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傻跪着干吗?救啊,你们救啊。若是救不醒师兄,你们都给他陪葬。”水涵急怒攻心,眼珠子都充血了。
“是,是,是。”太医们擦擦额头上的汗,低头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修方配药。
水溶受伤回府,惊动菊园老太妃。她不时打发人前边打探。
“怎么样?”孙嬷嬷一回来,老太妃就坐不住了。
“太妃莫急。奴婢瞧着,二爷把太医院都搬回王府了,几个太医正想法子呢。咱们小王爷福大命大造化大,一准没事。您放宽了心,别让人瞧出来才好。”
“乾儿、莲儿你们在天有灵,好好保佑你们的儿子。老天爷,我已是土埋脖子的人了,你要带就带我走,把我的溶儿留下吧。”老太妃压抑着哭声,哽咽难言。
孙嬷嬷抹着眼泪一旁苦劝。
冷气袭人,阴森透骨。水溶抱着肩膀,左右瞧瞧。此处是何所在?怎么这么冷。细听耳边还传来一声声凄惨的叫声,让人听了浑身的汗毛都坚起来了。
水溶心一惊,甩开大步向前跑着,不知跑了多久,隐隐地看着前方出现一点光亮,那光亮越来越近,已隐隐看见路尽头开满了金黄色妖冶的花朵。
水溶心头一喜,攒足了劲儿朝光亮处飞奔。
“站住。”忽然一声娇喝,一名金衣女子背对水溶亭亭而立,一道黑影罩在水溶脸上。
水溶倒退两步,狭长凤眼聚睛瞧去,心生疑窦,僻野荒郊,哪来的女子?“你,你因何拦住我的去路?”水溶用手点指。
“呵呵。”眼前女子娇俏一笑,“绛珠仙子求救无门,我特来救你。”
“仙子?”水溶听得一头雾水,“救我?”水溶冷笑一声,想我水溶高山学艺多年,纵是百十号人也难困住我。
“敢问你要到何处去?”金衣女子也不把水溶的冷笑放在眼里,柔声笑着问道。
“我,我要到哪儿去?”水溶一时语塞,是啊,此是何处?我要到哪儿去呢?
“回去吧。”金衣女子长袖一挥,“此处不是你来的地方。”
水溶聚睛远眺,前方光亮处那盛开的鲜花着实诱人。“我要那儿去。”水溶抬手指着远方光亮处。
“哼!”金衣女子冷笑一声转过身来,她脸上红纱遮面,臂上套着红色手套。
“你可知前方是何所在?”
水溶摇头。
“再往前走,便是黄泉大道。且莫瞎跑乱晃,辜负了殷殷期盼着你的人儿。”
水溶神情瞬间一凛,“黄泉大道?”
“有去无回黄泉路。”金衣女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水溶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哈哈,多谢施主指点,小僧正找此路。”
“啊?”金衣女子一愣。“你要找死?”
“父王死了,母后死了,师兄、师侄们死了。滚滚红尘,再无我水溶留恋之人。”水溶心里一阵轻松。
“她呢?她不是你红尘中的痴恋吗?”金衣女子双手在空中一划。一面水晶幻镜出现在水溶面前,镜中一僧一女荡舟游湖;镜中一僧一女听琴识音;镜中象牙床上黛玉紧闭双目躺在床上,半空中三魂七魄正跃跃欲试离体。
“她?她怎么了?”水溶心头一剜,想起林氏黛玉。
她是贾府的芷宁郡主。水溶此时思绪甚是清晰,他左手攀上右手臂。当年爹爹以印迹做表记,定下江南林姓女子为北静王府未来王妃。想那江南林家,是我水家几辈子的世交。林世伯对我母子也曾有活命之恩。只是父王枉送了性命,林世伯却享荣华受富贵,其女也恩封为郡主。林家为了荣华富贵,背弃了当年与爹爹结义之情?
水溶越想心就越冷,那样轻灵脱俗的女子,原也是贪恋荣华之辈。何况我是方外之人,红尘中再无此缘分。
“阿弥陀佛。”他闭上眼睛,念了声佛。“水家遭此劫难,皆是前世种下的孽因,今生才结此恶果。你不必拦我。”水溶指着前方笑道:“彼岸花。”
“糊涂。”金衣女子听罢气得柳眉倒竖,“她为你心疼憔悴,你竟有如此糊涂的想头。”
“施主不必费心,这黄泉路水溶走定了。”
金衣女子听罢,顿时怒从心头起。脚尖一点地与水溶缠打在一起。
“大胆妖孽,敢闯我阴司地界。”
金衣女子欲将水溶逼回漆黑的窄道,头顶忽然响起一声断喝。
金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跳出圈外,急忙双手合十跪倒在地:“神君在上,锦鲤无意冒犯。此来地府,只为报当日救命之恩。”
“本君念你此举向善,饶你不死,揭你三片锦鳞,回去修行吧。”
“多谢神君。”
一声凄楚的惨叫之后,水溶脚下多了三片碗大的金色鱼鳞,水溶弯腰拾起,心里困惑极了。
再抬头,金衣女子已化做一缕清烟消失了。
“水龙君,回去吧。”
水溶手持鱼鳞愣神子际,不知谁在其背后拍了一掌。眼前昏黄一现,摇曳的烛光照亮了朱雀楼亭。
“王爷,王爷,僧爷睁眼了。”守在水溶旁边的水松惊喜地叫道。
水涵大喜过望,眉头舒展,“太医,太医快来瞧瞧。”
几位太医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来的位置,心里不住地念佛。总算老天保佑,这位佛爷终于醍了。
水溶眼开眼,水涵带着三分焦急七分喜悦的脸一点点清晰。他身后围着几名年迈的太医。水溶扬扬嘴角,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