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心一窒,忽然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可是皇上使你来的?”太后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云贵妃未出阁时与芷宁郡主原是手帕之交。今闻郡主大喜,特请芷宁郡主临安宫小坐。”
“原来如此。涵儿,即是云贵妃盛情,你陪芷宁往临安宫走一趟吧。云贵妃有孕在身,你二人给云贵妃请过安,就早些出宫吧。”太后因云贵妃有孕,凡事倒能给她三分薄面。
“是,芷宁妹妹请。”
黛玉辞了太后,坐上一顶软轿,轿娘们抬着身后迤逦着一大群宫女太监,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临安宫而去。
坐在轿上黛玉细思,据传云贵妃是史鼎侯的义女。何时倒与自己成了手帕交?想来云贵妃也是个颇有心机的女子,单单一个没落的史侯府怕是难以稳住她在宫中的地位。与我套近乎,无非想攀上北静王府这个后台。
黛玉看着轿外巍峨的宫殿,心生冷笑。这华丽的鸟笼,不知囚禁了多少女子的青春芳华,这每一步青石台阶沾染着多少女子的血泪。
临安宫,宫灯高挑,点点昏红之光在如此漆黑的夜色下显得极为寥落。
“王爷,万岁爷在书房等您,这边请。”李总管弯着腰对水涵做着手势。
“芷宁妹妹,待会我来接你。”水涵朝黛玉笑笑,温暖的笑容上黛玉的心稍安。黛玉在轿内应了一声,水涵这才转身离去,挺拔背影桀骜不群。
黛玉扶着雪雁的手下了软轿,雪雁张大眸子警惕的如一只灵。
“给郡主请安。”翠媛迎上来屈膝见礼。
“免。”黛玉也不多说话。
“谢郡主,郡主请。”翠媛在前引路,黛玉扶着雪雁的手,主仆二人进了临安宫。
临安宫偌大的待客厅,地上铺着西藏进贡的长毛地毯,毯上绘着天高云淡的花纹。待客厅正中心,一鼎绘着九洲方位的青铜大鼎,鼎内燃着名贵的香料,丝丝袅袅的轻烟呈浅淡的蓝色,那味道让人舒服极了。厅内四角紫檀灯驾上点着数根红烛,用透明的宣纸罩着。再看一应陈设,白玉贵妃榻上铺着整张的白虎皮,红木桌椅雕花镂空无一不透着华贵,桌上茶具器皿闪着质感的光芒,件件是精品中的精品。
看得出,临安宫这位贵妃娘娘颇得圣上眷顾。
“郡主请坐,奴婢去请娘娘。”翠媛请黛玉落座,她转身绕过牡丹屏风往内室去了。
黛玉鼻翼轻颤,一股熟悉的味道勾起她一些回忆。薛家?黛玉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想多了。
黛玉端着茶杯,雪雁摇了摇头。黛玉笑着将白玉杯放下,临安宫的贵妃断无伤害自己的道理。
等了能有一柱香的工夫,黛玉主仆才听到牡丹屏峰之后,环佩叮当想起脚步声。
黛玉起身,垂首而立。一缕异样香风扑面而来。黛玉蹙了眉头,心儿急促地跳动了两下。
“娘娘慢些。”宫女殷勤嘱咐。
云妃头戴黄金九凤冠,身穿大红刺绣牡丹金缕衣。左右任由宫女架着,端足了谱摆足了架势来到黛玉面前。她高傲地扬着下巴,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冷笑,杏眼含波扫过黛玉腰下所悬玉佩。
黛玉始终低着头,待那拖地红裙铺在自己眼下不再移动。黛玉这才近前纳福,“芷宁给云妃娘娘请安。”
雪雁在黛玉身后跪了下去。
黛玉双手放在身侧,保持着纳福请安的姿势。
云妃居高临下瞧着黛玉,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十指抓着裙摆,紧紧咬着满口的贝齿。
临安宫侍候着的宫女和嬷嬷都是宫里当惯了差的,眼前的情形,大伙都知不炒,谁也不敢多言垂手而立,视若惘然。
黛玉低着头,感受到两道不怀好意的视线盯着自己,她蹙紧蛾眉静侯云妃发话。
悄无声息,良久。
云妃接过宫女手中的金丝血燕,翠色碗盖轻轻刮着玉碗。吹气如兰,轻启檀口喝了一碗燕窝。黛玉僵持着请安的姿势,半身酸麻难奈。
雪雁以膝当脚,跪爬两步,“奴婢给云妃娘娘请安。”
云妃漱完口,向下瞧看,好似忽然发现黛玉主仆一般。“翠媛,她是?”
“回娘娘的话,芷宁郡主奉命前来请安。”翠媛粉面无波地回道。
“哦!原是芷宁郡主,本宫怠慢了。郡主免礼落座。”
黛玉身子遭了电击一般,“果然是她?”
雪雁偷眼一瞄,也吃了一惊,宠冠京城的云贵妃居然是薛家的宝姑娘?她如何摇身一变成了云贵妃了?雪雁一脑子的问号。冤家路窄,她诏姑娘觐见,必定不怀好意,须提高警惕才是,雪雁毫无惧色地紧盯着云贵妃。
“芷宁郡主,咱们原是闺中旧识,不介意本宫叫你声妹妹吧。”云妃开口问道。
“娘娘抬举,芷宁不敢。”黛玉起身答道。
“妹妹不必客气,水家与皇室联络有亲,你嫁入王府为妃,咱们可要比往日亲厚了。翠媛,郡主体弱饮不得茶,把那进贡的花茶给郡主泡上。”
“是。”宫女答应着去了。
云妃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起身来到黛玉身边坐下。
“妹妹,自打进宫,你是本宫第一个见到的亲人。”云妃伸手盖住黛玉的手,她唇边的冷笑渐渐散开。
黛玉手背忽然传来钻心的痒痛,“呀!”她下意识一挥手,云妃的手往回一收,身子在椅子里一晃,顺势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