃自己的,过生日则当寿星。每个月一次饭局,可以知有正味。人生有几件享受的,不可以放掉,但要适可而止。朋友见面不易,饭局可以谈一谈。人生知己少。钱要花得正经,有意义。昔日饭局,现剩下三人,但只有我的腿还能动。
读书要深入,脑子冷静下来。研究历史,要了解得失之所从生,必了解今天乱象之所从生,看究竟谁是乱源?不要读死书。“亚洲四小龙”之一,了解其所从生,何以有奇迹?成就之源在哪儿?
不看报,怎知今天明天事?人必活在今天的环境。到下午二时犹未看日报,那到晚上岂不成为历史了?愚至此,还能解决问题!
学李白的诗,学得最好,也不过像李白,应造就自己是《红猪》(一部带有宫崎骏自传性质的电影)。何以要将有用的脑专门为死人化妆?做活学问,要每天有新发现。“学而时习之”,必有新发现;“不亦说乎”,岂不悦乎?悦,藏之于心,多么传神!《论语》“学而”三段,表现人的心态,岂不是活活泼泼的?
说:“还读《四书》?”八岁读《论语》,八十岁读《论语》,境界完全不同,看法每次不同。
讲朱注,一样;讲书,就不一样。出门如见大宾,读书如面至圣。开口说错了,也值得听,看他何以错了?知所错,求其所以错,也近道矣。
故志得失之所从生,而后差(除)贵贱之所始矣;
“得失之所从生”,知长短,才能解决长短。道以贯之,则能应变。
“差贵贱之所始”,有得失、善恶、是非,贵贱从何开始?何以有贵贱的观念?有贵贱,得除掉贵贱。先除“贵贱之所始”,则无得失、善恶、是非。
贵微重始,得知其所以,才能治这个病。给世治病之方、治世之方。读的不是书,是读治世之方。都一个药方,就在医生运用之妙。
均为治世高手,而结果?不要浮夸,遇事应深入,要知其所以,懂得是从哪儿开始的。知有不均,求其所以不均之始。
练达自己,知一事之所从生。从生、所始、源,都得用深思。任何一事,不知其所以然,绝不能解决问题,拿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得失是从哪儿生?要识本。看病,必要找出病源,才能治病、才能控制得失。好好玩味,每章通了,都能为政。
人生,不是得就是失,就在得失中。有得必有失,没有点修养,可真不易活。满意不满意,是比较级。最简的事,都有得失、好坏。稍明白一点,何必情杀?抢到手了,两年成为寡妇,丢掉了!没有绝对的东西。没有一件东西是你的。儿子是你生的,又有几个是孝子?得失,都是一时的感觉。愈是冷静,愈觉得先民确有智慧。“率性之谓道”,表现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读《论语》比读《静思语》好。但《论语》听不懂,是神话;《静思语》是人话,一听就懂,连大学生都听进去了。两岸的年轻人不同,这边的年轻人净说孩子话。
“差贵贱”,“差”,一、分别;二、差除。看上下文。了悟得失之所从生,乃除去贵贱,没有贵贱观。
得深思,做任何事都得用心。社会事,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今天脱下衣和袜,不知明日还穿不穿。得失,都是你感觉的,何必口口声声说:这是贵,这是贱。富贵不过帝王家,宣统帝最后一无所有。得失乃是自己的观念,哪有得失?没有贵贱的观念,废掉“贵贱之所始”。
说我讲康有为的,我是依经解经,哪有讲南海先生的?我并非讲哪家之学。自古就有一派以经解经,费氏《易》。
费直,西汉东莱(今山东省莱州市)人,字长翁,生卒年不详。以治《易》为郎,官至单父(今山东省单县)令。
《经义考》卷八引朱睦楔曰:“费直自为《易》以相授受,原无师传。”《汉书·儒林传》说:“其《易》长于卦筮,无章句,徒以《彖》《象》《系辞》十篇文言解说上下经。琅邪王璜、平中能传之。”《汉书·艺文志》说:“刘向以中古文《易经》校施、孟、梁丘经,或脱去‘无咎’、‘悔亡’,唯费氏经与古文同。”
《后汉书·儒林传》说:“东莱费直,传《易》,授琅邪王横,为费氏学。本以古字,号《古文易》。”费直创立了汉《易》的费氏学派,与官方今文易学迥然不同,虽未立在官府,而民间多习之。
《隋书·经籍志》说:“后汉陈元、郑众,皆传费氏之学。马融又为其传,以授郑玄。玄作《易注》,荀爽又作《易传》。魏代王肃、王弼并为之注。自是费氏大兴。”
关于费氏易学的特点,吴承仕在《经典释文序录疏证》中说:“费氏之《易》视四家不同,盖有五事:费氏先师传无明说,一也;费本以古字,号《古文易》,二也;以《大传》说经而无章句,三也;今文多脱‘无咎’‘悔亡’,费氏独与中古文应,四也;费氏长于卦筮,而《艺文志》所列独无费氏卦筮之书,明不与孟、京、焦同流,五也。自马、郑作,费氏举,京氏遂衰;自辅嗣注行,而众家式微矣。”
民国以来,我受影响最深的是熊十力。熊先生对传统思想否定,并非标新立异,也是第一个对中国思想有贡献者。虽然有人批评他的说法,但其“五经遭窜乱”之说,绝没问题。你们小时读训,可以印证。连朱子在诱力之下,都把持不住。以现在话说,朱子是“汉奸”。“金人存问(嘱托),而至潭州”,其做官是因金人。朱是安徽人,朱学何以称闽学?跑到闽省终老,尚有人称伪学。良知,见好就收。诱力太可怕,非常人所能挡,连朱子都上道了,一般人更不必谈。熊十力称孔庙要清理清理,因多半是御用文人。
我净讲实学,皆实学也。现在大学讲的皆无病呻吟,连馒头都换不了。
“差贵贱”是什么?看谁有智慧、头脑?你们多少要会用脑,从小读书,就是注入式的,怎么会有智慧?注释家的脑子多半不会分辨,就乱凑,不伦不类。注解,皆一家之言。以注解当参考,不可以跟着走。
复正之道,术、方法。好好深思,看中国人的政术。董子比孟子踏实。非对答如流就完,要会用。讲书,非赶工,急就训练班,在训练领袖。
论罪源深浅,定法诛,然后绝属之分别矣;
“罪源”二字,发人深省!《春秋》“原心定罪”,不知善其源,专刑其末,哀莫大于无耻。好坏,皆必有远近因,“罪源”,原罪,制造罪孽之源。“论罪源深浅”,论罪之所从生。
“定法诛”,诛,责也,即下药。应以罪源深浅定法责,今缺原罪定法的精神。社会事,有利就有弊,源其罪之深浅,而定法责。开始不做,到不可收拾,给贪污者机会。
“绝属”,断续,绝之、连属之。连属,发生横的关系;随,前后的关系。“绝属之分别”,绝属有标准,非以好恶、贵贱。褒贬,都得有法,再讲“绝、属”关系,多么理智!
学生少,真明白,区区台湾就招架不住。如有五六千人清楚,就把台湾翻了。坏人何以横行?证明白读了,用不上!都明白,就懂去留。不能以好恶、得失、荣辱、贵贱定绝属;从罪源之深浅,定绝属。知此,绝不助人为恶。
先道德而后学问,品德第一;不然,就是曹操、宋楚瑜。宋处理事情,一钱就可以拨千斤,今后处理任何难题都可,希望他有董建华的德。宋是与生俱来的智慧,并非教出来的。知罪源之所从生,好好安根。
韩愈,字退之。取名命字,有深意,必真下功夫。不会说京话,不能演《红楼梦》。王熙凤不说京韵,就无可取之处;她并非脸蛋美,乃舌头漂亮,会说俏皮话。
有几个有智慧的东西,都叫没智慧者弄垮了。对一事的判断,要有智慧。什么都有源,罪、善皆有源。人的罪源是什么?是心。以心为源。
宋不说话,眼往下看,最可怕,狞笑,有杀气,相随心转。设若孔子,环境怎么变,面貌也不变,因视一切皆若无,如梦幻泡影雷电也。
钱穆来台,不能到大学教书,到“故宫”做研究。他讲演,大兵绝对听不懂。张晓峰要他教文化研究生,在家中上课。
没有样势,可乘良知之势。对外面不正常事,何以不言诛笔伐?如勤些,每天都可以换取生活费。你们不是太懒,否则即无智。至少讲得有点格。格太低,还能教别人?
现在人大胆得很,没有读《四书》讲《四书》。我们在台湾至少有四千个中学教员,可以在家中讲学,以客厅作为奉元书院讲堂。如同学再不发挥作用,就糟了!办一个刊物,双月刊,专讲学的,强制推销。先自教书的入手,台湾至此,教书的要负莫大的责任。
我在家中随时讲,每经讲一遍,制成光牒。大陆现在有一百多个学生,但台湾也不能放弃。原音录上,骂人亦在内。
一个中国,绝不能支持台湾“独立”,中国千万不要与美国有战争。现福至心灵,中国强了!克林顿要提前访中,海湾被将了一局。钱其琛懂得乘势,弱美。
无能力叫顽石点头,同学是“控固力”(混凝土)。经过一事,必要研究,长智慧。把天下事变成家里事,才能增长智慧,一动,就知怎么一回事,得天天研究,跟着走。一章真明白,都能搞政治。
立义定尊卑之序(伦序),而后君臣(主从)之职,明矣!
凌注:“《汉书·朱博传》:‘《春秋》之义,用贵制贱,不以卑临尊。’”
“立义”,人与人之间皆以义合,如夫妇以义合。“尊卑之序”,尊卑非阶级,先来的叫哥哥。立义,而序人伦,才有层次。
“君臣之职”,君臣,主从,“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论语·八佾》)。今天无君臣,然主从之职,永不能废。“立义定尊卑之序”,然后才有君臣之道,不在分阶级,而在分工,“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各有其职分,完全没有奴隶的情形。
今文中,以“天子一爵也”,最高的爵位,也有其职。唯公羊学称天子有职。专制时代,没说皇帝是有职的,诸侯向天子“述职”。
因为汉朝不如此,董子才认为应如此才是人。因不奉元,我才讲奉元。有人算命,灵仙姑,看表情就是骗人,迷信!文化程度低。
载天下之贤方,表谦义之所在,则见复正焉耳。
“载天下之贤方”,“载”,地无私载;“方”,用过的,药方,经临床试验过的。成方子,用古人智慧作为我们治事成方子。夏学,不论谁写的都载。读书人学富五车。既各有所指,每个人都有最好的方案,法天地,要载天下之贤方。
“表谦义之所在”,“谦义”,见《易经》谦卦,谦卦六爻皆吉,无比谦德再好的。不能守住嘴,什么都得垮。谦义,行为的,不可以有私。《春秋》目的在拨乱反正,复正。
必要有修为,先德行而后学问,谦德之所在。如找药方,有工夫看《战国策》,多见,就多了解。不要老用你们的胎智。今后无论见到什么事,都感到是自己的事,就能进步,要多留心。
“则见复正焉耳”,拨乱反正,复正。正,止于一,止于元,与生俱有的。想要复正,得有上面这么多的德行。一开始养正,“蒙以养正,圣功也”(《易经·蒙卦》);“正”跑了,要想办法复正,“复其见天地之心乎”,《王道篇》有“复正”。
正,在孔子观念里指尧、舜。“三世必复”,经夏、商、周,历经三世,孔子作《春秋》,在拨乱反正,乃复正也,回尧舜公天下。《春秋》讲拨乱反正。司马迁自称“《史记》上承麟书”,而“孔子志在《春秋》,行在《孝经》”,必懂《春秋》,才能了解《史记》。司马迁是董仲舒弟子,孔子七传弟子,可以看出孔子一脉相传之志。孔子“有教无类”(《论语·卫灵公》),使乱臣贼子惧,因全民都有知识了,为恶者乃不敢为所欲为。从古至今,“公羊学”一抬头就起革命,可见《春秋》非历史,是思想。
完全逆施,才天下大乱!现不缺人,就缺才,谁来领班?我天天忙,救火都救不过来。台湾有希望,我们有一帮人,可惜懂得“正”者少。“复正”,指用说。倡奉元文化,有思想,并非抄书。
幽隐不相逾,而近之则密矣。
幽即幽,隐即隐。幽,不明;隐,未见。“不相逾”,谁也不能超过谁。两个极端的,无法使之协调。
“善恶不相逾”,必自人性发掘之,因“性相近”,大本相同,本性使之相近。两极端无法靠拢,必自基本相同处入手。找出病根所在,即症结所在,自此下手解决,乃能解开。
事情发生,不逃避,必求解决。人最大的毛病在掩饰,文过饰非。“善恶不相逾”,如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通。“而近之则密矣”,人在此山中,愈近愈不能发掘幽隐之理;此已至形而上,即元的境界。假设有,谁也没有见过,退藏于密。有许多宗教说,所传的是不传之密。既是密,乃最高的智慧,焉能传?
幽、隐,没法看到,是自己了悟的,别人难以了解,所以是密。悦,也非言语所能表达的,是在心,心悦。两人恋爱之趣事,只有自知,能用嘴说出?“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悦那个密。
嘴能说出的,就不是密。幽隐,能说谁高过谁?密,最高智慧运用的场所,机密。“言行,君子之枢机”(《易经·系辞上传》),机都难,况密乎?得意会,不可以言传。
而后万变之应无穷者,故可施其用于人,而不悖其伦矣。
福至心灵,万变之应无穷!
必自本性治,复性,自机要处入手,则变化之应无穷。变化无穷,应亦无穷。变化,生生化化;无穷,生生不息。都在“玄元”之中。非梦幻、泡影、雷电,是实之母(体)。中国观念,一切都从元,“以元之气,正天之端”,可知实际玩意儿皆自“元”来的。
要练习万变之应,如鸟要习飞。读书人就不怕天下乱,否则怎显出自己是孔明之父?变化无穷,应亦无穷,有变才应。
无一句空话,皆用得上,当金句读,熟能生巧。
“施其用于人,而不悖其伦”,许多事,亦必自识类入手,处理得不伦不类,就悖伦。伦就是常,识其类。必识其类,通其类,知其伦,则应变无穷。伦类不通者,做事往往倒行逆施。“由隐之显”,因贯通其理,故可不悖其伦,有规有矩地去做。
不能悖伦,包含太多,“犹父犹子”乱搞,知慈不知孝。猫狗亦有伦,什么都有伦。“德□如毛,毛犹有伦”(《中庸》),德轻如毛,中国人形容“微”,秋毫之末,多么入微!小动物长毛,夏天脱毛,秋天就预备怎么过冬,长小毛时,刚长出的叫“毫”,极细,东北称“绒”。证明一人是如何地识微、察微。大事都不能注意,又如何识微?毛都有伦,不可以违悖,人伦焉可违悖?偶一不慎,就缺了大德。
不能悖其伦,千万不要悖伦。慈孝,无法讨价还价。父母无法折扣,人生就一次。子欲养而亲不在,后悔莫及!祭之丰,不如养之薄。勉你们:孝顺父母,要使他们感到你关心他们。要买他们之所好,而非你自己之所好。孝,性之所至,很能启发人。
回去自己好好看,想出一套。来日方长,必要自基础着手,养智、仁、勇,以应无穷之变。
是以必明其统于施(加)之宜。
知其所以,必“明其统”。“统”,“统,始也,总系之辞”(《春秋公羊传》何注》),统近乎源,流极多。遇事,先求其所以,才有办法。恰到好处,从“明其统”来的。
识本知源,“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易经·系辞下传》”),始于一,终于一。“吾道一以贯之”,大一统。大一统,乃指大处一统,无法求小处一统。于人性上一统,大同小异。
发明战争武器,不如发扬人性的光辉。怎么坏的人也会有良知的发现,良知永远无法泯灭。发挥人性之爱,有史以来无法以杀伐解决问题,而是以道德。
做事为人,有一小差错,终不堪!莫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稍一不慎,就不可收拾。有时一句话,就惹来多少是非,要谨言。天下太平,乃对任何事皆详治也。“治尽其详”,详,《说文》云:“审议也。”详悉、详尽,一点差误皆无。一切毛病皆生于稍微之差,要贵微重始、治尽其详。
“明统、施宜”,就知浩然之气之所在。“其为气也,至大至刚”(《孟子·公孙丑上》),“至大”,无不容也;“至刚”,无所欲也。
学统,指伦;道统,指有所宗,“因而不失其亲(新),亦可宗也”,“学而时习之”,“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总统,总其统。明了统,只是死学问,得行得恰到好处,“明其统于施之宜”。均非一日之功,明白,必脚踏实地去实行。
今日生,昨日死,目的在“匡非”。我看出毛病,马上要快改。再活五年,一年讲一子,留个纪念。依经解经,但不能背书就不能。
故知其气(浩然之气)矣,然后能食(养)其志也;
“知其气”,儒讲“气”,生之源,何休曰:“元者,气也。”孔子乃“太和元气”。孟子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浩然之气如何养?“持其志,无暴其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孟子·公孙丑上》)
“食其志”,即餐己之志,得“食志”(《孟子·滕文公下》),然后变成自己的营养。一个有成志者,必将“志与己”融会起来,才能素患难行乎患难、素富贵行乎富贵。尚志,食志,成其志。多读书,能培养浩然之气。士三日不见,说话得特别小心。现在三月不见,也不必担心。
培志不行,得培元才行。入手处培元,最后元培。奉元,培元也。《易经·乾》“君子体仁(元),足以长人”,奉元,行元。气,元气,浩然之气。“持其志,无暴其气”,然后养其志也。“食其志”,引申养,“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人要有志,必存其元气,必下“养浩然之气”的功夫。“元气”,日本偷来的东西就能保存。没能养气,就无法存志。元气不可丢,士尚志,非空谈。混衣食,有吃有喝,当“牛郎”(台湾酒店陪女客的年轻男子)无志。一个人必得有志。寡妇绝不接受布施,有志。有志不在穷富。人无志,就活不下去,故士尚志。食志,就发疯!当小说看,趁热劲多看几遍!
王永庆处理事情还不错,布局不错。对其子王文洋事处理得体,其弟王永在与之唱黑白脸。张荣发还没到成气候,说好坏尚言之过早。唯王永庆是“经营之神”,不拜妈祖,懂得用性智,可遏制其情智,对政事亦自有其看法。
我说闲话,是伏笔,术。不要你们又懂又不懂。名教授死几年,没人知,还争什么名?
有“群”,但仍未到“无首”。“见群龙无首,吉”。
人真悟不易!没办法,还要想办法。三年有成,要培元。有志,得持其志,无暴其气。好好想,如引火,一说,就起来了。
老百姓有怨,天亦有怨,“天听自我民听”(《尚书·泰誓》),八年内天灾人祸不断,几无宁日。做事,要懂怎么做。许多人做完事,还不知是哪一事种下祸根。社会捧胜不捧败。你们读多少书都没有用,遇事还用胎智。
知其声(闻其声)矣,而后能扶其精也;
董子深于道,知养精的功夫。、
精、气、神,人之三宝。一个人的样子,决定于其行为,人形。精不可见,于声验之。听一人的声音,可知其精气神如何。人的声音洪亮,精神饱满;反之,必养之。
“学而时习之”,学智慧,得以“时”习之,因所看的角度不同,看问题乃有别。了悟不同,用智的方法亦不同。
有所得必有所失,扶其所失。“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易经·系辞下传》),依此类推。
知其行(行为)矣,而后能遂(成)其形也;
做了,必得成形,必有成绩。“行”,成形。一个人的样子,决定于其行为,人形。每个人的成不一样。一个人之有成,绝对与其所行相称。行一分,有一分成绩。“知其行”,也能看其成绩。
人一己百,人十己千。智高的,一次成功;智不高的,百次成功。所下功夫不同,及其成功一也。成功一也,成绩不一也。王永庆与你都行了,但成绩不同。有人十之,有人得千之,能力不同,社会之形形色色,在此。
“一代大帝秦始皇”,秦国是历经几代,才出一个“大帝”?看始皇陵的兵马俑,可见中国人的智慧,今人能比得上?没功夫也。今人写字,会动笔,就自成一派了,完全不懂自己不懂。再比下去,就完了!至此而已。
知其物矣,然后能别其情矣。
“知其物,别其情”,类情,目的在表现用事之智。
以时习之,按自己了解的智慧,印证印证;用上,才没白讲。了解,量一量今之好坏、是非。以智慧之尺,量尽天下之曲与直。
什么人玩什么鸟。怎么凶的东西,都有人驾驭。不是你不能,天下人就都不能。愚者才好自用,贱者才好自专。必找有能者解决你不能的事,所以要找人才。自以为是上帝,无不亡国败家。军阀何以都无结果?
智者了解自己能力不足,找最有能力的。刘备奸雄,才会三顾茅庐,知诸葛亮比他强。但刘、诸葛加在一起,还没斗过曹氏父子。诸葛“未出山,已知三分天下”,那刘备请他做什么?刘备是要恢复汉室,统一天下。如早算就三分天下,何以要出来?那岂不骗了刘备一辈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卖老点而已。碰一问题,必要里里外外都研究。罗贯中写《三国演义》,观念上必以汉室为正统,忠于汉,不切实际。
如何做才有成功的智慧,以诸葛亮或以曹操、孙权智慧解决今天的问题?最后统一天下的是司马氏,三国终归晋。对时事,得冷静地看。
岳飞、关公所明的大义,皆自己的大义。关公过五关、斩六将,就忘了他最后“走麦城”,被小兵杀了——吴下阿蒙。
吕蒙,孙权手下猛将之一。吕蒙虽很勇猛,善于带兵打仗,却没有读过什么书。有一天,孙权跟吕蒙说:“你现在担任吴国重要的军职,应该多读点书,好增加知识,开阔自己眼界。”吕蒙答说:“军中事务繁忙,只怕没什么时间读书吧!”孙权听了,摇摇头说:“难道你以为我是要你当个博士吗?只不过是要你增广自己的见闻罢了,回去读点《孙子兵法》之类的书吧!”
吕蒙听从了孙权的建议,开始读书,专心研读,好学不倦,经一段时日,增长了不少学识。连鲁肃都佩服,说:“老弟原本只懂得带兵打仗,想不到现在学问突飞猛进,不再是昔日吴下的那个阿蒙了!”
教育小孩:告诉他不可多吃糖,牙会坏。他记得不可多吃,仍会抢一堆,说要慢慢吃。小孩的一举一动,都不可以忽略。贪,人之情也,他知怎么用。有工夫,慢慢说,他会慢慢知;马上说,不行,人在贪欲盛时,也就是智最低时。在轻松时,说严肃的问题;严肃时,不可以谈严肃的问题。赞美他对,说得慢慢吃;等平静了,再告诉他道理。
我天天琢磨,“学而时习之”。闲着没事,自小孙子会动、会笑,就开始训练他,还做记录。不可以为小孩小就欺负他,他有时有高过你的想法。人就性与情,不“旁通情”,怎么“类情”?
净学外国,都不了解自身的长处。殷商青铜器多美,今仿品多丑!汉以后净抄书,已无可读之书。把别人的书抄在一起,还沾沾自喜。唯熊夫子一人能树立思想。聪明、有学问,搞不好,即步朱子后尘。
朱子在金门牧马,同时讲学;后至福建讲学,人称闽学。杨度(1871—1931)要当帝王师,在戊戌政变时,曾与谭嗣同(1865—1898)、蔡锷(1882—1916)结盟,要救中国;曾到日本,与梁启超(1873—1929)一起研究宪法,二人主张不同。
得有智慧,才能识时;不能识时,就落伍了!看民初读书人的下场是什么?遇事,要冷静,慎重。这块土……在朱、杨之间。要识时,有一套做法。人要有智慧,不单有聪明。杨的聪明、才学,绝不亚于梁启超,杨为“旷代异才”。不可用“逸才”,有学问、有智慧,“待贾而沽”,才称逸,没做官。“西山逸士”(溥儒)做了“国大”代表。北方人骂南方人“臭鼻子”。人的欲,真是最卑贱的东西。臭豆腐,闻的味与吃的味不一样。欲不要沾上,一旦沾上了,就离不开。
势利对引诱,太可怕!连朱子也胜不过。在台步入朱子之途者,有好几个。结束后,又到哪儿落脚?待贾而沽,等好老板,君子择君而事。“待价而沽”,等好价钱,那与妓女何别?你们来日方长,千万不要步杨的后尘。我指明路,你们愿意走哪一条?自择。人都说自己好,但有一标准——“汝心安乎?”非人说你好就好,要“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孟子·尽心上》)。
十年之内,以现在看,我都能赶上“大一统”。真有智,就能翻云覆雨,得有胆、识、仁。仁,爱国、爱人,皆是仁。外蒙古(今蒙古国)丢掉,是个遗憾,中国人尽在不言中。国家大事,是国民,就不能不关心。
要动,但一动如无智,就动辄得咎。有智,好好用心,看选择走哪条路。知自己走哪条路,则海阔天空。董子极有操守。
故唱(倡)而民和之,动而民随之,
凌注:“《子虚赋》‘千人倡,万人和’。”
为民先锋,必“唱而民和之,动而民随之”。
我许多事想得周到,事一来就有反应,但无利于人的事不做。要务实,什么都要务实,不要妄想。中国人要发挥爱心。要有一技之长,立个志,朝此发展。要做的事太多了,为什么专空想?走哪条路,好自为之。善用智慧,用心。
是知引其天性之所好,而压其情之所憎者也。
“天性”,人性、物性——性智、情智。形而上、形而下,合而为一,体用合一。大可以治国、齐家,小可以修身。中国人的智慧,完全解决实际问题,不要唱高调,好好看《论语》。不要自我设限,就不犯戒。
为政之道:引天性之所好,压人情之所恶。孔明对孟获“七擒七纵”,即此术。擒住,使之不自由,乃人情之所憎;抓住就放,七次,最后引出其天性之所好,投降,求得和平。
人欲之所好,真无法形容。北京有“王致和腐乳”。端亲王,一点也不端,但西太后怕他,以其子为大阿哥。大阿哥于清帝逊位后,专卖王致和腐乳,活宝一个。
遇事,必要追究源头。唤醒对方的良知。对学生必要严格,否则麻木不仁;最后,引其天性之所好。
如是,则言虽约(少),说必布(有口皆碑)矣;事虽小,功必大(事半功倍)矣。
政治讲实惠,不讲口惠。口惠只能一次,多次百姓就不信。为政不在多言,“言虽约,说必布矣”。
小事之忽,可成大事之失。莫以恶小而为之,莫因善小而不为。
合情合性,一拍即合;懂此,则无不能处的人。必得知人之所好、所恶。说不喜,给人难堪。一个人不能老看自己,总认为自己对,是愚人。不能以主观量尽天下之曲直,否则寸步难行。
持之以恒难,所以,遇事忘了用。夫妇吵架,忘了恒卦。夫妇不吵,总得有点耐力和幽默感。以前,我父亲坐下,喊:“沏茶!”慢慢听说,术也。夫妇之间哪有是非?老两口不吵,谁凶、谁受气,绝没有不受气的,得忍气。
声响盛化,运于物(事),散入于理(不悖其伦),德在(同)天地。
声、响,两个动作。响应,在深山中一喊,就有应。文宣,下面无响应,即光有声而已。“声响盛化”,声有响,盛德之化,才能运于事。“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易经·乾卦·文言》),“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易经·系辞上传》)。
“散入于理”,理事,每件事皆整理得够标准。
“德在天地”,德同天地,即“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矣”(《中庸》)。
神明休(美)集,并行而不竭,盈于四海而颂咏。
“神”,妙万而为言者也;“明”,终始万物。“神明美集”,“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悖”(《中庸》)。
“盈于四海而颂声咏”,四海颂声咏,咏唱。
《公羊传·宣公十五年》《传》曰:“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什一行而颂声作矣。”何休注:“颂声者,太平歌颂之声。”
《书》(《尚书·舜典》)曰:“八音克(能)谐,无相夺(乱)伦(序),神人以和。”乃是谓也。
音乐之美!“八音”,谐其音,闭眼一听,一个音。八音能谐,在于无相夺伦。“夺伦”,音不准。
“乐以和性”(《礼记·乐记》),养性畅神。乐教的目的,在除过与不及,陶冶性情,故曰“成于乐”(《论语·泰伯》)。
“八音克谐,无相夺伦”,“谐”,乃“无相夺伦”。人有人之伦,物有物之类。“伦”,乃类万物之情。八种乐器,不同类皆能谐和,
人类能不谐和?皆同一类,应有群德。因私太重,故不谐。各居其伦,以此“协和万邦”(《尚书·尧典》)。
“神人以和”,难也!天人境界,“与鬼神合其吉凶”(《易经·乾卦·文言》),“天明畏,自我民明威”(《尚书·皋陶谟》)。
做事,得研究怎么做、障碍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用谁突破此一障碍?愁城易破谁为兵?
人都有主观,见哪类人特别喜欢,而不喜欢哪类人。我讨厌多说话的人,绝不与他谈正事,除非要利用他去宣传。怎么做?谁去做?
“八音克谐”,定律,怎么谐?是术,功夫。“瑟兮僩兮”(《大学》),讲音乐的道理。调弦可不容易。家庭和谐,在无一人故意高于标准。调和鼎鼐,有最高智慧,才有吃的最高文化。要费尽心机,做任何事都如此。做事要达目的,则不择手段。都有伦,所以才能类物、类情。必要用智慧,造成“无相夺伦”的环境。无特权阶级,有之则为夺伦。
是人类,有无类人者?甘地的“不合作运动”,使印度独立了,但无类人之术,最后被杀了。
尧如能类人,何以还有四凶?搞政治,耍人的,即今所称的政客。耍人的,是“相夺伦”,最后可能把自己耍了。“无相夺伦”,慢慢就和谐了。治国、治家皆如此。治身不和谐,也出毛病,情与欲、性与情,都得调好。细想,就知怎么安排。
遇事,找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好研究。必知彼,对方讨厌的颜色,绝不能碰。细微之处,都得知道。必用心之机,才能百发百中,无往而不利。
你们之小器,焉能成事?绝不懂自己不懂。就是说一句话,也得前后对照,不能贸然出口。用心者,一点点就能打动人心。何以会挨累不讨好?因为你给的东西,正是人家讨厌的。
故明于情性,乃可以论为政。
明于情性者,才能参与论政之道。政治乃管理众人之事,耍人的。搞政治就是搞人事,有善道,有恶道,群德最难,成功领袖最难在此。利害与共在一起,势利之交不同于群德。
性,非性情。情性,常因其所欲、外感而变。导情返性,明于情性者,做事就有节制,发挥群德。如尽欢,命就没了。
明于情性,则知“民之所需”,“惠而不费”(《论语·尧曰》),此为政之原则。政治方针立了后,一步走错,想回头就难,必到覆车为止。大本必立住,大本一错就完,一走错,覆水难收。
“为政以德”,论为政之道,谈政。养成群德,成功必要有组织的智慧。机一错过,就没了,机不可失,要懂得抓住,识机。要做,不是说。
不然,虽劳无功。夙夜是寤,思虑惓心(挂心),犹不能睹(看透)。
“虽劳无功”,孙运璇、谢东闵。自己劳苦,并不代表你成功。“垂拱而天下治”(《尚书·武成》),乃明于情性。“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中庸》),民可载舟,亦可覆舟。修己德易,而成全功太难!
“夙夜无寤”,坐着静想;“思虑惓心”,困之于心;“犹不能睹”,还不能看清。
人之为道而远人,不明于情性,民国以来许多失败皆在此。必要弄清对方的好恶,投其所好。
做事,不告诉同学怎么做,就看他怎么做。
讲《春秋》,要深明大义。岳飞、关公所读的《春秋》,与我们的不同。此二人皆以《春秋》号召,但都不能自保。我去年去看岳飞,真是绕木三匝。人皆歌颂其忠,而非其功,那谁去成事?歌功颂德,有颂死的?对岳、关,是政治利用。自《满江红》,即可看出岳飞不是一个能理性情的人,“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那宋徽宗岂不被金人吃光了?可见深明大义不易!
宋时犹未分清,至元后满、蒙才分,因为谁也不承认谁。
徽、钦二宗死在五国城。送回的骨头是否真的,不得而知。和谈时送回的。
徽、钦二宗被金人掠到五国城(地处松花江下游),距哈尔滨二百九十公里,现名依兰。史称“靖康之难”。徽宗被封为昏德公,钦宗被封为重昏侯。最后两人客死异乡五国城。
故天下有非者,三(屡次,虚数)示当中(zhòng)。
为政贵乎示心,敢示心,乃因无私心,日久见人心。
“三示”,屡次表示德之化,则有罪者将会重德。
孔子之所谓,非〔崇〕尚〔道〕,安知通哉?
通之于天下而无非者,德在天地也。
董子治事之道超过先秦诸子,《繁露》不称子书,因在众子书之上,昔世家子必用之。
读《说文》,知字义,再自经文体悟经旨,不要读注就能立说,即用古人智慧启发自己智慧,成子书。子书同经书,皆思想。《十三经注疏》昔国定课本,不合时用,只能作参考,不可当金科玉律。
不可以有激情,许多不正常已经影响下一代了,如同安非他命,小孩已经不懂得有所守。有流弊的东西,何必一定要设?虽有限制,但哪个老板做得到?岂不是自欺?聪明人犯大罪,台大毕业的,盗领金融卡。如高级知识分子都如此,将来不足以有为。
我在那个时代反国民党,人人尽知。学生有的跑到极端去,就有了流弊,以为反国民党就对。但凡自己要走的路子,也得好好考虑考虑。将来收元的一定是“司马氏”,应有识马的智慧。现在每天均在“三国”情境中,不知谁是司马氏?历史人物,不是做大官的就是。
郑成功(1624—1662)解决台湾以前的历史,为台湾打下基础。台湾第二个人物是施琅(1621—1996),原是郑成功的部将。郑家斗争,施一看,不足以有为,马上回老家,然后率兵收复台湾。第三个人物是辜显荣(1886—1937),清政府将台湾割给日本,他引日本人入台北城。
辜振甫(1917—2005,字公亮)在谈判前备受攻击,他还能去,为什么?要在历史上留点名。历史人物不在官的大小,而在乎能乘时。台湾无论怎么闹,都不出范畴。辜家三朝元老。辜家又成这个断代的历史人物。辜振甫,稳,智高,不辞,为这断代史留下历史。辜、汪二人签约时,两人的太太在后,也为太太留个记录。
1993年4月27日,首次汪辜会谈在新加坡展开,双方签署包括《两岸公证书使用查证协议》及《两岸挂号函件查询、补偿事宜协议》《两会联系与会谈制度协议》及《汪辜会谈共同协议》。
我对台事琢磨快五十年了,因门可罗雀,无人打扰,乃坐屋中尽量“造谣”,从头到尾真正认识历史、经书。
旧时代何以要养士?士可以把脑子借给你。今天?骂你老贼、吴三桂(1608—1678,引清兵入关)。“满洲国”即前车之鉴,千万不可以假他人的力量。“头脑昏庸,才堪大任”。我言之谆谆,因为是过来人。实说良知的话,现无一人喜听诤言,就每天吵。开会,还没进会场,就准备吵。昔人吵,哪有不养士的?养名幕府。曾文正有多少幕府,净是名流。
区区几个字,为政之道备矣!读完,可以马上脱俗;再努力,则可入化。要用心,天下没有白得的。用一天工夫好好想《正贯》,“差贵贱”为文章精神之所在。我讲完,你们念一遍,是否觉得深刻些?
是中国人,必尽一点中国人的责任。不能做大事,也必要做小事。人家有成就了,我们借了光。现大陆进步了,我们有出过力?没出过力,为何还要捣蛋?
一直希望你们有成就,你们却根本不知自己是什么玩意儿。是否不懂得思维?做事完全奇迹,无一好好走上正路。
知人最难,不知人就不能做领袖,“不知人,无以为君子”(《论语·尧曰》)。
台湾弄至此,乃不知人。完全不任人,是任情,只要有关系,全不问能不能。不负责任,根本是群疯子,脑子有问题,说话语无伦次,看其精神有隐疾。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在这块土上,责无旁贷,应干些什么?我按兵不动,在等时。现在时来了!台籍同学,你们要干什么?实事求是,看谁有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