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巩的文学创作有相当高的成就,尤以散文名世。因此,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曾巩似乎不大会写诗。
相传有这么个故事:当时有个怪人叫刘澜才,常对别人说他平生有五大憾事:一恨鲋鱼的刺太多,二恨金橘的味道太酸,三恨莼(chún)菜的菜性过冷,四恨海棠花的香味不浓,五恨曾巩不会写诗。他的前四件憾事不管大不大都无关紧要,唯有这第五件以曾巩不会写诗为生平一大憾事,则的确是一个误判。
大概也就是这种错误的印象,致使后世一些学者也发出过类似的声音:如北宋末年的陈师道,在其《后山诗话》中即说“曾子固短于韵语”;南宋赵与时在其《宾退录》中也说:“曾子巩文章妙绝古今,而有韵者辄不工。”这些名人的看法广为流传,无疑又加深了人们对曾巩不会写诗的印象。
其实,曾巩并非不会写诗。不但会写诗,而且数量不少,质量也不差。曾巩一生一共写过多少诗,我们不得而知。今天存于其《元丰类稿》中的诗,就有古诗五卷,191首,律诗三卷,219首,合计四百余首。一位诗人能有四百余首诗传世,数目已是相当可观了。
曾巩的诗不但有一定数量,而且在思想上和艺术上也都有其明显的特点。曾巩一生经历比较丰富,故其诗内容也比较充实。如其《胡使》一诗,描写了北宋与辽和西夏的紧张关系,及由于政策失当而造成的“斗食尺衣皆北输”的局面;其《追租》一诗,深刻地反映了社会矛盾的尖锐,表现了对贪官暴吏的憎恶和对贫苦农民的深切同情。曾巩一生多处逆境,仕途坎坷,其胸中所郁结的愤懑和不平,多在其诗中得以充分表现。如其《橙子》一诗,借香橙遭到冷遇来写自己的怀才不遇;在《冬望》一诗中,他发出了“我生智出豪俊下,远迹久此安蒿萊”的不平之音;在《一鹗》一诗中发出“酒酣始闻壮士叹,丈夫试用何时遭”的喟(kùi)叹。当然,曾巩诗中也不乏景物的描写。如其《栖楼》一诗,写海滨暴风雨来临时的壮美景象:“海浪如云去却回,北风吹起数声雷。朱楼四面钩疏箔,卧看千山急雨来。”诗人“卧看”浪卷、云涌、雷鸣、雨急,很有情味;再如其《甘露寺多景楼》一诗,用鲜明的色彩描绘山川掩映的壮丽图景:“云乱水光浮紫翠,天含山气入青红。一川钟呗淮南月,万里帆樯海外风。”,对仗工整,颇富气势。而尾联“老去衣衿尘土在,只将心目羡冥鸿(高飞的鸿雁)。”表明诗人虽老境将至,仍志在展翅高飞的远大抱负。此外,如其《离齐州后绝句》:“云帆十幅顺风行,卧听随船白浪声。好在西湖波上月,酒醒还对纸窗明。”也写得古朴典雅,格调超逸。
由此足见,曾巩非无好诗,更非不能为诗。其诗吸收了韩愈、欧阳修诗歌散文化、议论化的某些特点,又有自己古朴醇厚的个性。清人方东树说:“以句格求之,则其至者,直与陶(渊明)、谢(灵运)、鲍(照)、韩(愈)并有千古。”(《昭昧詹言》)此话说的有点过头,但曾巩能诗,且有自己的特点,确是千真万确的。只不过他也有和韩、柳、欧、苏(轼)的共同之处:因其文更有名气,诗名为文名所掩。人们提到他们时,首先想到的是他们的文章,是最杰出的古文家,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