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死了,看我饶你们谁。明儿一早就回了老太太,统统撵出去。四儿,你晴雯姐姐当真死了?”宝玉红着眼抓住名叫四儿的小丫头儿。
“宝二爷,晴雯姐姐已经去了。”四儿初次贴侍候宝玉,受宠若惊地回道。
宝玉手往后一推,四儿推倒在地。站起身来,瞧着地上那一滩子血,踉跄着往屋内走去。宝玉年幼尚不大通人事,他哪知道袭人因何流血。他滴泪蜷着身子躺在晴雯往日值夜的小榻上。
凤姐睡梦中被人叫醒,带着两个丫头赶到宝玉房内。
“二奶奶,这不要脸的蹄子不知哪里怀了野种。”李嬷嬷指着床上昏睡的袭人道。
凤姐看着床上触木惊心的鲜红,她也不理李嬷嬷的指骂,忙命小红去请给贾府郎中。贾府郎中姓赵,是赵姨娘远房的堂兄。
赵郎中诊脉之后,“二奶奶,袭人姑娘做胎两月有余,眼下动了胎气,孩子已经没了。在下开些止血药,何住大人性命要紧。”
凤姐点头,自然是猜得到袭人所怀骨肉是谁的。
赵郎中开了药,秋纹亲自煎了,给袭人服下。天放亮,袭人的下行之血才被止住。凤姐命人锁了袭人,待天亮后请老太太发落。
艳阳高照,袭人醒转,泪眼模糊摸摸小腹,刹时心如死灰般沉寂。
贾府这样的人家,原已是打心里往外烂了。可嘴是仍是满口的仁、义、道、德、顾全里子,又要面子。袭人所行之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况且袭人此举正犯了王夫人大忌。
“不要脸的浪蹄子,居然敢行此丑事,岂不带坏了宝玉的名声。”她忍着肩上之伤,大发雷霆之怒。
“太太,小心伤处要紧。”周瑞家的劝道。
“不能再让她留在宝玉房里,我记得她还有两年奴期,让她到囿厕所当值。”
“是。”周瑞家的应了一声,带着两个粗使的婆子,便把半死不活的袭人扔到二门外。袭人沦落至此,二门外的婆子凶神一般口水吐了袭人一身。
袭人欲哭无泪,自此在贾府苦熬光阴,等待再次翻身的时机。
水溶一觉醒来,只觉通体舒畅,体内气息倒比没病之时还要强劲。舔舔嘴唇,唇上还带着淡淡的芳香。
水溶拥被而起,右手掌手被硬色硌得生疼。他掀被一瞧,咦?这是哪来的?碗口大的金色鱼鳞已经石化。水溶拿起三片鱼鳞想起昨夜零零散散的怪梦。
忽听屋外脚步声响,水溶急忙躺下。
水涵亲自端着银盘,上面置着一碗清粥,两碟精致小菜。悄手悄脚进了水溶卧室。他将食盘置在水溶床头桌上,伸手探了探水溶额头。又看水溶面色红润,水涵笑得很安心。
水溶闭眼想着心事,以前不知自己身世,住在王府也就罢了。可眼前的形式,以后要和水涵如何相处?父王、母妃、百缘寺同门师兄的血海深仇要不要报?第一次,水溶违背佛家教义有了复仇的想法。
百缘寺惨遭屠戮,定是大师兄身份暴露之故。大师兄虔心向佛,早已没了入世想法。辅王为何不能给大师兄一条生路?百缘寺众僧不也是他的子民吗?天下任这样的人坐着,是天下百姓之福吗?
七年来,辅王从来没放弃过寻找大师兄。那林家呢?江南林家为什么不找寻大师兄下落?水溶咬了咬下,腮边现出纹理清晰的咬肌。我要去江南问个清楚,若林家果然是贪图富贵之辈,我定代父王与林家割袍断义。
他又摸摸臂上印迹,到那时断了手臂,也不能再带着林家印迹。
水涵在水溶床边坐了一会,有人来报说,菊园老太妃请王爷过去。水涵这才转身离去,待水涵走远,水溶张开雪亮的眸子,翻身下床。推开北窗跳下朱雀楼,绕过众人耳目出了北静王府。
他悄悄靠近百缘寺。
百缘寺所占山头,已是白茫茫一片,天下各路英雄云集相祭。更有朝廷所派僧、道几百人大做法会,超度亡魂。
水溶五指扣进路边松树,发誓要查明百缘寺真相。
山上祭祀人等三五结伴下山而来。
“听说了没有?”
“什么?”
“皇上已册封前太子之女为玉帛长公主。”
“看来皇上已对了当年之事释然了。”
“荣国府长女才封了妃,东府大奶奶又封了公主。贾府交了哪门子好运了。”
“可卿?”水溶听了众人对话,忽又想起那夜春纤来访,提醒他保持可卿安全。她被封长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水溶正愁无处插针,下了卧佛坡直奔宁国府。
天香楼门窗紧闭,楼下侍卫三步一岗,戒备森严。
辅王认了可卿公主之位,难道是大师兄没死,想引大师兄自投罗网,还是他想用此行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水溶借着茂盛树木的掩饰,落在天香楼二楼。
“公主,用些冰镇水果吧。”小丫头捧一个翠绿水日盘放在桌上。
“放下吧。”身着红色宫装的女子面窗而立。
“咦?”水溶心下起疑,里面被称为公主之人,瞧其背影和可卿一般无二,怎么这声音却变了呢?待晴雯回过头来。水溶的脑袋“嗡”了一声。莫不是可卿已遭了不幸?辅王随便找了个女子,想诱大师兄落网。
“走。”水溶正想得出神,肩上被人轻轻一拍。回头一瞧,原是春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