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宋八大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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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情有独钟尊韩文

在唐代的文章家中,欧阳修最为推崇的是韩愈。他认为唐代“有道而能文者,莫若韩愈。”从其一生为文的传统来看,毫无疑问是继承韩愈的。喜爱韩文,学习韩文,校补韩文,写作古文,贯穿着欧阳修的毕生,这个历程在其晚年所写的《记旧本韩文后》中说得十分明白。

“予少家汉东(指随州),汉东僻陋无学者。吾家贫,无藏书。州南有大娃李氏者,其子尧辅颇好学,予为儿童时,多游其家,见有弊筐贮故书在壁间,发而视之,得唐《昌黎先生文集》六卷,脱落颠倒无次序,因乞李氏以归。读之,见其言深厚而雄博。然予犹少,未能悉究其义,徒见其浩然无涯若可爱。是时,天下学者,杨、刘之作,号为时文。能者取科第,擅名声,以夸荣当世,未尝有道韩文者。予亦方举进士,以礼部诗赋为事。”由此可见,欧阳修在儿童时期已经接触到韩愈的文章,虽是残卷,但已为其“深厚而雄博”而喜爱之,然而由于研习时文准备科举而无暇多顾。

“年十有七,试于州,为有司所黜,因取所藏韩氏之文复阅之,则喟(kuì)然叹曰:学者当至于是止尔。因怪时人之不道,而顾己亦未暇学,徒时时独念于心,以谓方从进士干禄以养亲,苟得禄矣,当尽力于斯文,以偿其素志。”欧阳修十七岁时,对韩文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更深的爱好,因牵于利禄而仍未暇学,但他已下定决心,一旦考中进士,有了利禄养亲,自己就会弃时文而尽力学习韩文。即是说,欧阳修此时已立下学习韩文的志向,学时文只不过是块功名利禄的敲门砖,门一敲开,砖头即可扔掉。

“后七年,举进士及第,官于洛阳,而尹师鲁之徒皆在,遂相与作为古文。因出所藏《昌黎集》补缀之,求人家所有旧本而校定之。其后,天下学者亦渐趋于古,而韩文遂行于世,至于今,盖三十余年矣。学者非韩不学也,可谓盛矣”。欧阳修二十四岁中进士,官于洛阳,与尹师鲁等一起学习韩文,写作古文。他在《答陕西安抚使范龙图辞辟命书》中写道:“今世人所谓四六者,非修所好。少为进士时,不免作之,自及第,遂弃不复作。”欧阳修弃骈文而致力于古文创作,致力于推行诗文革新运动,在这个过程中,受到的阻力和付出的代价是相当巨大的。他在《与荆南乐秀才书》中写道:“及得第以来,自以前所为,不足以称有司之举,而当长者之知,始大改其为,庶几有立。然言出而罪至,学成而身辱。为彼(写骈文)则获誉,为此(写古文)则受祸,此明效也。”写骈文,获誉;写古文,受祸。这与韩愈当年写骈文,人称好,写古文,人称恶何其相似!

欧阳修在“韩氏之文,没而不见者二百年”,并且“固知其不足以追时好而取势利”的情况下,慧眼识珠,认定韩文为楷模,学习之,鼓吹之,和一些“年相若,道相似”的朋友共同努力,不遗余力地推行古文运动,使韩文大行于世,而他自己也在这一过程中成为北宋文坛无可争议的领袖。

欧阳修在《记旧本韩文后》的最后,深情地写道:“韩氏之文之道,万世所共尊,天下所共传而有也。”这是对韩愈之文之道的高度评价,移之评欧阳修之文之道,亦不为过。

苏东坡在《六一居士集序》中说:“欧阳子,今之韩愈也。”就开一代文风,为一代文坛领袖而言,此言不虚。然欧阳修只是“似”韩愈,而不能真的“是”韩愈。时代不同了,欧阳修不可能只靠照搬韩愈的东西而取得与韩愈同等的地位,他必须有自己的新理论,新实践,为古文的发展提供新的经验,而在这方面,欧阳修的确无愧于时代的要求。

《四朝国史·欧阳修传》说:“唐之文涉五季(五代)而弊,至修复起。”情况的确如此。如果说韩愈是“文起八代之衰”,那么,欧阳修则是起唐文之衰。韩愈学古而不拘于古,欧阳修学韩而不泥于韩。这正是他们的过人之处,成功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