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场噩梦吧。
我身体每一处骨骼都在疯狂地舒展开来,只想逃出那个暗无天日的回忆里,天涯海角永远不回头,眼前的霓虹灯就像一座座崩塌的山石,浓烟滚滚的朝我袭来,让我找不到任何出路。
我浑身战栗地停在一个幽暗无人的胡同里,四周一片死寂。
陆河此刻就像一只着了魔的猎豹,而我就是他即将俘获的食物,只能心灰意冷的等待死亡。我逃不了了,连老天也不肯怜悯我,非要我再一次命丧在他的手中。
他一步一步走近我,而我一步一步退后,他忽然冲过来拦腰一把抱住了我,贴近我的脸,用狠厉地口吻说:“蓝蓝的天,你要是再敢跑,我就把刚才我看见的那一幕告诉警察,你试试?”
他的语气蛮横到了极点,身上散发着独一无二就要腐烂的味道,让我窒息想吐,我全身的血液像是忽然凝固,手脚冰凉直到麻木。我曾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这个让我“死”过一次的人,可现在,他就在我眼前,我能做的只有平静地等待他放过我,没什么可挣扎的,我不欠他什么,该还的我早已经还清了。
我抬头大胆地注视着他帽檐下的脸,黑漆漆的眸子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可我依然努力着将眼睛睁大些,天真的以为这样就会让眼眶里的雾气尽快消散,可越是这样,我却越是显得可笑。
“看够了吗?”陆河轻声问,他环在我腰间的双手使了使劲儿,脸上浮现一个戏谑的笑容。
“刚刚在楼梯上撞我的人也是你吗?”我冷静地问。
“撞疼你了吗?”他假模假样地贴近我,语气暧昧地问。
“图书馆桌上的玫瑰花和字条也是你放的吗?”我继续问。
他温柔地笑起来,看样子没错了,他对我有备而来,我早该想到啊。
陆河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温柔地问:“你说,这么久了,你想不想我?”
我附和他此刻的浓情蜜意,对他笑了起来。
他歪着脑袋认真地注视着我,说:“你还是这个倔脾气。”
我冷冷地说:“你放开我。”
“不放。”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一只手轻抚我耳边的头发,深情款款地说:“我为了见你,下了好大的功夫,现在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开你。”
“我再说一遍,放开我。”我怒视着他说。
他一脸坏笑,抬起下巴,神气地说:“给我一拳,我说不定会听你的。”
我扬手毫不犹豫地朝他的脸上狠狠砸上一拳,按陆河说的,我照做而已,他禁了禁鼻子,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依然不肯松开手。
“我早就想被你揍一顿了。”他俯身凑近我的脸,厚颜无耻地笑着说:“怎么样?还想不想继续?就算你现在揍死我,我也会眼睛不眨一下的配合你。”
我根本不想跟他多纠缠哪怕一秒钟,只希望他此刻能高抬贵手让我回家。
所以我平静地说:“陆河,你这样真的没什么意思,让我走吧。”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包房门口?”他神秘地问。
“我不想。”我莞尔一笑,“也没兴趣。”
说完我狠狠地推开他,刚走几步,他追上来用力扯住我的后衣领,被他轻而易举地再一次拽进了怀里,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那你总该想知道那个叫宇哥的人到底是死是活吧?毕竟他最后见的人是你。”
霎时间,我的脑海里就像开过了一辆火车将我所有伪装的镇静全部碾个粉碎。因为这一切一定与陆河有关!我的人生就是这样可怜,无论我做到如何遗忘和改变,都会被眼前的这个人像玩偶一样任意摆布。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惊魂未定,贴在我耳边小声说:“那个人有哮喘,我只是在送他的那瓶酒里放了点儿东西。”
我不露声色地侧过脸拉开一些距离,竟为他感到可悲,但他丝毫没有察觉,得意洋洋地对我笑,继续说:“他死不了。”
我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包房里?你为什么出现在摇滚吧?那瓶酒是送你的吗?你见到方园园了是吧?”
他依靠在墙面上,点了一根烟,朝夜空吹了一口烟雾,直到灰蓝色的烟雾消散在风中,“这些事说来话长,要不我们选个好地方喝一杯,我慢慢讲给你听,怎么样?”
我嘲讽地笑出声来,如果这两年以来我对他还抱着不该有的念头,那么此刻我真的应该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蓝天蓝你活该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因为如今每一个人都活得洋洋得意,只有你深陷在用谎言堆积成的木屋里,惶惶不得终日。
“陆河。”我面带笑意叫他。
他挑起眉头目光期待地看着我。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两年前那个雨夜我就从万豪酒店的五楼跳下去摔死了。”我诡媚地对他笑了一下。
陆河神色慌张地眨着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退后了一小步,灰蒙蒙的视线里那张英俊的脸一下子变得颓废起来。
“从前的蓝天蓝已经死透了。”我清楚地告诉他。
说完我移开陆河的目光,大步走出了那个胡同,来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刚要先进后座,就被陆河狠狠地拽了出来,然后关上了门并对司机说:“不好意思师傅,我们不打车。”
我使劲儿甩开他的手,心烦意乱地走到别处,他没完没了地拦住我的去路。
“喂!喂!别走!”他大声说。
我停下脚步,就像一块毫无生息的木头。
“蓝蓝的天,给我半小时的时间,所有的事,我都可以解释。”
我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求你了。”他用卑微的语气说。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还有道歉之类的话,我也不想听。”我冷漠地说。
“别这样好吗?二十分钟?”他弯下身靠近我的脸。
我不耐烦地侧过身去。
“那十分钟好不好?我等这一天等了两年。”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我几乎快听不见了。
一阵微凉的风吹了过来,穿透了我的胸口,身体不由得开始发抖。
陆河像是积攒了很多很多话却忽然如鲠在喉,他脸上痛苦的神色仿佛在无声的祈求我饶恕。
一直以来我面对陆河的忍辱负重忽然被此刻的理智战胜,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他:“陆河,你别再来招惹我,我要考大学!我会越来越好的!至少比你更好!”
“蓝天蓝…”
“请你,滚出我的世界。”我退后一步,这样看起来我更轻松一些,“就像过去的这两年一样。”
他轻轻摇了摇头,黑墨色的瞳孔闪闪发亮,伸出手刚触碰到我的手腕上,我冷冷地扬手甩开了他。
“滚吧。”
说完我痛痛快快地转过身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飞快地坐了上去,车子启动后,我从晃动的倒车镜看见陆河黑色的落魄的影子,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车尾。
眼前终于出现灯火璀璨的夜晚,照亮了这个车水马龙的世界。
我深知自己已经为了曾经的天真和幼稚买了单,而如今,我只想捍卫在陆河面前仅存的那一点点自尊。
如果非要割舍所谓的爱情,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