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们聊了很长的时间,关于公司、关于项目、关于工作、关于项目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似乎只有在工作的状态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在工作中所有的困难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而非今日今时今事。
交代小浣熊带着他们去外边吃午饭,明少出门的时候说,照顾好身体,我们等你回来。贾伟说,保重。
我依旧在各种副作用的作用下持续的煎熬着,同时在不停的重复着两件事情,喝水和排尿。连续两天的化疗我都没有用利尿剂,到底是年轻,各项身体机能还算是不错的。彭护士给我换药的时候和我说今天我是否出院,我很是惊讶的看着妻子,妻子也懵懂的看着我。
彭护士解释说今天的用药结束就没有安排了,需要等到下一个周期开始,让我们去详细的咨询一下彭博士。很快,咨询完彭博士之后妻子和我说,用药周期是1-8-21,第一天用药,持续三天,第八天用药,二十一天一个周期,在不用药期间,我可以选择继续住院或者出院调整身体。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淡了很多,被他们带来的鲜花所掩盖,有数支百合,无暇的,有数支富贵竹,翠绿的,有几支向日葵,灿黄的,还有点点散落的满天星,各种香味交织在一起,有些心旷神怡。
我看了看旁边的大哥,他依旧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安静的坐着,他的妻子坐在沙发上在看着新闻,偶尔抬起头看看乳白色的营养液,他太久没有吃东西了。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撒落,在地上,在墙上,在白色的病床上,在粉色的床帘上,似乎,岁月静好。
妻子问我是回家还是继续住院,我抬头看了看即将结束的化疗药物,又看了看她,没有任何犹豫的说,回公寓。
妻子给小浣熊打了电话,我知道他们正在吃火锅,他拍了一张照片给我,红白相间的肥羊陪着淡黄色浓厚的芝麻酱,上边撒了一些葱花和香菜还有韭菜花,典型的北方吃法。让他赶紧回来,准备回公寓,咬着牙对妻子说,我吃不上,你也别想吃安稳。
妻子去化疗医生的办公室办理出院手续,小浣熊不停将桌子上、柜子上、椅子上的杂物收拢到白色的大大储物箱里,我拔了针,重新换上覆膜和纱布,却无聊的和彭护士说起话来。彭护士没有结婚,没有男朋友,和小浣熊年龄相仿,于是,我很热情的做起了红娘,和她说着小浣熊的各种好,说着小浣熊的具体情况,她只是静静的听着。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努力的撮合着每一位适龄未婚管床护士和小浣熊在一起成了我化疗生涯中必不可少的功课,她们和他对我都很无奈,而我,乐此不疲、享受其中。
妻子和小浣熊将东西一趟一趟的搬到地下停车场,我溜到了郭主任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郭主任抬头看看我,很是意外。
似乎知道我的来意,郭主任看着有些羞赧的我先开了口,化疗药物有效果,坚持下去,即使是四期,也不是没有希望,你要知道,你得的是癌症,不是绝症。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和郭主任说了声谢谢,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人自一出生,就一直在挣扎,为了要生存,几乎是每一分钟不停地在挣扎着,但是不论人的求生意志是如何强烈,也不论人的挣扎是如何努力,人总是要死的。
一个人的一生,不论在外表上看来是多么平淡,但是总是经历了惊风骇涛的一生,每一个人都有数不尽的希望,为这些希望,努力地挣扎着、忍受着,然而,有多少人是希望得到了实现的?人所得到的是希望的幻灭,是在忍受了挣扎的痛苦之后,再忍受希望幻灭的痛苦。不过好在,总有希望在产生,就算一个希望实现了,另一个希望,又会接着产生。
而今,我有了希望,生的希望,即使终点依旧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