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没理袭人的探询,摔帘子回屋睡下。
袭人到了前院贾母处,只见院内漆黑一片。她也不敢惊动,只能眼巴巴地盼着宝二爷早些回府。
宝玉赶到道观,抓住小道士一问,果然芷宁郡主还在禅院休息。
宝玉这才安下心来,喜滋滋往后院接黛玉回府。谁料黛玉所居院落禅门紧闭,院里一点灯光没有。宝玉不忍打扰,坐在院门前的台阶上苦等着。
“二爷,您老移驾禅房歇息吧。”张真人听说宝二爷来迎郡主急忙迎了来,他找到宝玉的时候,宝玉正坐在石阶上困得打晃。
“不用,不用,我坐在这儿守着妹妹。”宝玉固执地不听劝。
张真人苦劝无果,只得命道童拿了被褥铺在台阶上。宝玉裹着被靠着院墙坐了一宿。
夜凉如水,黛玉躲在忘尘怀里睡得正香,因其腹内饥饿,肚子里不时传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忘尘是习武坐禅之人,耳力超乎常人。此等异响他早已听在耳内,睡梦里惊醒苦思寻何物与黛玉充饥。
忽听树下传来异响,定睛瞧去。哟!一条花斑大蛇正追赶一只兔子。忘尘惜弱,轻轻移开枕在黛玉头下的胳膊,脱下僧衣罩在黛玉身上,掏出怀里檀香点燃插在树空间驱除蚊虫。安顿好黛玉,忘尘飘然下树,可惜来迟一步,那只白兔子已被大蛇咬死在地。那大物一见忘尘,抹身便逃。
“阿弥陀佛。”忘尘念了声佛,用手探视兔子鼻息。果然早已了断气,忘尘为其念了往生咒。回头看看树上的黛玉,咬牙做了个决定。
诱人的香气挑战着黛玉的嗅觉,“好香啊!”她捂着瘪瘪的肚子,睡梦里闻到了诱人的香气。
黛玉睡梦中轻抚中着肚子,嘴唇上下蠕动不时做吞咽状。浓密漆黑的睫毛扇面似的在下眼睑投下一道阴影儿。
忘尘手持烤熟的兔腿儿,跃上枝头俯视着黛玉。月色和星辉给黛玉的俏颜镀了一层迷人的光辉,忘尘失神,眼不错神地盯着睡梦中的黛玉。
黛玉忽觉自己被一道火热的目光盯着,她毫无预兆地张开眸子,恰好对上忘尘的星辉。
“你,你瞧着……”诱人的香气袭来黛玉不自觉地咽了口水,直直地盯着忘尘手中的吃食。
忘尘略感尴尬,急忙别过了眼神。“姑,姑娘请用。”他将兔肉递到黛玉眼前。
“这是什么?”黛玉舔了舔樱唇,没有接忘尘手中之物。
“方才蛇兔激战,我赶到之时,白兔已负伤而死。想着姑娘腹中饥饿,所,所以就……”忘尘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心里直念罪过二字。
黛玉想起日夜那白兔的活泼灵动,忍下腹内饥饿,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让它入土为安,重入轮回吧。”
“姑娘,小僧已给它念了往生经,它的三魂七魄早已往极乐,留下皮囊助人度难,也算是它的功德。”忘尘瞧着黛玉不停地做吞咽之状,又听得她腹内的响动,急忙辩解着。
“扑哧。”黛玉掩嘴一笑,“吃了人家还有这么多的道理,谁知道有没有毒,你需先尝了,我才吃。”黛玉顽心乍起。
“阿弥陀佛,出家人岂能贪图口欲。”忘尘手打佛讯连连摇头,“姑娘还担心小僧害你不成?姑娘不放心我去捉只鸟儿,试试这肉有没有毒。”
黛玉见忘尘的眼神当真在枝杈间找寻着,急忙抢过忘尘手中的兔腿儿,“何必当真,逗你罢了。”轻启朱唇一口一口吃了。
“阿弥陀佛。”忘尘先是松是口气,这才转过头去,口里念念有词。
黛玉吃了一半,便已经饱了“给你。”黛玉伸手递给忘尘。
忘尘连连摆手,“姑娘自用。”
黛玉笑笑,“谁让你吃它了,它的功德已经做完了,让它入土为安吧。”
“好。”忘尘自黛玉手中接过程兔肉,就要飞身而下。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黛玉大大方方地将手伸给忘尘,忘尘脸红窘迫之态,总是能激起黛玉的童心。
忘尘沉吟片刻,轻揽黛玉腰肢,二人轻舞着落叶飘在树下。
黛玉认真地围着树绕了一圈,而后指着一处水草丰茂之地,抬起水亮的眸子问道:“埋在此处如何?”
“嗯,此处甚好。”忘尘四下瞧瞧,找了一截断枝。在黛玉所指之处深深挖了个坑,将兔子的残肢就地掩埋。
黛玉就近采了两枝野花置在兔冢之上。
二人忙活完,东方已泛起淡淡的鱼肚白,鱼麟似的云块自东方一直漫向中天。湖边空气带着一缕缕青青草的芳香泌人心脾。温润的湿气扑面袭来,黛玉轻闭着眼睛,缓缓张开手臂深深呼吸。舒适感一点点在黛玉身体里扩散开来。
湖面微波粼粼,倒映着青山碧草。黛玉提起裙摆,信步朝湖边走去。
“小心,莫惊了那大蛇。”忘尘紧追几步贴在黛玉身后。
“有你呢?我怕什么。”黛玉信口说道。说来奇怪,小和尚总能给她一种莫明的安全感。这感觉就似和爹爹、娘亲在一起似的,随意而舒服。
“它纵是凶恶,可你、我必定侵犯了它的领域。我万不能伤它性命。”忘尘坚着两耳,警惕地听着周遭的动静。
“你不想伤它?岂知它会不会伤及他人呢?”黛玉回首,白了忘尘一眼,“迂腐。”
忘尘遭了抢白,一时有些发懵,细想想黛玉所言也有些道理。佛法宣扬众生平等,可众生又有强弱之分。那助弱除强也该当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