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园园正式和我冷战了,连续三天她没有主动跟我说过一句话,连短暂的对视都没有,她甚至在课桌上很分寸的与我划清了界限。
方园园的爱情观让我万般无奈,而作为朋友我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么错?
午休时我独自走进学校对面的面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一碗清汤面,过了几分钟,老板将我的面端上来,我拿起筷子搅拌一下青菜和葱花,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地对我打招呼:“蓝姐!人生何处不相逢?”
痞子萧手上拿着两瓶橘子汽水,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然后笑嘻嘻地将手中的橘子汽水推到我的碗旁,豪气地说:“请你喝,别客气。”
我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终于没那么非主流,身穿正常衣服,并没有戴耳饰,一头黄毛也没有抹任何发胶定型,额头贴着一块白纱布,看来那晚被揍得不轻。
见我不说话,痞子萧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痞子萧啊,脑袋上挂了彩颓废了点儿。”
我低头吃了一口面,对他说:“方园园没跟我在一起,可能去食堂了。”
他咧嘴嘿嘿一笑,说:“我不找园园,我找你。”
“有事吗?”我淡淡地问。
痞子萧仰头喝下一大口汽水,然后脑袋凑过来小声说:“听园园说这两天你们在冷战?”
“这跟你今天找我有什么关系?”我问。
“当然有啊。”他坐直了身体,有板有眼的说:“我知道你可能看不上我,觉得我这号人物跟园园不搭边儿,担心园园跟着我会吃亏上当,前几天还差点害你——”
我不耐烦地拦下他的话:“说重点吧。”
“蓝姐。”他一副诚恳地目光,说:“其实我来找你是想跟你道个歉,然后劝你和园园和好如初。”
“谢谢了。”我对他微微一笑:“你对她好一点,尽早还上她的钱,比跟我道歉更重要。”
痞子萧愣了一下,大声说:“那是必须的!你不生我们的气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照我看来,明明是方园园因为我阻止她返回摇滚吧而跟我置气。
“是方园园生我的气。”我说。
“那不可能的,园园让我来找你道歉,她自己挂不住面子。”
“哦。”
他立即眯起眼睛笑起来,扬手叫老板:“给我来一碗牛肉面!多放辣椒!”
没过几分钟,痞子萧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用手胡乱擦了擦嘴,又将剩下的半瓶汽水喝个精光,然后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
他观察我一番,诚意十足地说:“蓝姐,说真的,那晚的事,实在抱歉。”
“你那副德行最该对你父母说抱歉。”我冷冷地说。
他立刻说:“我爸妈都死了。”
我怔了一下,感到不妥,“对——”
他却笑哈哈打断我的抱歉,大声说:“你可别对我说啥同情的话,我都听腻啦。”
我将那句对不起咽了回去,并改变了一下刚刚冷漠的态度。
又听见他语气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地说:“我从小就是电视新闻里说的那种留守儿童,我爷把我养大的,我爸妈在山西煤矿打工,我六岁的时候矿塌了,他俩都被埋了,我十一的时候我爷也没了。”
此时我被他悲惨的人生经历搞得莫名忧伤,放下筷子毫无胃口,说了一句很诚恳又鼓励他的话:“既然命运让你变成了孤儿,对你人生负责的人只有你自己,所以你应该要比别人多努力几倍去实现你的梦想。”
痞子萧巴巴的看着我,像是完全没听懂一样,琢磨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然后他忽然没来由得说:“怪不得宇哥看上你,蓝姐,你身上有一种...”他思考一下,斩钉截铁地说:“有一种冷气!牛逼得很!”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冷气?你怎么不说像空调?”
他哈哈大笑,说:“我学问少,见笑见笑,就是有天不怕地也不怕的气场,我之前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
“胡扯。”我笑着说。
痞子萧见我眉开眼笑好似很开心,他探头小声问:“蓝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淡淡地说:“没有。”
“那,一定有人喜欢你吧?”他继续问。
“也没有啊。”我继续撒谎。
“不可能!”他得出一个毫无逻辑的结论,“只有受过情伤的人才能像你那样不惧生死。”
但似乎又有一点道理,具体原因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其实,我问过园园你的事。”他说完小心翼翼地瞄了瞄我的脸。
“关于什么?”我抬眼严肃看着他。
痞子萧说:“听园园说你曾经经历过一件比死还恐怖的事。”
“方园园怎么说?”
痞子萧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说:“但是吧,到底什么事她又不肯说,嘴严得很,真的,我问她好几遍她都不说。”
“你最好收收你的好奇心,想想怎么赚钱还债?”我冷漠地提醒他一句。
他眼睛发光一样大声问:“这么说,确有其事啦?”
“你打听我的私事很没礼貌!”我冷冷地说。
“我拿你当朋友啊。”
他话音刚落,像是忽然点醒我此时的无聊之举,毕竟有些人只适合点头之交,说不定下一秒方园园甩了这个小痞子,我再也不会想起眼前的人是谁。人生看起来那么长,谁又能保证不遗忘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物?
“你,认识陆河吗?”痞子萧忽然问了一句。
我飞快地抬头,整个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生怕错过他任何的微表情。
痞子萧神秘地笑,再次强调一遍:“陆河。”
我咬紧牙关,甚至听见了后槽牙咯咯作响。
“不认识。”我深呼一口气笃定的回答,立刻反问他:“你怎么提起这个人?”
痞子萧挠挠头,看起来很懊恼。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那个…我是在园园的QQ好友里看见的,我怀疑这个陆河是园园的前男友。”
“前男友?”我诧异的问。
“我瞎猜的,就是随便说说。”他嬉皮笑脸的说。
我心烦意乱的瞪他一眼。
痞子萧见我脸色难看,转移话题说:“蓝姐,这周末来酒吧玩啊。”
“你如果真的喜欢方园园就劝她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我认真地说。
“人生全靠缘分,考大学也不例外。”他满不在乎的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回学校了,再见,萧森森。”我说完,飞快地朝吧台走去,结了账后走人。
刚走到街边时,痞子萧阴魂不散地跑过来,油嘴滑舌地说:“蓝姐,今天是你请客,改天我请你吃顿贵的,你随便点!”
我一边走,一边礼貌性的对他说:“不用客气。”
“你千万要原谅园园。”他不忘提醒我。
我扫了他一眼,然后加快脚步。
痞子萧终于不再跟过来烦我。
我耳边呼呼啦啦刮起柔软而温热的风,仿佛堵得我的耳朵一阵阵失了聪,感到疾走的脚下越来越轻盈,像是随时随地会栽倒在地,只好提起步子朝教学楼一路狂奔。
原来啊原来,我的情伤越来越明显,而我却还自作聪明装作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