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想了一夜,也没想出助元春咸鱼翻身的法子,只能将她当一枚废弃的棋子置之一旁。探春和迎春不但身份,便是模样、才情都差着元春一截,进宫获宠机会渺茫。获不获宠不重要,若是肚子肯争气,没准只一次倒能做上胎。
“老太太,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咱们娘娘还有最后的机会,媳妇还有一招险棋。”说罢,王夫人拿眼溜一圈屋里侍候的人。
贾母会意,抬头示意鸳鸯。鸳鸯知趣地带人退守到屋外的廊下。
“老太太,您可知道蓉哥媳妇的事。”王夫人压低声音试探着问。
贾母原本是坐在榻上闭着眼睛打晃,听到王夫人之语,倏地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夫人,下眼袋毫无规律地跳了几下。
王夫人一瞧贾母神情,心下了然。看来秦可卿之事,老太太是知道的。
“你要如何?”贾母问。
“老太太。”王夫人朝太子东宫方向指了指,“事情过了这些么年,那主怕是早已不在人世。秦氏已失去了的应有价值,不如让娘娘把此事告诉当今……”
贾母面容安详,心里却掀起了波澜。她权衡着王夫人的话,思量着怎样才能给贾府带来最大的利益。
鸳鸯一边守门一边给廊上鸟雀添食喂水。
“鸳鸯姐姐。”晴雯和袭人站在院门外朝鸳鸯招手儿,二人面上皆带焦灼之意。
鸳鸯抬头见是她二人,心里疑道:“这二人水火不相容,怎么今日是倒一起来了?”她将手里鸟食递给身旁小丫头,“看好门。”
“是。”小丫头应了一声。
鸳鸯快步来到门外,将袭人和晴雯拉到背人处。“你们俩也算是府上的老人了,娘娘的事老太太日夜焦心,你们别给老太太添麻堵。”鸳鸯以为又是袭人和晴雯不睦来找老太太评理呢。
“鸳鸯,我们岂是那不晓事的。我且问你,府上少了谁?”晴雯嘴快抢先问道。
“这都时候还打什么哑谜。咱们昨日回府,林郡主没跟回来。昨晚宝二爷往观中接她,竟也是一夜未回。”袭人瞥了晴雯一眼,扯住鸳鸯的胳膊说道。“昨晚老太太和太太都悲痛欲绝,也没敢来回。”
“明明是没人通知林郡主离观回府,倒把责任推给林郡主。”晴雯轻瞟着袭人,为黛主道不平。
“我倒忘了,你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么想攀高,你怎么不去通知林郡主一声。”袭人冷哼一声顶了回去。
“两位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掐?”鸳鸯这才想起来,昨儿回府确没见着郡主那边的人。“你们先回去,这会太太在,待会儿得空,我就回老太太,让老太太打发人去接林郡主回来。袭人,打发小厮到学里瞧瞧,宝二爷是不是上学去了?”
晴雯和袭人一听太太在老太太屋里,便也不好再求面见贾母,依照鸳鸯的吩咐自去办事。
鸳鸯转身回去侍候贾母,却迎面碰上了凤姐。
“二奶奶。”鸳鸯请安。
“起来吧。”凤姐面带着惊慌之色,一步没停匆匆而去,留给鸳鸯一个背影。
鸳鸯看着凤姐的背影儿,心里纳罕,自平儿无故失踪之后,二奶奶的神精就短了许多。今日如此慌张却为哪般呢?
鸳鸯瞧着凤姐消失在甬路尽头,这才满腹疑惑地回到贾母院中,坐中廊下做起绣活,看着院中小丫头们洒扫庭院,她不时抬头往屋里瞧瞧。说也奇怪,二太太往常日来老太太房中,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人就走了。今儿却迟迟不走,正午时分,王夫人才离开贾母的屋子,出门的时候,气色红润了些,眉眼之间也有了几分喜气。
“有事要发生了。”这是鸳鸯的第一直觉。
鸳鸯进屋侍候贾母,贾母气色和精神都好了些,连声让鸳鸯传饭。鸳鸯也不敢多问,待贾母歇晌之时,才将黛玉的事回了。
“啊?”贾母一拍大腿,懊恼不矣。“娘娘的事闹得我没心思,凤丫头精神也短了。你去告诉凤丫头,让她亲自出城把玉儿给我接回来,你也陪着去。”
“是。”鸳鸯换了衣裳,去找凤姐。
她穿廊过洞,来到凤姐院中。却被告知,二奶奶去了东府。
“奇怪。”鸳鸯皱了眉头,这大晌午的,二奶奶到东府去做什么?鸳鸯等了约有一个时辰,凤姐才心事忡忡地回来了。
“二奶奶。”鸳鸯请安后,传达了贾母的话。
凤姐这才知道黛玉没回府,她急急忙忙命人备车备轿,携着鸳鸯往城外去接黛玉。
王夫人喜滋滋回到荣禧堂,修书一封命人捎向宫中。
元春卧床以泪洗面,形容镐枯,了无生机。
秦继业留陈娇在其寝宫过夜,陈娇自以为得势。秦继业上朝之后,陈娇打扮一番往凤藻宫挑衅。
太监、宫女们个个是见风使舵的高手。陈美人本就受宠,昨夜更是留居圣上寝宫,谁不赶着去巴结。
陈娇一袭淡粉宫装,红唇妖冶似火,媚眼生姿。
“请美人安。”宫女、太监们跪倒一片。
“起来吧,我来瞧瞧元嫔姐姐。”她扭着腰肢进了元春寝宫,手里的帕子有节奏地甩着。
抱琴此时恰巧不在,只有元春另一个陪嫁丫头闻音在身边侍候。
“娘娘,陈美人来请安。”
元春略动了动眸子,挑起一根手指朝外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