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沾过食盒？”燕然跟赵柳思一前一后的走在抄手游廊上，他们刚从厨房出来。
燕然在别人面前，一直时那副温和的贵公子模样，进了厨房也没说查案，只说这个月吃饭都辛苦厨房的厨娘了，特意来谢谢她们，再顺便表示对厨房日常工作的好奇，靠着那张脸，轻松地从争相献殷勤的厨娘那里打听到了他要的消息。
他虽然对这些人不熟，可不熟有不熟的好处。赵家的下人们如今还没多少人知道钱姨娘是被毒死的，也不知道赵奇委托了燕然来查案，所以燕然正好可以从一个客观的角度，观察每个他觉得可疑的人。
糕点是二小姐的丫鬟春香来要的，因为是临时加塞，又恰逢午时，厨房很是兵荒马乱了一番。做糕点的是灶上厨娘，早就被大夫人拿下关押了起来，不过对外宣称的是她家里有事请假回家了。小丫鬟们嫉妒的将人编排了一番，但燕然基本上可以确定，除非赵柳思亲自在东西里下了毒，那那碟桂花糕，在到落云轩时，还是没有问题的。
出来的路上，赵柳思给燕然汇报了自己那天的所有行径，特别强调自己没有沾手过食盒，但是燕然却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人，他反驳赵柳思说道，“第一，你虽然没有沾手食盒，但你有可能指使你的丫环去做这件事。第二，就算你没有指使，但你的丫环也有可能自己因为某些恩怨，在这一段路上下毒。”
燕然指了指四周，他们正走在从厨房去前方花园的必经之路，按照那天春香的描述，赵柳思是在花园的桥上等她的，那出了厨房到桥上一段路时，她是独自一人的。况且走到这段路时，因为两边的围墙夹道，极为隐蔽，是下手的好地方。”
赵柳思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有说话。
燕然先前听过她的名声，知道她是赵家的小霸王，所以故意一开始对她就不甚恭敬，想要压服她，却没想到她一路上都很乖觉，于是颇有兴趣的撩拨道，“怎么，昨天那么气势汹汹的，今儿倒是装乖了？”
看着燕公子亲切和蔼，甚至还带着点调侃的问话，若不是赵柳思变猫时看过他这幅面具下面的真实样子，险些就要被他骗过。
“我没有。”赵柳思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此一时彼一时，我昨天是为了保命，也并非故意失礼，实乃情急所为。”
“眼下四处无人，便不必再装了。”燕公子忽然停住脚步，单手撑住柱子，拦住了走在旁边的她，将脸靠近，笑着对她眨眨眼，“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疏？”
赵柳思冷不丁的被那张脸靠近，在神颜攻击下，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过了很久才结结巴巴的怒斥，“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一个资深宅女，跟男性接触的数目不超过一个巴掌，如今被他这么撩拨，能够出声已经用尽自制力了。谁知道这会儿不远处传来同样的怒喝声，“你怎么这么这样！”
赵柳思和燕公子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相貌平平，顶多算的有些清秀的书生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将着一个荷包掼给赵柳思，“你既约我相见，却又与男子在此说笑，赵柳思，你还要不要点脸。”
“这人是谁？”这是赵柳思接了荷包后的第一反应。
赵二小姐脑子里有用的东西不太多，除了大片关于大夫人的抱怨之外，就是对丫鬟们的抱怨，这位仁兄还真是没有占一点儿位置。
可见是不重要的。
但来人自己却不觉得，反倒是一副捉奸的样子，看了看赵柳思，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燕公子，气的嘴都要歪了，憋了半天，才指着赵柳思骂道，“水性杨花！”
面对这劈头盖脸的辱骂，泥人也有三分性，何况赵柳思与二小姐的脾气都不算好，两厢之下，她正要张口把对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路人普丑男喷出去，就看到燕然好脾气的张口了。
“在下燕然，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燕然的长相，对女性所有吸引力，就对男性多有杀伤力。
凡事有脑子的男人，都不愿意站在他身边，被他比的像个村夫。
这个书生自然也是。
书生往日在这地方，还有些风流才子的小名气，原本听说赵家住个京中来的书生，很是有些风采，心中还颇为愤愤。但书生来了此地，便钻进赵家不出门，让他相比较也无从比起。今日一见，便庆幸自己幸好没有自取其辱。
所以他今天一露面，火力便对准了赵柳思这个傻丫头，连半分眼神都没分给燕然，假装他不存在。
只是燕然可不是个人家希望他不出声，他就不出声的人。
书生见燕然张口，又是风度翩翩，便不好失了威风，只能硬邦邦的说到，“在下张元。”
“原来是张书生，”燕然笑了笑，看着他的打扮，一个字没说，硬是用眼光，就让人感觉到了他的鄙视，“敢问你可是府上的亲戚？”
“不是。”
“是故旧？”
“是赵公的学生。”
“呵，赵奇识得几个字，还来教我。”
“那你来做什么！”燕然陡然变了脸，冷若寒霜，用高高在上的口吻说道，“既非亲朋，又不是故旧，也不是府上的学生，不经通传就在府里乱窜，此举与贼何异？”
张元没想到燕然一派主人做派，当下就给呆住了，燕然却不给他反应机会，继续质问道，“你与二小姐有婚约？”
“我，”被他喷了一通的张元，一下子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我不认识他！”赵柳思抓住机会，赶紧澄清。
“既无婚约，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摘二小姐？”燕然看着他，“我与二小姐说话，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你，你，”张元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最后简直是暴跳如雷的说，“是她勾引我的，是她约我私会后花园，说欲与我百年好合。”
燕然嫌弃的皱了皱眉，但表情未变，只是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闻到，“是什么让你有了你可以跟我相提并论的错觉？”
赵柳思和张元一时都愣住了，而燕然则是不疾不徐的继续放大招，“她跟我在一起，连我都没有勾引，凭什么会勾引你这个丑八怪？”
他这话说的刻薄，但偏生配着那张脸，却的确是刻薄的理所当然，张元都快被他气哭了。
“你你，你们，”张元看看赵柳思，再看看燕然，最终竟然一掩袖，嘤嘤嘤的就哭着跑开了，来去匆匆的让赵柳思看的目瞪口呆。
“这人，心思素质也太脆弱了吧。”她在心里头默默的想着，再看看燕然，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众人的姿态，满不在乎的说道，“跳梁小丑，也敢在这里生事。”
他一低头，看到赵柳思在旁边已经看呆了，便更加嫌弃，“喂，看看你都是什么品位，勾搭的都是什么货色的人。”
“我刚想起来，他好像是我们这地方有名的青年才俊，”赵柳思握着那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做的荷包，讷讷的想到，这又是二小姐惹下的烂摊子。
“就这？”燕然满脸写满了鄙视。
“嗯，我也没勾搭他，就是，就是之前在路上遇到，他挺穷的，我刚好手边有几个打赏人的荷包，就给他了，说希望他今年继续努力，早日金榜题名。说完我就忘了。”赵柳思有些心虚的解释，但是她并没有把话说完全。
二小姐是没有跟这人互许终身，但她给这人荷包，却也不是像赵柳思说的那样只是单纯路过。
赵柳思只隐隐约约记得，她好像是故意的。可为什么却又不清楚，因为她很明显感觉得到，二小姐给这人荷包，满心都是幸灾乐祸，没有半分爱意。
呸，你还真不是个好人。赵柳思对自己穿越的这个原充满了怨念，看看你都给我留下了些什么烂摊子。
燕然却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将赵柳思的话信以为真，听完之后就连连摇头，“什么巧遇，这么大的房子，我在这里住了一个月，跟你巧遇过没有？你看，只要有心，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巧遇。所以什么后花园巧遇，都是登徒子来骗你们这些傻瓜的。随便说些淫词艳曲，一来二去便上了心，然后就非此君不嫁，把家里好好的婚事都退了，甚至还跟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私奔，到最后被人骗了钱财还不说，又失身又丢人，最终就算厚着脸皮回了家，也是被送到庙里青灯古佛过一生。”
燕然的声音好听，即便是话里头带着浓浓的嘲讽，却也是宛转悠扬的带着笑意，让人生不起怒来。
赵柳思不是无知少女，懂得这里面的门道，只是奇怪他的语气怎么这么熟悉，忍不住回嘴道，“你对这其中的猫腻怎么这么熟？听起来仿佛你经常巧遇姑娘家一样。”
“我用得着这个？”燕然听着赵柳思的话，当下就炸毛了，直接按着赵柳思的头，逼她靠近自己的脸，“你看着我的脸，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