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苏轼的婚姻状况,人们往往只谈及其原配夫人王弗及其侍妾王朝云,而很少谈及其继室王氏,实为一大缺憾。
宋仁宗至和九年(1054),十九岁的苏轼娶眉山青神乡贡进士王方之之女王弗为妻,王弗时年也十九岁。王弗不仅品行“谨肃”,而且聪敏文静;不但经常陪苏轼读书,而且常常帮助苏轼交往,因此二人感情笃深,十分恩爱。但不幸的是,到英宗治平二年(1065),王弗即病逝于京师,时年三十岁。苏轼为其撰写《亡妻王氏墓志铭》,叙其殡葬情况及其家世,尤其详叙其事公婆之“谨肃”,与其知书识礼,佐苏轼从政之事。此后苏轼宦海浮沉,到宋神宗熙宁八年(1075),四十岁的苏轼为密州(今山东省诸城县)知州。此年正月二十日苏轼夜梦王弗,遂写下千古悼亡名作《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一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此词以质朴的语言,白描的手法,倾吐了对亡妻的无限思念。昔日夫妻间琴瑟和谐的生活场景,妻子死后自己的岁月蹉跎,以及对亡妻的无限哀情,都一一呈现于词中,历来脍炙人口。故王弗也因此词给后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词中所表达的诗人对亡妻深挚、纯真的爱,使无数后人深受感动,以致有人说,苏轼一生不忘结发妻子王弗,故终身不复再娶。苏轼对王弗情深,这是毫无疑问的。但说苏轼为王弗而终身不娶,则大谬不然。究其原因,大概是人们淡忘了苏轼的继室、王弗的堂妹王闰之。
王闰之字季章,何时与苏轼结婚,史无明载。苏轼《祭亡妻同安郡君(即王闰之)》文云:“昔通义君(王弗)没不待年,嗣为兄弟。”据此可知,在王弗死后不到一年时间,她即成为苏轼之继室。据赵德麟《侯鲭录》载,宋哲宗元祐七年(1092),苏轼知颍州,正月,州堂前梅花盛开,月色明亮。王夫人曰:春月色胜于秋月色,秋月令人惨悽(qī),春月令人和悦。何如召赵德麟辈饮此花下。苏轼大喜,曰:“吾不知子亦能诗耶,此真诗家语耳。”由此可知,王闰之是一位颇富文学情趣的女子。苏轼的儿子苏迨、苏过均为王闰之所生。苏轼与王闰之感情很好,王闰之相夫、教子、持家都很不错。元祐八年(1093)八月一日,王闰之卒于京师,时年四十六岁。苏轼为其撰《祭亡妻同安郡君文》,称其“妇职既修,母仪甚敦(宽厚)。三子如一,爱出于天。从我南行,菽水欣然。”确是一位贤妻良母。苏轼并极为沉痛地写道:“已矣奈何?泪尽目干。旅殡国门,我实少恩。惟有同穴,尚蹈此言。”据说她临终之夕,留下遗言:舍所受用,使其子迈、迨、过为画西方阿弥陀佛。绍圣元年(1094)六月九日,像成,奉安于金陵清凉寺。苏轼为撰《画西方阿弥陀佛赞》。王闰之去世之后,时任门下侍郎(相当于副宰相)的苏辙于九月十八日,与其新妇史氏致祭王氏,并写下《祭亡嫂王氏文》,感激与哀痛之情溢于言表;崇宁元年(1102)四月二十三日,苏辙与史氏再祭王氏,并写下《再祭亡嫂王氏文》。
王弗是苏轼原配夫人,二人共同生活十年左右,感情深厚,并生下长子苏迈;王闰之是继室,与苏轼共同生活二十多年,生下两个儿子,是苏轼生活中最重要的伴侣,二人感情同样深厚;王朝云陪伴苏轼达二十二年之久,苏轼也最喜欢朝云,但朝云只是侍妾而已。
据此我们说,是王弗、王闰之堂姐妹二人相继为苏轼之正妻,并非王弗死后苏轼不再娶妻。否则,其子苏迨和苏过均为“庶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