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子出什么事了?”黛玉似有知觉似的。
“唉!妹妹大喜,本不该拿琐碎之事让妹妹心生烦闷。雪雁、春纤先侍候你们郡主大妆,咱们家姑爷子……北静王爷正在前厅侯着妹妹,一同进宫谢恩呢!”凤姐说道。
“进宫谢恩?”春纤眉头一皱,张大了美眸。
“嗯,王爷来了有一会了,妹妹收拾了先看看宝玉吧!唉!”
“宝二哥?他怎么了?”
凤姐苦笑,他怎么了?相思最苦。
黛玉见凤姐不语,便也不多问。虽是不愿意进宫,但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为了能平安离开京城,也得强打精神换了郡主宫装,带着雪雁和春纤随着凤姐往前厅拜别贾母,探视宝玉。
贾母胖头肿脸,腮上泪痕才干。见了盛妆的黛玉,两行眼泪再次滚落。这么好的玉儿,贾府不但无缘,怕还要陪上宝玉的小命。
丫头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大气都不敢喘。
“给郡主请安。”鸳鸯带头,众丫头婆子们屈膝问好。
黛玉轻轻挥手。
“老太太,宝二哥怎么样了?”黛玉近前请安,拿眼往宝玉卧室瞟着。
黛玉不问还好,她如此一问。贾母大口喘气,强压着胸腔内就要爆发的哭声,哽咽道:“玉儿,你宝二哥不中用。”
“啊?”黛玉大吃一惊,自打宝玉搬出内宅,他兄妹二人在家宴之时见过几次,宝二哥虽是清瘦些,可他那身板瞧着不知比原来硬朗多少,人吃五谷难免染病,怎么能说不治,就不治了呢?
“太医看了没有?”黛玉边往里走边问道。一年多来,宝玉对她色色照顾的周全,让她离家千里之外,感受到了来自亲人的温暖。黛玉心里实实在在地把宝玉当成了哥哥。
“太医已宣告无药可医,呜呜。”贾母涕泪长流,语不成句。
“二嫂子,到底怎么回事?”黛玉转头问凤姐。
“今儿一早忽然吐血,气息竟一点一点没了。”凤姐这才实言相告。
黛玉进了宝玉卧房,泪水不由得夺框而出。床上那毫无声息人儿,怎么会是往日风流俊逸的宝二哥呢?黛玉半坐在床畔,伸出纤指往宝玉腕上一搭,神情也凝重起来。始信贾母和凤姐并不是危言耸听,宝二哥伤心过度,累及五脏六腑,想是心有所念这才悬着一口气。
“春纤,把咱们的冰莲命一瓣来。”黛玉对宝玉心存兄妹之情,可宝玉对她的心思,黛玉又岂能不知。
“姑娘。”春纤有些迟疑,那冰莲难得的救命良药,姑娘倒是大方,说给就给一瓣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他是我的哥哥。”黛玉不悦地瞄了春纤一眼。
“好,好吧。”春纤咬了咬唇瓣儿,回房去取冰莲救治宝玉性命。
贾母一见黛玉出手相救,立即来了精神。
“玉儿,你二哥哥有救?”
“老太太放心。”
却在此时,贾政又派人来催,请芷宁郡主迅速移驾,莫让王爷久侯。
仲冬时节,日一偏西,天就快黑了。黛玉一心想早去早回,也就没等春纤。便和贾母等人告辞,带着雪雁上了凤辇,随水涵进宫谢恩。
水涵骑马在前,不时回头看看黛玉所乘之辇,心里灌了****似的。他眉梢眼角带着笑意,不久之后将与她携手红尘,到那时纵是一身布衣,也逍遥快活得很。
凤辇一进宫门,雪雁左眼皮怦怦跳了两下,她的心隐隐地开始不安。透过车帘的缝隙儿,偌大青石广场,三岁一岗五步哨,金甲武士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雪雁蹙眉,两手掌心密密麻磨泌满了汗珠儿。
“怕什么?”黛玉笑问。
“真该等春纤一起来。”雪雁深吸气平稳着慌乱的心跳。
黛玉捏捏雪雁的手,心头掠过一丝丝不安,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破绽。
水涵引路,二人先到养福宫给太后磕头谢恩。
“娘娘,王爷和郡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李嬷嬷瞧着黛玉二人,笑着和太后说道。
“嗯。涵儿,娶了称心如意的王妃,日后好好辅佐你舅舅,为江山社稷多出些力。”太后眼睛也笑成了一道缝儿。
“太后娘娘放心。”水涵跪地回话。
“芷宁,水家人丁单薄,你要养好身子,给水家开枝散叶。”太后又拉起黛玉的手。
黛玉低头脸上爬满红云。
养福宫设宴,留北静郡王和芷宁郡主赴宴。
夜幕渐浓,不知何时起了北风,枯枝怒吼着。中空扯起阴云遮住天际,无边的黑夜怪兽似的张着大嘴让人胆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养福宫撤了残席,宫女奉上香茗。
黛玉下意识向窗外瞧去,夜色渐浓,置身冷酷的宫廷之中,黛玉的心略有些不安。
水涵将黛玉下意识的动作看在眼里,起身道:“太后娘娘,天色不早,我们就不打扰太后安歇。”
“好,涵儿送芷宁回府吧。”
“是。”
“娘娘晚安。”黛玉起身致礼儿,惴惴不安的心才要落下。
只听外厅脚步响起。
“老奴给太后娘娘请安。”
“李总管?”太后一瞧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心生疑惑这大半夜的他来干什么?
“老奴给王爷、郡主请安。”李总管又给水涵和黛玉施礼,眼神在黛玉脸上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