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去护士台办理了出院手续,缴费、领取出院通知单,看了看发票上的金额,略微有些吃惊,医保承担了一部分,但是数额还是不小的。郭主任的话让我很是振奋,似乎化疗带来的副作用也小了很多,和临床的大哥互道珍重,我精神抖擞的下了楼,坐在了车里,小浣熊开车,妻子和我说着话。
路上,车不多,在拥挤的上海,医院与公寓之间的道路始终是畅通的,这一直让我很惊讶,穿过隧道,沿着黄浦江急速的行驶着,我把车窗打开一条缝,贪婪的吮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黄浦江上繁碌的船只,还有人行道上慢行的人和狗,这,是人世间。
妻子和我说第八天的时候我要先去验血,然后将血常规的报告单发给彭博士,一切指标符合化疗的要求后才能继续开始化疗,之后就是修补身体等待下一次的化疗。同时简单粗暴的将第一天的化疗称之为大化疗,第八天的化疗称之为小化疗,而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大一小名字叫大花和小花的两只猫,黑白相间的,愁眉苦脸的那种。
当小浣熊和妻子抱着大包袱小行李出现在公寓门口的时候,爸爸妈妈也很吃惊,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化疗的周期性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更不会知道原来即使是重病也是可以出院的。儿子在床边玩着各种卡片,妈妈在和他一起读着卡片上的文字,主要是儿歌为主,爸爸在做饭,按照医嘱,去皮去油的各种优质蛋白质。我,第一时间进了卫生间。
刮胡子、洗面奶、面霜、洗头发,一整套整理完毕之后瞬间感觉到神清气爽,虽然手还是浮肿的,虽然脖子上的白色纱布依旧,虽然胸口的覆膜还不能沾水,只是,我轻松了很多。
生活的最佳状态是,冷冷清清的风风火火。一个小窝,偶尔拜访的朋友,三餐四季。不求富贵,只要平安,就是烟火人间,最大的福分。看着顿时热闹的公寓,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这样一段话。
公寓的店总陈姐给我送来了她刚钓的鱼,野生的,十几厘米长,很是细心的用氧气泵保持着鲜活,用一个不锈钢的铁桶装着,是她周末的时候去苏州钓到之后特意给我留的。等我好了,和你一起钓鱼。我看着陈姐说,她回答,一定。
吃完少油无盐的病号餐,我迅速的回到了房间,关上门,躺在床上,体力,很差。胳膊开始酸痛肿胀,血管似乎都在慢慢的变大变粗,鼻腔里腐尸的气息重新蔓延开来,脚踝剧痛,一身冷汗。
赶紧抓起电话询问彭博士,我这算是应激反应良好么,为什么效果那么好。彭伟博士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效果好难道是坏事么?效果好你觉得是反应身体状况变好还是变坏坏?
挂了电话,心理缓解过来,躺在床上审视着千疮百孔的身体,被侵犯的皮下组织五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消散,几乎全是消散九成以上;左侧鼻腔排出大量坏死黑色组织,很舒服;右侧鼻腔疼痛,应该是坏死组织排空后新生的组织裸露出来了;左右两侧颌下淋巴结几乎完全消散,略有些疼痛;身体内部扩散处不详,按照对比的话应该以同样的速度在消散。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进展,我缓缓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