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皱一池绚丽的春水,湖心一叶翠色扁舟划开朵朵碧浪。舟上身着灰布僧衣之人手持长篙用力划着,她身旁俏然而立一位佳人,她身着一袭湖蓝色长裙,裙袂铺满轻舟绽开一朵蓝色的花朵。夕阳金色的余辉将二人身影拉长投映在湖面上。
女子巧笑倩兮,指着湖面硕大的荷叶正说着什么。撑竿之人垂首看着女子,嘴角上扬噙着淡淡的笑。这场景看起来和谐自然,画一样美丽。
宝玉看罢,心里登时掀翻了醋坛子。
“林妹妹。”他敞着嗓子大喊一声,脸涨得通红,甩开大步就奔山谷而来。行至半空,山石陡起,草木移位,宝玉被团团围在其中。
“咦?”宝玉跳、转、腾、挪,左躲右闪,山石草木长了眼睛似的紧追着他,最终将他逼出山谷。
“难道遇上花妖树怪了?”宝玉退守谷外,看着那些自动移位的山石,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在谷外转了会圈儿,看着湖面黛玉和忘尘漾舟湖心,宝玉急得直挠头,“我不管你是妖还是怪,再敢挡小爷的道,要你们好看。”宝玉用手点指大骂挡在他身前的花石草木。
“起。”宝玉狠踏眼前一块方石,再次冲向湖心。一时间,人、石、草、木,展开了一场激战。
不远处,春纤按着雪雁的头伏在一块巨石之后。
“怎么办?”雪雁瞄着几步之外的宝玉。
“让他蹦去吧。”春纤冷笑,“凭他想破我的八卦石?做梦去吧。”
“姑娘的事被他瞧了去,如何是好?”雪雁眸底显出焦灼之色,她又往湖心瞄了瞄,“那小和尚果真是?”雪雁仍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日后自然见分晓。”春纤贪婪地看着湖心的面画,师兄若是亲眼得见,他定然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小和尚昨夜连破几项佛家戒律,他也该警醒了吧?春纤暗自筹划着。
宝玉累得汗流浃背,仍是无法冲破山石草木的束缚。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水一样的汗珠,疲惫地躺在青石之上,看着漫天流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湖面水汽渐起,黛玉下意识地抱紧了玉臂。忘尘将黛玉这一细微的动作收在眼底,长篙轻触湖底,小舟朝岸边驶去。
忘尘停稳小舟,将缆绳缠在左手上,伸出右手递给黛玉。
黛玉迟缓片刻,冰凉如玉的纤手落入忘尘温暖干燥的掌内。异样的情愫自掌心腾起,贯穿到二人的四肢百骸。时间凝固在此,二人执手相看。天地万物幻化成身边流动的风景,咚咚的心跳声在二人之间流转。
宝玉眯着眼睛,定睛细瞧。“哟,那和尚不是北静王爷身边的吗?他怎么会和妹妹在一起,难道北静王爷在此?”宝玉向左右张望瞧看之时,小和尚已牵着黛玉的手下了小舟。
宝玉炉火中烧,他扬头看了看山顶的那块巨石,若是自那块石上跳下去,刚好能落到湖边儿。想到此,宝玉放弃抄近路进山谷的念头,攀着碎石上了峰顶,他俯身向下目测了高度,这几个月轻功学得还不错,跳下去不成问题。他将锦袍下摆系在腰间,又紧了紧脚上的靴子。一切准备就绪,宝玉纵身便往下跳。
“该死。”春纤低声咒骂,“这小子不要命了,一会乱石飞起,岂不是要了他的小命。”春纤闪身而出,挥动掌风,杂草乱石归位,自行破了八卦石阵。
忘尘耳听纷纷乱石之音,山边草木悄然移位。他轻挑眉毛唇边带笑,伸手揽过黛玉腰肢,“我们走。”
黛玉还没搞清眼下状况,身子已然凌空。衣袖飘然,袅袅娜娜如奔月的嫦娥。
“林妹妹。”宝玉才落在湖边,眼前便闪过一抹清灵的蓝色。“和尚无礼,快将林妹妹与我留下。”宝玉大喊一声,连滚带爬向前追去。
黛玉听到低下传来呼声,低头瞧看,“宝玉?”
忘尘自然也瞧到灰头土脸的宝玉,他搂紧黛玉飘然下落。刚一站稳脚跟,宝玉迎面挥来一拳,口里怒道:“贼和尚,居然敢挟持我林妹妹,吃我一拳。”
忘尘轻巧地地躲过,“阿弥陀佛,既云是令妹,何故将一孤身女子弃在荒郊?”他厉声相问。
“这是贾府家事,岂容你多嘴。”宝玉也不甘示弱,舞着拳头回嘴儿。
忘尘轻蔑瞥着宝玉,转向黛玉说道:“即是家人来接,姑娘保重,小僧告辞。”
一抹灰色的身影瞬间在黛玉眼前消的,浓浓的失落袭上心头。
“林妹妹,你还好吧?”宝玉双手按着黛玉纤弱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着,“谢天谢地你没事。”
宝玉长出一口气,悬在半空的心稳稳地落回胸膛。
“哎,松开我们姑娘。”春纤怒气冲冲跳到宝玉面前,抬手将他搭在黛玉肩头的手挥去。
“春纤。”雪雁近前直朝春纤摇头,宝二爷好心来接姑娘,岂能让她如此下不来台。
宝玉瞟着春纤和雪雁,神情一凛将手背在身后。“雪雁、春纤,你二人虽是林家的丫头,要犯了错,我也说得你们。你们不好生侍候着妹妹在道观歇息,如何将妹妹带到荒郊让那无礼的和尚瞧了妹妹去?”宝玉言语之中竟带着几分威严。
春纤和雪雁一时愣住了,眼前这位腮带愠怒、眼生烈火之人,当真是那位甘于给丫头们调脂弄粉的宝二爷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上也有了威严之相呢?
“宝二哥,你莫怪雪雁和春纤,是我一时淘气赚道观闷的慌,才到谷中玩耍的。荒草之中碰到了大蛇,是那位云游的小师傅救了我的性命。”黛玉见宝玉如此,她的态度也恭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