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也是名门旺族,姑姑贵为后宫第一宠妃,虽无皇后之明,却掌凤印多年。多少王孙公子上门提亲,求娶李府月宫貂蝉。
偏偏李婵儿就被水乾下了蛊,爹、娘面前寻死觅活非要屈尊降贵嫁入北静王府为侧妃。娘亲无奈,进宫求告李贵妃,李贵妃龙床之上讨下御旨。李婵儿心愿得偿,千恩万谢接了圣旨。描牡丹、绣鸳鸯、亲手缝制嫁衣。终于在十五岁那年初春,含羞带怯上了花轿。透过喜轿的缝隙看着前方一袭新衣骑着高头大马的他,李婵儿心灌了蜜似的。
新婚那夜,那轮满月水洗似的散发着银色的月华。洞房花烛夜,红烛垂泪,美娇娘盖着八宝垂香囊的红盖头,从最初月出东山一直坐到黎明破晓,从最初的娇羞期盼一直到后来的羞愤难当。刺眼的金线撒入室内,她一把扯下头上盖头,满脸泪痕已花了昨日的盛装。
“王爷吩咐,请侧王妃皓月轩给王妃敬茶。”却在这时,北静王府管家娘子清冷的声音在外响起。
“嗡!”的一声,李婵儿的身体摇了几摇,晃了同晃。她瘫坐在地上,扯开一抹清冷的笑容,恰如一朵被不期而至的寒霜打蔫的花朵儿。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王妃生活吗?那个白衣飘飘,嫡仙一样的王爷竟是如此冷漠之人吗?
李婵儿抹净眼泪,脱了昨日拜堂吉服。换了一身家常喜服,挽了亲妇髻。给嫡王妃备了礼物,仍带着一丝幻想往皓月轩给王妃请安。
“侧王妃稍侯,奴婢这就去通禀。”管家娘子对李婵儿福了福身,进了皓月轩正厅。
李婵儿双手抓皱了喜服,悄悄抬头往正房瞧去。
小轩窗,正梳妆。
窗下,一位恬淡佳人正眉眼含笑。佳人身旁坐着的正是那摄了她魂魄嫡仙男子,正在小心翼翼勾画着佳人的两弯墨眉。
此怀此景,李婵儿的心骤然结冰,双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美眸盈雾,泪如雨下。
“姑娘。”陪嫁丫头手急眼快,急忙扶了一把。
“侧王妃。”管家娘子福了福身。
“嗯?”李婵儿扬起泪眼。
“王爷说王妃今日劳乏,请侧王妃自回影月轩歇息。”
李婵儿艰难地扯了扯嘴唇,不远处窗下那对鸳鸯垂首交颈,细语绵绵。“呵。”李婵儿自嘲地冷笑,拖着沉重的双腿回了影月轩。
新婚期间,李婵儿夜夜独枕无眠。每日请安皆能看到水乾和嫡王妃的恩爱缠棉。回九之期,水乾陪侧王妃走访娘家。礼数周全,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李婵儿嫁为新妇,一肚子苦楚有口难言。恰逢辅王来赴家宴,李婵儿因爱生恨,糊里糊涂给北静王府戴了一顶绿帽子。事后,李婵儿失魂落魄,扬手甩了自己两个嘴巴。
回到北静王府,李婵儿悔恨交加,为赎己过,每日皓月轩的晨昏定省,无论刮风下雨都不曾断过。水乾一如往常,面上总是淡淡的。倒是嫡王妃,端庄典雅礼遇周全。
不久,王妃有喜。第一次,李婵儿看到水乾肆无忌惮的,笑容纯净得孩子似的。她面上笑着,心却刀割一般。她十指扣进掌心,狠狠扎入肉内。她不再敢期盼水乾过她的影月轩,她怕她的残花败柳之身玷污了眼前的仙人。
李婵儿目送着水乾亲自送须发皆白了老太医,老太医临走之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她心虚地急忙低头。
李婵儿没想到就在嫡王妃有喜的那一夜,那个夺了她魂魄的男人竟然到了她的影月轩。她忐忑不安,又惊又喜。
丫头们退下,她轻咬嘴唇,眼含晶莹之珠,垂首坐在床沿上,葱白样的十指纠结在一起。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停地敲着鼓。她隐隐地期盼着发生点什么,又实实在在地害怕关即将发生的事。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卸了王冠的他多了一份随意和洒脱。柔媚的烛光洒在他刀削似的棱角上,淡淡的光辉笼罩着男人。李婵儿无法否主,这个男人对她的诱惑力大到无法想像。
星辉闪耀,满月渐渐偏西。他手持素卷于青灯下看了一夜的书,甚至连眼皮儿都没抬过。那一夜,他坐成了一尊雕像深深地刻在李婵儿心上。纵是多年以后,她依稀记得当年那个有着满月清辉的夜晚。那是他唯一一次进了她的房间,此生此世唯一的一次。想起来既心酸又甜蜜。
李婵儿起初惴惴不安地不敢直视,后来她痴痴地盯了他一个晚上。
金鸡报晓,天色微明。白衣男子挺直腰背,虽是一脸的倦容仍是儒雅迷人。他缓步出了影月轩,还是不曾看到她。
“啪!”她听到自己心醉的声音。
“给侧王妃准备沐浴香汤。”她扬起满是泪痕的玉面,看着窗外那个背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那天清晨,影月轩沸腾。李府陪嫁到北静王府的丫头、婆子们一个个心花怒放。
王爷终于和自家姑娘圆房,李府陪嫁奴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姑娘艳冠群芳,还怕那北静王爷不恋她的床吗?让他们始料不及的是,自此以后影月轩再也没有见过北静王爷的身影。
那次之后,李婵儿饮食渐渐发生着变体。原本喜荤腥的她,却改变了口味,开始喜食酸物,且每日晨起皆捂胸干呕。
影月轩的婆子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禁欢欣雀跃喜上眉梢。唯有李婵儿的贴身丫头……秀姑,终日愁眉不展,哭丧着脸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