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阿公就靠着这样的真诚,精神抖擞地走在了十万建设大军的行列里。虽然他已经超龄。
一个繁星满天的秋夜,贺阿公听一个小青年念完《为人民服务》,立即迎着晚风,踏门而出。
“夜深了,你老去哪?”小青年忙问。
“你不是说,彻底地,就是一个心眼扑在革命的事上吗?早几天,华总指挥冒雨上工地,听取民工干部汇报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情况,他还找过我这个老倌子谈话,指示我学习毛主席著作,并且照着去做。我要让总指挥放心呵!”
小青年深深地感动了。刚才,他给老人读《人为民服务》,当念到“……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而工作的”一句话时,根据自己的理解把“彻底”二字向老人作了一番解释。没想到老人不仅牢牢记在心上,而且马上见诸行动。
此时此刻,贺阿公正把队里损坏了的畚箕,一只一只地收集起来,在月光下编织修补,并且干得是那么认真,那么畅快。
一天,收工的哨子刚响过。
猛然,“轰!”的一声巨响,砂石泥土像山洪般地奔泻而下,新开的渠道淹没了,战斗的工场填平了……
大塌方,像一座大山挡住了前进的银河!
随即,指挥部发来指示:六天突击完成一千方的垮方任务!
“行吗?”有人犹豫了。
“大山,拦不住愚公;塌方,挡不住我们!组织突击组,我来一个!”近古稀之年贺阿公竟然拍着胸脯站出来了!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随后,又站出了五个棒小伙,和贺阿公组成了突击小组。贺阿公披挂上阵,担任了突击组长。每天凌晨四点,他就领着全组的同志上工地,摸黑担四十多担土才天亮。在高18米,运距150米的难工地段,每人每天平均工效达到了3.1方,创造了全连的最高纪录。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青年们纷纷拥进突击组。突击组一下子由六人增加到了73人,突击组也不得不改成突击队了。
“大山”很快就被这些当代的愚公搬开了,银河工程又浩浩荡荡地前进了!
后来,七十岁的贺阿公和一群钢铁汉子一道,站在了鲜艳的党旗下,庄重地举起了右手,向党庄严宣誓。
贺阿公只是一个代表和缩影,在修建灌区的战斗中,有600多人光荣入党,一万多人光荣入团,41000多人被评为劳动模范、先进工作者。
故事二。从韶山灌区工程管理局所在的三湘分流地出发,沿着左干渠道边的人行道走六华里,渠道的右岸就是望梅大队。
在望梅大队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
韩家山,韩家山,
讨米棍子七十三,
长工短工加逃荒,
打鱼捞虾度日难。
望梅这一带,因为姓韩的人多,旧名韩家山,的确是个十年九旱、水源奇缺的地方。韩家山的田,多数是干鱼脑壳田,种田全是靠的望天水。老天爷不下雨,不仅田里没收成,连人吃水都很困难。新中国成立前,这里是从银田寺到湘潭的通衢大道,路边有一个凉亭。因为水源缺乏,休息的人常常找不到水解渴,有人联想到当年曹操带兵望梅止渴的故事,就在壁上画了几株梅树,时间长了,大家就把这个亭子叫做望梅亭。后来有人还在亭边种了梅树,亭上装了匾额。建立人民公社后,这个大队就因此取名叫“望梅”。
对于水,望梅的家家户户都有一本血泪斑斑的苦水账。
韩阿公曾经讲述过自己的苦难经历:
我出生那年,娘怀着我还不得不去担水浇禾,由于劳累过度,我没有怀足月就提前出世啦。1934年,湖南发生了百年未遇的大旱,五十七天没有下过大雨。韩家山大小山塘底都开起了两三尺深的坼口,只有一口公用的浸水井里还有点水,竟被地主用杠子围起不准群众去担。为了挽救快要枯死的禾苗,韩家山的贫雇农在小河边安起了二十五架水车,冒着烈日,顶着星星,不停地踏呀,踏呀……车得几天水,大腿上长起了酒杯大的热毒疔疮,路不能行,连坐也坐不得。我当时才八岁,眼看着爹爹几次累倒在水车旁,就去替换,我人矮抓不住水车的扶手,只能抓住下面的木方,学着爹爹的样子,不停地踏呀,踏呀……可恨黑心肠的狗地主,故意说老韩家的田挡了他的水路,要挖老韩家的田坎。我爹爹和地主讲理,竟被狗腿子活活打死在田坎上。那年秋天,全村的稻田一半以上颗粒无收,老韩家的两丘田,只收到几捆又矮又细的怀胎草。我和我娘,只好拄着讨米棍子,出外逃荒。我娘就在逃荒的路上,悲惨地死去了。我记得,临死时,她想喝一口家乡的水也喝不到!解放以后,人民翻身了,斗倒了地主,成立了合作社、人民公社,贫下中农成了社会的主人,也成了土地的主人。为了和干旱作斗争,我们挖塘蓄水,用机器提灌,想了不少办法。1958年,望梅人民为了从根本上解决缺水问题,奋起大干水利,一夜之间就修了一口塘。但由于缺水问题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这里粮食生产一直发展缓慢,平均每亩只有四百来斤。
新中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远远不止这些。改变望梅面貌的历史机遇终于来了。
1964年一个阳春三月的早晨。望梅大队黄支书家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时任湖南省委书记处书记兼湘潭地委书记的华国锋带着几个干部来到了他家。他们坐在堂屋里,喝老麻叶茶,尝社员自种自卷的经济烟,吃农家常吃的小菜饭。
华国锋他们是来调查水源的。社员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来到了黄支书家,围坐在华国锋他们周围。
“水利是农业的命脉,一定要彻底解决,但是怎样解决还要靠大家出主意,想办法。”华国锋说。随后,他又很风趣地给大家讲了曹操望梅止渴的故事。他说:“望梅不能真正止渴,望水,水也不会自己到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大干社会主义。要‘干’才能‘变’,只有大干水利,才能改变缺水的面貌。”
“可惜我们这里没有水源,有了水源,我老头子也愿干啦。”一位老人插话说。
“大家要站高一点,想远一点嘛!”华国锋微微一笑说。
这时,群众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拦截涟水的水府庙水库,水源可丰富哩。”
“水府庙离望梅一百多里,隔着重重山,我们任凭有天大干劲也引不来呀,还不是望梅止渴。”
……
华国锋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前面的山头,做了一个劈砍的手势,说道:“只要我们组织起来,调动千军万马,逢山劈山,哪有引不来的水?我们一定要把毛主席的家乡建设好。”
要将水引到望梅,必须过梨树塘,这也是韶山灌区有名的难工段。这段渠道有820多米长,最深的地方达25米。这里土质复杂,有禾镰子土,河泥土,牛皮泥,还有岩石。几十万方弃土要从渠道底下担到二百至三百米外的山上,工程相当艰巨。由于土质不好,12月份两次垮塌两万多方。为了拿下这一工程,指挥部在这里组织了七千人的大会战。当时正是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岁月,但大家的热情不减。
有一首民歌记载了当时的盛况:
梨树塘前摆擂台,
英雄好汉都上来;
战胜难工八百米,
地上银河我们开。
故事三。在1965年那个夏末秋初的日子里,柘溪工程总队渡漕二队和起重队奉命开到了湘乡,在洙津渡的河岸上安营扎寨,摆开了战场。然而,当二队的技术人员摊开图纸,面对滔滔涟水,结构渡漕的雏形时,从外面却吹来了一股“冷风”。
“你们这土办法,想在这里修渡漕吗?莫说明年春天通不了水,五年能修得成,算你们有本事。”有人开始泼冷水了。
二队的技术员心里自然有杆秤,他们深知,在奔腾湍急的涟水河上修桥,确属不易。这时,还有人跟他们讲起了这里的一个传说。
传说两百年前,在洙津渡上边不远的地方修过一座万福桥,耗费了大量的资金,前前后后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建成。当时还被称之为“工大竣速”的“楚南大观”。
二队的技术人员想,今天,我们却要在一个冬春的短促时间里,在流水湍急、河沙深厚的涟水河上,修一座等于万福桥三倍的大渡漕,又将会遇到一些什么困难呢?该怎样来打好这关键一仗呢?
“同志们,会上总指挥作了重要指示,他强调指出,我们在指导思想上,要把困难估计得足足的,在战略上要藐视困难,在战术上必须重视困难……”二队队长刚从指挥部开会回来就召集二队的同志们开会,传达指挥部的会议精神。
队长说完,就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散发着油墨馨香的《韶山灌区报》来,激动而又欢叫着:“大家快来看总指挥的亲笔题词啊!”
二队的同志们闻声而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个水泄不通。这时,队长把报纸展开,高高地举起来,大家伙抬眼一望,一行遒劲的大字映入眼帘:
做出一个符合总路线精神的引水工程的好样板来。
这对二队的同志们无疑是个巨大的鼓舞和鞭策!
一时间,洙津渡工地上红旗招展,热气腾腾。河床上,围堰清基的工人,犹如水中蛟龙,时而钻下去,时而浮上来,把一个个装满黏土卵石的草袋沉入水中;沙滩上,混凝土工人手提振捣器,正在使劲地捣紧加固水泥预制件;渡漕的两端,民工们正挥舞银锄、推着土车,吆喝喧天地挖填土方;大卡车源源不断地拉来了钢筋、木材、水泥等等建筑材料。
听,河岸上的高音喇叭,正在报道工程飞速进展的情况,报道着工地上的好人好事,播放着革命的音乐;雄壮的劳动号子、嘹亮的战斗歌声,和水泥搅拌机声、空气压缩机声、卷扬机声、风钻的轰鸣声汇成激动人心的乐曲,响彻涟河上空的云天,掀起涟水层层碧波;耸立涟水两岸的狮子山,也在回响着扣人心弦的声浪!
这竞赛的场面,这动人的乐曲,这和谐的一切,招来多少参观者啊。村村寨寨的老人、小孩子,都前来观光了。
当时的一位老阿公,他原来有点不大相信能在这儿修渡漕,但当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时,他竟然流着激动的泪花,捋着白花花的胡须,无限感慨地说:“毛主席,共产党,真是英明伟大啊,这么大这么长的一座桥【渡漕】,看着看着成了样子了,会修得成了!”
老阿公说得不错,成样子了。
此时,一个个槽墩拔地而起,挺立于涟水之中;
一组组跨河拱梁横亘于涟水之上,宛若长虹;
一榀榀A形排架立起来了,标志着渡槽升高工程的开始。
很快,在技术人员和民工们的努力下,洙津渡渡槽升高工程的第一节槽身就要开始吊装了!
但是,往拱梁上安装渡槽的事却给人们出了难题。
工地只有30吨的吊车,而每节槽身却有120多吨重。怎么办?
在这个关键时刻,华国锋带着指挥部的同志又来到了现场。看完现场,他又马上去找工人和技术人员开座谈会,听取专家们的意见。
“到外地去租。”
“买一台大吊车。”
“我看,去租和买还不如自己试制吊车。”
……
华国锋认真听完技术人员发完言后,说:“我看刚才这位专家说得好,去租和买还不如自己试制吊车,这个意见很好嘛,符合总路线精神,再说,我们应该自力更生!”
与会技术人员一听,都互相看了看,然后点着头。
于是,他们成立了工人、技术员、领导“三结合”小组自制吊车。这个过程是艰辛而备受煎熬的。
他们首先用木板、铁皮做了个吊装模型。通过吊装模型试验,他们一次一次改进,一次一次完善,一次一次熟练。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仅练了兵,而且发现和解决了不少问题。试验由室内搬到室外,由室外搬到工地;由小模型试验扩大到大小和125吨槽身相同的木框试吊练兵。在再也想不出更加接近真实吊装过程的试吊办法时,他们只得将第一跨槽身的吊装变为试吊,试吊前对每根钢丝绳、每个滑轮、每个接头以及电气传动部分都进行了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检查。
就这样,经过上百次试验,他们终于只用两台5吨的卷扬机加“龙门扒杆”这样的土办法,去吊125多吨重的庞然大物。
这是韶山灌区建设史上最令人难忘的一天!
时针指向1965年10月16日下午3时。
这天,华国锋带着指挥部的同志也来了。
一时间,在洙津渡的涟水河上,渡槽工地人山人海,巨大的拱梁已经雄跨在湍急阔的河面上空。
洙津渡渡槽升高工程是韶山灌区主体工程,而今天这场吊装并非寻常的战斗,它是决定洙津渡槽能不能拿得下来的关键。
当时,工地上只有30多吨的吊车、两台5吨拉力的卷扬机,和一副自己设计、自己制造的“龙门扒杆”。这样简单的设备,却要吊装120多吨水泥预制件。能不能吊上去?大家心里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于施工队来说,吊这样庞大的家伙,他们也还是头一回碰到。
在商讨过程中,尽管通过群众的献计献策,找到了新的施工方法,但是吊装中,也还可能遇到一些问题:
要是钢丝绳跳出了走线滑轮,被卡住时怎么办?
要是吊装中突然停电怎么办?
要是扒杆在空中变幅时被其他建筑物挡住了怎么办?
……
还有许多难以预料的复杂情况,万一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大家的心都像绷紧的弓弦,紧张得很。
马上就要开吊了。华国锋向指挥吊装的老师傅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起吊。
老师傅立即挥动指挥旗,发出了正式起吊的信号。此时,前后左右的绞车、卷扬机,以及各个岗位把关的人员,立刻行动起来,形成了一个战斗的整体。
此时,大家伙都全神贯注地望着老师傅手里的旗语信号。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随着几声哨响,那块125吨、相当于两节载满货物的火车车厢重的槽身,慢慢地离开了地面,徐徐升起……
人们的心随着槽身被提到了空中。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工地,此时不管是总指挥华国锋,还是工程技术人员,还是普通老百姓,甚至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他们都屏声息气。似乎,连滔滔涟水也停止了流淌。人们的目光一齐盯着这慢慢上升的庞然大物。
空气似乎凝固,时间被很小很小地分割,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槽身还只上升到一米的高处。
就在这时,华国锋的手举了起来,但是举得很慢很慢,更像是托着这125吨槽身似的,一厘米一厘米地举起来,刚刚举过头顶,忽然用力一挥,向指挥吊装的老师傅发出了命令。
老师傅立即发出了停吊信号,卷扬机手迅速地关掉了电源开关,卷扬机停止了转动。
“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
人们都愣住了,成千上百双眼睛同时焦急地望着那些操作人员,只见他们纷纷跳下岗位,朝着同方向跑去。
操作人员都来到了华国锋的跟前。
“请大家再检查一次。”华国锋严肃而又认真地说。
大家又立即奔回操作岗位,认真地检查了一番。
“没问题了吧?”华国锋问老师傅。
“没问题了。”老师傅肯定地回答。
华国锋问:“可以起吊吧?”
“可以!”老师傅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华国锋高兴而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很快,老师傅的哨音又在空中响起来了。经过各种试验和多次荷重检查后,一切正常。125吨重的槽身终于稳稳当当地上升了。
一米,五米,十米,二十米……
看着这块巨大的槽身,正在按照人们的意志,徐徐向空中移动,离地面越来越高,人们的心情越来越轻松了。
“成功啦!成功啦!”
终于,这节125吨重的巨大槽身顺利地吊到了半空中,通过转向,平稳而又安全地定位了。
此时,离开始吊装已经过去3小时又10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