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名叫什么?”既然买了人,柳笙是绝对不会退回去的,何况经过他还价,这价格也是相当优惠。
“马恩。”马恩笑眯眯的说道。
“马?”柳笙皱了皱眉头,“这个听上去可不像什么好名字。”
“请主人赐名。”马恩也机灵,看了看柳笙,当下就是朝赵柳思一拜。
他来中原久了,也知道这边买完奴仆之后,都喜欢重新命名。
赵柳思对此还真是没有经验,春香小满等人,都是她过来之后人家起好的,要她重新给人起个名字,她还真没办法将人当做阿猫阿狗对待。
“对了,你喜欢什么?”赵柳思机灵一动,“若要你选,你想叫什么名字。”
“思思!”柳笙蹙眉,刚想教训赵柳思这样太不像话,就听到马恩喜滋滋的张口说,“元宝,我最喜欢元宝了,圆滚滚的,可好看了。”
“噗,你还真有想法。”这下却是连柳笙都被逗笑了。
“那你就叫元宝吧。”赵柳思发现自己跟马恩喜好一致,当下就乐了,于是张口说道,“我姓赵,嗯,我不喜欢这个姓。柳,也不太大好。……这样吧,你自己给自己起个姓。”
元“那我就叫郑多宝吧。”马恩张口就说道,“当初把我从骆驼堆里就救出来的那个大叔姓郑,若不是他发现我,我可能就要饿死在骆驼堆里了。”
“好,那就叫郑元宝。”
“太胡闹了。”柳笙对此很不满意,在他看来,给买的奴婢赐名,就跟给买来的马匹盖烙印一样,都是宣誓主权的行为,赵柳思怎可如此轻易送人。
“你说的,”赵柳思笑嘻嘻的一伸手指,“既然给了我,就我说了算,怎么处置应该按照我的喜好来,你不能插手。”
“好吧。”柳笙跟赵柳思对视了片刻后,选择相信赵柳思。
他在一步步的教赵柳思,就像是在扶着一个孩子走路,偶尔有走偏走错的地方,慢慢教就是,若是大声训斥,或者直接剥夺了她走路的权利,那她是怎么都学不会的。
给郑元宝起完名字之后,柳笙对他做了个简单的测试,意外的发现他所认识的汉字比赵柳思的还多,于是放他去后面看书,让他一面学习,准备给赵柳思当书童。毕竟他年纪着实小了点,就算有那方面的用处,也得养大点再说。
等郑多宝走后,柳笙就让赵柳思坐在屏风后面,听他接见各处管事。柳家是以商贸起家,最初只是当个中间贩子,将江南来的丝绸、茶砖、瓷器经过丝绸之路转给胡商,然后再将胡商的香料,宝石,黄金转卖给江南大商人。经过几代积累后,他们不满足于做个中间商,也开始组建自己的商队,一方面在丝绸之路上贩卖货物,一方面也江南塞北贩卖货物。实际上这些年来,国内行商的利润,已经超过了海外贸易。
赵柳思坐在屏风后面,看着柳笙忙的跟陀螺一样,不断的接见各个商队的管事,有自家的,有合作的,有汉人,有胡人,有番邦人,也有胡汉混血的人。
“你每天都是这么忙?”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赵柳思才从屏风后走出来,递给了柳笙一杯茶。
“也不是都这么忙。”柳笙一边润着喉咙一边说,“主要是最近刚好是一些商队出发的日子,这一去救要一年多,不交代清楚些不行。还有就是,朝廷忽然需求大量马匹,我们当初拿许可证时,有缴纳马匹赋税的义务,必须得凑够马匹。”
赵柳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些事你不懂不要紧,知道萧规曹随吧。前面划好了道道,你只要不添乱就行。具体的事务,有下面的掌柜处理,我们家给了他们干股,大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不愁他们不尽心。”柳笙徐徐的说道,然后告诉她,“你要学的是用人之道,上位者不必事必躬亲,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捡能而任之,则善而从之,可矣。”
赵柳思听了之后连连点头,但一咂摸之后又摇头,看向柳笙,“你说的倒容易,可这鸡汤是没用的啊。你看,大家都知道,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就能得到很好的结果,但关键是,什么才是贤与能?坏人脸上也没有写个坏字,有时候最没用的人,表现出来的却是最有用的。”
“这个,”柳笙难得的卡壳。过了片刻后才摇摇头说道。“算了,看人是个长期过程,我慢慢教你,你先学会看账本吧。”
柳笙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旁边的账本,“下午就没什么人来了,我专心教你看账。”
“哦,好。”赵柳思有些心虚,但倒也没有太害怕。
虽然她不是财会专业毕业,但好歹也是接受过大学高等教育的,她就不信,他咬着牙往死里学,还能输给一个千年前的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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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下午吃完饭,两人真正开始学时,赵柳思的眼睛还是晕成了蚊香圈。
她总算知道财会为什么要专门开一门学科了,这简直不是人学的。
“好了,别灰心了,反正看账本这件事情,也有专门的账房先生来教管,”柳笙安慰她,“你先学会看总账,看清是赚是赔就好了。”
“你学的已经比别人快很多了,”柳笙看着赵柳思夸奖道,“你很聪明,是那么多年荒废你了。”
“你这是自家的孩子怎么看都怎么好,”赵柳思没有自信的说道,然后翻了翻自己手中的账本,“不过,这些账也太奇怪了吧,竟然是十四年前的账。”
“没错,我专门让人拿来的。”反正四下无人,柳笙也不藏着掖着,大致说了下他跟燕然达成了合作,“我们找的胡阿牛,你认识的那个燕然也有事找他。刚好我们两人都发现胡阿牛的死因有蹊跷,又都觉得自己可能被人盯上了,便约定相互帮忙调查。”
“那真是太好了。”已经作为猫围观完全程的赵柳思,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摆出惊喜的样子。
“有什么好的,若非情不得已,我才不会跟那讨厌的小白脸子一起合作。”柳笙撇撇嘴,然后翻开旁边的另外一本账本。
“那你怎么不出去帮他查啊。”赵柳思趴在那里看着柳笙,怀疑他是消极怠工。
“喏,我这不是在调查。”柳笙拍了拍手中的账本。
“账本?”赵柳思意外,“十几年的旧账,能查到什么?”
“你觉得我现在去找人问虎贲,能查到什么?”柳笙不屑的说道,“燕然在衙门里工作,若能查到的东西,以他的位置肯定能查到了,如果他也查不到,那就表示其它人也不可能查到。”
“你不是说你听过这个名字?”赵柳思点了点头,但是又不死心。
“嗯,我是听过,但时间太久了,我也不记得在哪儿听过。”柳笙拍拍账本,“人的大脑,远远没有白纸黑字来的清楚。”
“这上面会有虎贲的消息?”赵柳思意外。
“账本上有的东西,远比一般人想到的药多得多。”柳笙抚摸着账本,像是抚摸着情人,“虽然明着没有虎贲,但是在项目明细里有。”
“啊。”赵柳思吃惊的掩住了口。
“燕然说起了虎贲与赤月山之战有关,赤月山之战,老爷,就是你外祖父,还活着。他在衙门当值,也是组织本地抗击的重要力量之一,我回来就在想,这种有油水的差事,老爷不肯能不插一手。”柳笙点点头说道。
“油水,”赵柳思觉得自己跟这些商人的思维还真是有很大的差别,就像是她,想到战争,只能想到死人和惨烈。
“大军一响,黄金万两。”柳笙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她的脑袋,“那么多人吃喝拉撒,你说多大的生意。他既然管着这些,手松一点,给自家商队漏点生意也不是什么难事啊。只要东西不坏,这交给自己人做比外人还放心呢。”
“好吧。算你说的有理。”赵柳思点点头,学到了一招,“所以外祖把粮草的事情丢给自家了?”
“你想什么,粮草这种大肥肉,哪里轮的上边塞的一个小官僚插手。”柳笙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老爷揽过来的差事,是修整兵器。”
“当时战事紧张,军械储备不足,大战之后得到的盔甲,兵器,又不少损坏的,需要修理后再用。朝廷不可能派工匠来,这个差事油水也不是很多,所以都是找本地作坊来修筑。老爷自己雇了一大批铁匠,在城边租了房子开了工坊,几十个铁炉昼夜不停的开工,挣了不少钱。我就是在那些账本里,找到了“虎”这个词。”
“记账的话,不可能记全名,若没有燕然,我可能还不能联想到虎,可能代表虎贲。所以我在查这支队伍每天修整兵器的数量……一支军队,若是活着,那必定每天都会修补兵器。最少隔几天也会有。若他再也没有修整,那就很有可能……”柳笙摊了摊手,做出一个嗝屁的手势。
“那多麻烦。”赵柳思想了想问道,“那时的掌柜还有的在吗?若有还活着的,你不如把人叫来问问,说不定他们知道更多的关于虎贲的事情。”
“我就说你经验不足吧。”燕然听到这个,翻了个白眼,“若胡阿牛之死,真的与燕然调查虎贲军有关,你说我这么大刺啦啦的派底下人打听,不就把自己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