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技术的考虑问题要仔细一些,要把各种情况都估计到,同时要充分相信群众,依靠群众。民工同志们要把革命精神和科学态度结合起来,做到有勇又有谋。”临散会时,华国锋又补充说,并建议晚上分工种召开班组会议,充分发动群众,人人出谋献策。
不到两天,指挥部就作出了不改道的决定。消息传出,工地上一片沸腾。
时间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很快,排难救井的战斗开始了,民工和技术人员日夜三班,奋战不息。同样充满激情和激动的老贺看到民工们那冲天的干劲,忘我的精神,深受感动,他坚持跟班劳动,时刻注视着丁字厅周围的动静。老贺想,万一有塌方的迹象,就立即报信,要大家迅速避开。他甚至连万一出现塌方时如何喊话都已经想好了。然而五天过去了,安全无事;十天过去了,没有事故出现。
是的,此时同志们正用蚂蚁啃骨头的办法,背水泥,挑沙浆,边掘进,边支撑,边衬砌,干了一班又一班,一米一米地巩固阵地,一步一步地扩大战果。
即便如此,塌方仍时有出现,在艰苦奋战的过程中,老贺他们先后战胜了61次塌方。
1966年初春之时,老贺他们在攻克了一个个难关,战胜一次次塌方之后,终于将隧洞打通了。
不久后,韶山灌区指挥部研究决定,把皂林冲隧洞命名为“英雄关”,张平化书记还亲笔写下这三个大字,并书写对联:“奇迹人间创,天河地下行。”
在采写完这个故事之后,我们也深深地理解了“英雄关”的真正含义。它不仅形象地体现了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也是对皂林冲隧洞修建过程最好的概括。
故事六。当年的韶山灌区工程工地上,不缺乏英雄的集体和个人,英雄的建设者也不分男女老少。戴中桂就是当时工地上有名的女英雄。
1965年,戴中桂才18岁,不过在当时的湘中农村,18岁的女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戴中桂自然也不例外,当时的她已经与离她家30多华里的东山公社芭蕉大队的丁秦政订了婚。
也就是这个节骨眼上,修建韶山灌区的战斗打响了。戴中桂的心思马上活跃起来,她竟然要报名上渠道。家里人自然反对。
“你爹年纪大了,屋里事情一大堆,你去了,家里的事情怎么办?”申请书还没写,戴中桂的母亲就说。
“妹子,修渠道是好事,但你年轻个子小,怕会吃不消。”戴中桂的爹也不放心。
但倔强的戴中桂哪肯就此罢休,他耐心地做起父母的思想工作来,使父母最终同意了她的要求。随后,她又连续向大队党支部写了4次申请书。
9月17日,大军上阵了,还没有得到批准上阵通知的戴中桂也挑着行李跟着队伍出发了,大队支部拿她没办法。
来到工地的第二天,戴中桂就跟随队伍投入了战斗。当时,她所在的泉塘一连正在游马桥拦河坝清基。这是个周围8000平方米的大水坝,一片汪洋,年深日久,淤泥沙石太厚,水放干后,坝泥深过膝盖。
“女民工干这号活吃不消,分配她去打杂算了。”有人好心地提议。
但戴中桂没有离开,她把裤脚一捋,跳进拦河坝同男民工一起干起来。让人们惊奇的是,在20天的清基战斗中,她竟然没缺过一天勤,在运距120米的情况下,平均工效为2.8方,超过定额的40%。她还根据工程需要,发动8个妇女,利用休息时间,到处收集卵石,山沟河边,处处不放过,7天时间,她们共收集卵石11000多斤,为施工节省了10多个劳动日。
正当戴中桂干得来劲时,家里的一个口信,让她烦恼不已。
原来10月31日是戴中桂原定的婚期,10月13日,她娘捎信要她回家,准备结婚。戴中桂却不为所动,捎信告诉家里,修了渠道再结婚。
没法子,戴中桂的母亲只得邀着戴中桂的姑妈于10月25日步行30多里来到工地。
“男家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不回去怎么行?”戴中桂母亲说。
“古人大禹治水10多年,三过家门而不入,我是共青团员,不能因结婚不修渠道。”戴中桂讲起了大道理。
戴中桂的母亲死活不同意:“这是看定的日子,选定的时辰,改不得。”
“渠道明年3月要通水,这也是看定的日子,选定的时辰,误不得。”戴中桂回敬她母亲道。
戴中桂的母亲平素也知道女儿性子倔,拗不过她,只好打道回府。
10月29日,眼看婚期到了,男方已在催,她娘没法,又邀了一个能说会道的邻居来到工地劝她。
“女孩子总是要结婚的,修渠道又不是一世的事,结婚才是终身大事,这渠道的工程这么大,靠你一个人也修不了好多,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才是正事……”
但不管这个能说会道的邻居如何说,戴中桂就是不答应。
“不听我的话,今后莫喊我做娘。”戴中桂的母亲真的生气了。
戴中桂还是低头无语。
然而,父母的事好办,但旁人的议论戴中桂就有些不自在。她几次推迟婚期,赢得了大部分人的称赞,也有人说她是想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有的说她本意不想嫁到丁家,借修渠道来推掉这桩婚事。
于是,戴中桂给公婆写了封信,表明了自己要为修渠道出力,等修好渠道再结婚,修好渠道再去看望两老。戴中桂的真诚得到了公婆的谅解。
“我们都是年轻人,正是出力的好机会,修渠误不得,结婚可以推迟,我对你没意见,等渠道修完,再结婚好吗?”戴中桂对未婚夫丁秦政说。
丁秦政高兴地同意了。
戴中桂确实蛮倔强。第二阶段工程结束后,不少民工回到了生产队,她却要坚持到通水。
“小戴,你也回去,早点完婚吧。”有人劝她。
“不,渠道还没通水呢。”戴中桂回答道。
于是,戴中桂又要求参加第三阶段的战斗。她一连写了5次申请,连部终于批准了她的请求。得到批准的戴中桂十分兴奋,她连忙赶到已回到生产队的未婚夫家,劝他一起参加了第三阶段的战斗。
当韶灌所有工程结束后,戴中桂才与未婚夫步入婚姻的殿堂。
戴中桂不仅在灌区工地入了党,被评为先进个人,并参加了由6位劳模组成的先进巡回报告团。后来她还担任了村妇女主任。特别让她激动的是,在1996年举行的韶山灌区通水三十周年庆典上,她作为嘉宾被邀请到了韶灌。
荒山变绿坡
虽然渠道修建得像巨龙一样仰卧在山谷之间,但渠道两岸却有堆积如长城一样的废土废石。这无论是对指挥部领导,还是建设者都是出了一道不小的难题。
还是让我们随同历史的镜头回到40年前,甚至60年前的花坪村吧。
现在的花坪以前叫茅坪。新中国成立之前,这儿年年干旱成灾,除了地主霸占的那几十亩田,就是一些“干鱼脑壳”,别想能种上东西。居住在茅坪的穷苦百姓,不是做长工,就是讨米,不少人还被迫扶老携幼,流落异乡。解放后,虽然茅坪的人民分得了田地,走上了集体化道路;但由于茅坪人多田少,水又奇缺,只能插单季稻,要是遇上天旱,就连一季也难收。因此,这个地方每年还得靠国家
的统销粮食。社员们吃着统销粮,不能为国家作贡献,还要拉后腿,心里很不是滋味。
1965年,当修建韶山灌区的喜讯飞山越水传到茅坪时,社员们欣喜若狂,奔走相告,不分男女老幼,全都喜气洋洋地忙着腾房子、打炉灶、架床铺,并且跑到村口,敲锣打鼓迎接从各地汇集来的建设大军。
可是,就在此时,新的矛盾发生了。由于渠道从这里通过,占压了生产队的部分田地。这对于耕地严重不足的茅坪人民来说,简直是要命。他们望着田头土边堆积如山的废土,不免暗暗议论,意见纷纭。
“土怎么老往我们田里倒哩?”一个社员跑到工地上责问起民工来。
“不往田里倒往哪里倒呀?”
“我们生产队的田本来就不多,被废土这样一压,还做什么田?”
“这,这……”被问的民工怔住了,好一会儿才这样回答,“我们只管开河,管不了废土。哪能包娶老婆包养崽呀!”
问题不但没得到解决,矛盾还进一步激化了。这位社员又找到民工团的负责人老肖,“噼里啪啦”向他提了一通意见。
老肖一声不响地听着,不时望望地工上的废土,也只好皱皱眉头,无可奈何。
在这里我们需要说明的是,这不是灌区建设的个别现象,而是普遍现象。整个渠道线上,几乎都有这个情况。然而,这又是无法避免的,盖房子还要出土打地基,何况修渠开河呢?关键是如何科学合理地解决矛盾。
“古今中外,搞水利建设从来没有不占田地的,这是不可改变的现象。”
……
随着工程的进展,田垄中的废土越堆越多。老队长陈大伯的心也是越来越沉重。生产队的这些“心尖子”田被占压了,今后全队社员的吃、穿,对国家的贡献,都成了问题。而且废土堆得散散乱乱,出工收工也不方便啊。
但有一点陈大伯心里是很清楚的:小局与大局,一个生产队与整个灌区的关系。再说孙悟空七十二变,变座山神庙,也有段尾巴碍事。这么大的一个水利工程,几千万土石方,哪能不占田地呢?修这渠道,是为彻底解决好几个县的一百万亩农田的水利问题,是为建设社会主义,为子孙后代造福的大事,而渠道沿线由于拆房、占田所带来的种种问题,党和政府会有办法解决的,何必着急呢!
老队长就是老队长。陈大伯立即组织全队社员召开了大会,要大伙再次讨论修建韶山灌区的重大意义,并且联系解放前后茅坪人民生活的变化,进行忆苦思甜、新旧对比。社员们比来比去,最终还是转忧为喜。
“为了修好幸福渠,我们献出田土很光荣。只要流来了幸福水,今后多种双季稻,田减少了也能过得很好,也能向国家交粮食。”这个社员的话可能代表了广大社员的心声。
一天下午,陈大伯正在队里搓牛绹。
“队长,不好啦!”一个社员突然慌慌张张跑来对陈大伯说。
“什么事?”陈大伯吃了一惊。
“他们又在挖我们的田!”
真是胆大包天,会有这样的事?陈大伯想。带着将信将疑,他连忙往工地跑去。到了工地上一看,果真见到一些民工正在挖一丘还没有被废土压占的田,他们正把肥泥一担担挑起来堆放到一旁。陈大伯也弄不清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
正当陈大伯纳闷的时候,民工团负责人老肖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他把陈大伯叫到一边,小声地告诉他一件没有意想到的事:
原来,各民工团负责人昨天接到工程总指挥部的通知,要他们赶到湘潭荆洲连工地开会,商量处理废土的问题。废土处理,对全线来说,的确是一件使人感到头痛棘手的事,总指挥部召开这样一个会议,是很必要、很及时的。各民工团的负责人怀着希望,匆匆赶往荆洲连工地。但也有人私下嘀咕,废土压田,是水利建设上的老规矩了,还没听说过处理废土的好经验,开一次会,未必能解决问题。谁知,当各民工团的负责人一进入荆洲连工地时,便都惊愕了。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段高标准的渠道,渠道两岸,是一丘丘、一块块美观大方的梯田、梯土,而废土却找不到影子了。这真是个奇迹。这时,总指挥华国锋笑指新渠岸边的田地说道:“你们看废土这样处理行不行呀?”原来华国锋在这里亲自办点,树起了样板,解决了水利建设上一个有重大意义的难题。各民工团负责人都点着头说:“行!行!”华国锋接着说:“取土要成塘成田,废土废石要整理成田成土。”现场会后,全线民工决心从全局出发,从长远建设的观点出发,从国家建设和群众的利益出发,以负责到底的态度,把废土废石全部处理好。
听老肖这么一说,陈大伯都激动得不行了。他当即跑回生产队,把这喜事告诉了社员。社员们听了,都欢喜得什么似的。不用队长吩咐,便纷纷扛锄挑筐,奔上工地,与民工一道投入整理废土的战斗。
1965年10月间的一天。
那天,天气晴朗,渠道工地上人如潮涌,不管是民工,还是社员都干得很来劲。
“华总指挥!华总指挥来啦!”突然,有人惊喜地喊道。
大家伙都抬头望去,见华国锋和指挥部的两个同志一起朝这边来了。
民工团负责人老肖将陈大伯向华国锋作了介绍,华国锋立即热情地朝陈大伯伸过手去。陈大伯看着自己沾着泥巴结满老茧的手掌,正要往自己的衣服上揩,却已经被华国锋一把紧紧握住了。
“老队长,废土改成田土后,能不能就种上作物,做到当年受益?”华国锋问。
“能。”陈大伯说。
华国锋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此时陈大伯思绪万千,他想,灌渠修到了茅坪,结束了旱魔的统治,废土眼看就将变成良田,生产又有了用武之地,能不在这些田、土上多作贡献吗?
“华总指挥!我们决不辜负您的心愿!”陈大伯大声地说。
随后,华国锋又勉励陈大伯和在场的所有民工、社员,要用科学方法种田,苦干、实干、巧干,实现农业的稳产、高产。他一面和大家交谈,一面拿起了一把锄头,熟练地上起土来……
经过十多天的紧张战斗,茅坪工地的废土一担也看不到了,新整理的田土有83亩多,除去渠道本身占用的田地,还给生产队增加了60多亩耕地。
资料显示,整个韶山灌区不仅没有减少耕地,反而增加了1500余亩。建设一个如此宏伟的水利工程,不是减少而是扩大了这么多的耕地面积,这是水利建设史上的创举。当然这种创举更体现了建设者高度的历史责任感!
修好韶山灌区的第一个年头,茅坪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看,春来了,渠道两岸,一个连接一个的山坡上,铺盖着齐崭崭的青嫩的茶树,大片大片的棉地和一望无垠的稻田。而桑、柳、杨、槐,桃、李、柑、橘,则成行成林,点缀其间。
当时,茅坪村一个有点才气的社员编了一首民歌,在村里传唱起来:
迢迢银河茅坪过,
昔日荒山变绿坡,
修好渠道开了田,
年年大唱丰收歌。
在韶山灌区这片土地上,不仅荒山变成了绿坡,更有伸到老百姓心窝子里的踏步式的挑水码头等。曾经干旱的土地,现在因为有了水,有了挑水码头,这里便充满着欢笑。挑着水桶的小伙子们在码头上弯腰汲水,撒下一路欢歌笑语。穿着花衣的姑娘,留着短发的大嫂,蹲在码头上洗衣服……
悠扬动人的歌声、银铃似的笑声和有节奏的捣衣声,在码头的上空久久回荡。难怪后来有外国朋友来参观访问后赞叹不已地说:“建设这样大型的引水工程,连挑水码头的事也考虑到了,真不简单啊!”
这些看来平凡的小事,在人民群众中一度引起不平凡的反响。一位农民见人便说:“做梦也没想到会为我一户人家修个码头,这种事只有共产党的干部才想得到、办得到。”
幸福水长流
1966年6月2日上午,是灌区人民期盼已久的日子。
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湖南省韶山工程指挥部举行了隆重盛大的集会,在湘潭市、湘潭县、湘乡县、双峰县、宁乡县等7处举行大会,庆祝韶山灌区总干渠、北干渠建成和正式通水的胜利。
盛大的通水典礼在韶山灌区的“龙头口”--洋潭引水大坝隆重举行。
国务院副总理、中共中央中南局第一书记陶铸来了,中南局书记处书记王首道来了,以及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张平化,省委第二书记王延春,省委书记处书记徐启文、李瑞山、华国锋、万达,书记处候补书记章伯森、苏钢,省委常委郭森、赵冰岩;湖南省省长程潜,副省长唐生智、尚子锦、周世钊等领导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