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正说孙子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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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兵以诈立——正说《军争篇》

本篇主要论述在一般情况下夺取制胜条件的基本规律,其中心思想是如何趋利避害,保证军队在开进和接敌运动过程之中,争取先机之利,力争掌握战场的主动权,立于不败之地。孙子十分重视对有利作战地位的争取,并从辩证思维的高度,论证了“军争”的有利面和不利面,主张要善于做到“以迂为直,以患为利”。强调做好对军争充分的了解和准备,即察知“诸侯之谋”,得“山林、险阻、沮泽之利”与重“用乡导”。在争夺主动权的过程中,孙子要求指挥者坚持和运用“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的原则,做到“悬权而动”。孙子还充分重视统一号令的意义,提倡军队进退攻守必须具备明确的标识和要求。为了对确保战争主动权的掌握,孙子主张在军队行动过程中,贯彻“四治”的具体要求,其中“避其锐气,击其惰归”的主张,已成为著名的军事原则,为后人所重视和广泛运用。本篇结尾处,孙子归纳总结了八条“用兵之法”。这些原则,虽然带有一定的阶级、时代的局限性,但从总体来看,大都经受住了历史的检验,成为我国优秀军事文化传统中的重要精神内核。

与《九变篇》主要论述作战“变法”问题有所不同的是,《军争篇》集中讨论了军事行动中的“常法”问题。如军事后勤保障上的“常法”:“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作战指导上的常法:“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发挥军队战斗力的常法:著名的“治气”、“治心”、“治力”、“治变”等“四治”理论。统一号令和严格战场纪律的“常法”:“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人既专一,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以及用兵制胜的一般性“常法”,所谓的用兵八戒等。由此可见,本篇所有文字都是围绕作战“常法”问题而层层递进、依次展开的,是探讨争夺先机之利的精彩篇章,在《孙子兵法》全书中占有突出的地位。以下我们就本篇一些重要军事观点作具体的分析:

1.关于争夺先机之利问题的辩证认识

孙子高度重视对有利作战地位的争取,认为这是掌握主动权,赢得战争胜利的重要条件,同时他又从辩证思维的角度,充分论证了“军争”的有利和不利,主张在军队开进过程中,要善于做到“以迂为直,以患为利”,考虑各种客观因素,通晓利弊关系,调动敌人,“后人发,先人至”,先敌占取有利战机。指出这样才算是“知迂直之计者”。为了确保军争的顺利成功,孙子强调作好各方面的充分准备,即了解“诸侯之谋”,察知“山林、险阻、沮泽”等地形条件,任用“乡导”,以及搞好“辎重”、“粮食”、“委积”等后勤保障等。

对普通人来说,了解“军争”的有利面并非太困难的事情,然而能懂得“军争”的不利处,却为数寥寥。所以孙子在篇中着重指出了争夺先机不当而可能引起的后果,分别列举了“百里而争利”、“五十里而争利”以及“三十里而争利”、一味蛮干的危害。这表明孙子的论述,既照顾了全面,又突出了重点,他是真正把握用兵精髓的思想巨人。

战国时期赵国名将赵奢率军大破秦师的阏与之战,可谓是历史上成功运用孙子“迂直之计”的光辉典范。在这次作战中,赵奢“以迂为直,以患为利”,避开强秦的兵锋,越过险阻,轻装急进,神速地抢先占据了有利阵地北山,取得了战争的主动权,夺得胜利,使秦国蒙受了一次战国以来少有的严重挫折。所以,此战后来也被作为“示缓而先据要地”取胜的成功战例,对孙子的“军争”理论作出了实战诠释。

即使是在现代战争条件下,孙子的“迂直之计”仍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例如在20世纪70年代初的印巴战争中,印军成功运用“以迂为直”的战术,纵深迂回,分割、包围巴军,攻占达卡,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这是在当代对孙子“军争”思想的高明借鉴和运用。

2.关于“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的作战指导原则

为了夺取先机之利,孙子要求作战指挥者在军队接敌运动过程中,自始至终坚持和贯彻“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的指导原则,达到这样的理想境界:有利可夺时,军队行动“其疾如风”;无利可夺时,军队行动“其徐如林”。一旦进攻,要像烈火燎原,无坚不摧;一旦防御,要像山岳耸峙,岿然不动。需要隐蔽时,要做到如同阴云蔽天,使敌人无从筹措;需要冲锋时,要做到如同雷霆突鸣,使敌猝不及防。一切“悬权而动”,唯求所向无敌,战胜强敌。孙子这一作战指导原则,文字不多,但内容精辟,它不但回答了夺取先机之利的条件和主要手段,而且也概括包举了孙子制胜之道的主要内涵和基本特征:

所谓“兵以诈立”,是说用兵的根本特征在于诡诈奇谲。不诡诈无以成功,宋襄公式的“仁义”只会导致“覆军杀将”,贻笑天下。短短四字,将军事斗争的属性揭示无遗,真是高屋建瓴,振聋发聩。

所谓“以利动”,说的是从事战争当以利害关系为最高标准。有利则打,无利则止,一切以利益的大小为转移,这实际上反映了孙子的战争宗旨,是其新兴阶级功利主义立场在军事斗争原则上的具体体现。

所谓“以分合为变”,这指的是孙子制胜之道的重要手段。中心含义是灵活用兵,巧妙自如地变换战术,或分或合,“悬权而动”,掌握战场主动权。它是“兵以诈立”的必然要求,体现了孙子兵学注重灵活变化,讲求出奇制胜的精神风貌。

孙子这一思想,具有重要的时代意义。这就是它从根本上划清了同《司马法》为代表的旧“军礼”的界限,正确揭示了军事斗争的基本规律。在中国古代兵学理论发展史上,《孙子兵法》是一次革命性的变革,这种变革的核心,其实便是观念更新。其基本特色就是对西周以来旧的军礼传统的彻底否定,全书上下贯穿着理论创新、与时俱进的基本精神,具体表现为它揭去了温情脉脉的“礼乐”面纱,毫不掩饰地把“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的原则公之于世,不讳言“功利”是用兵打仗的出发点,从而放开手脚,理直气壮地在军事行动中进行算计,进行欺骗。对于这一点,不少后人是洞若观火的。南宋郑友贤《孙子遗说》中的一段话就是典型的例子。他说:“《司马法》以仁为本,孙武以诈立;《司马法》以义治之,孙武以利动;《司马法》以正,正不获意则权,孙武以分合为变。”最为贴切地区分了两者不同的特色。从这个意义上说,孙子兵学不愧为迎合“出奇设伏,变诈之兵并作”时代要求的杰出代表。

在春秋中期之前,西周社会的古典礼乐文明,表现在军事领域中,就是以一整套“军礼”来指导、制约具体的军事行动。尽管进入春秋之后,这种军礼的外在形式和内在宗旨已经多少受到冲击,但是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还是愿意遵从“军礼”的一般原则的。这种“军礼”的总纲,便是《司马法》上所说的“以礼为固,以仁为胜”。它确定的战争宗旨是“征伐以讨其不义”,开展军事行动要堂堂正正,不许用奸使诈,“不加丧,不因凶”,人家新死了国君,或者粮食歉收、经济困难,你都不能去打;一旦战场交锋,必须双方摆好阵势后再开打,别老想着偷鸡摸狗占人家的便宜,“成列而鼓”,“偏,一面也,结日定地,各居一面,鸣鼓而战,不相诈”。战争善后要“服而舍之”,即打了胜仗,不能灭人家的国家,不能绝人家的社稷,而要“举贤立明,正复厥职”,立一个新的统治者来恢复秩序,安定国家。对此,汉朝人班固在《汉书·艺文志·兵书略》中有很准确的概括:“及至汤武受命,以师克乱以济百姓,动之以仁义,行之以礼让,司马法是其遗事也。”殊不知这恰恰是当时战争遵循温和“军礼”原则的具体表现,是“以礼为固,以仁为胜”战争观念反映到战争实践的必有之义。用《国语·周语》中所引郤至的话说,就是“见其君必下而趋,礼也;能获郑伯而赦之,仁也”。

然而,到了春秋中后期,整个时代条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时,名义上“天下共主”的周天子的权威早已丧失殆尽,新兴阶级势力的勃兴,使得战争的面貌有了完全的改观,其中最大的特色是军事行动逐渐摆脱了“军礼”的束缚,诡诈战法开始普遍流行起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巨大的变化?这首先是军队的成分发生了改变,以前可以说是士兵的素质比较高,当时周朝定下的规矩是国人当兵,野人不当兵。这些国人都接受过六艺的教育,驾车、射箭都是他们的必修课,都懂得贵族的礼节;到了后来,战争的规模扩大,军队的数量也如同发了酵的面包似的一个劲地扩大,当时只要是有胳膊有腿的健康人,几乎都被拉进去了,都可以当兵。这些人绝大部分是目不识丁的“野人”,根本没受过贵族化的教育,没学过什么六艺,对他们来说,贵族那一套文质彬彬的东西与自己毫不相干,“军礼”嘛,最好还是撇到一边去。总之,军队中的贵族少了,小人却大大增多了,为贵族而设置的“军礼”自然要被冷落,甚至抛弃。

二是战争的宗旨变了,战争的目的变了。过去从事战争的目的是为了争霸,并不是为了消灭对手。只要能建立起霸权,让别人表示顺从听话,其他的问题都可以商量,完全不必拼个你死我活。所以温文尔雅是可以的,鞠躬如仪是正常的。可是从春秋晚期起,争霸不再时髦了,兼并才是领导时代发展的新潮流,原先是图个虚名的争霸战争,现在变成了争夺土地、劫掠财富和人力资源的兼并战争,各种卑鄙下流、阴险毒辣的手段都要使用出来。“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军礼是越少越好,坏人是越来越多,好人想要自己做好人也做不成了,一个是别人不允许,大家都是乌鸦,凭什么让你当白鹤,要黑大家一起黑,谁也别冒尖出风头;另一个是自己的心理也不会平衡,与其做好人受冻挨饿遭白眼,浑不如“杀人放火受招安”。

三是武器装备和作战方式变了。以前打仗的方式是车战,车战必须先摆阵势,不摆好阵就不能打,这是密集大方阵传统战法,机动性很差,适合于大家客客气气交手过招。现在步兵重新崛起,又成为军队的主力兵种,它比较灵活,机动性要强得多,可以不必像车兵那样先排阵后开打。后来出现的骑兵更是雷厉风行,更讲究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兵种变了,作战方式也要随之变化,作战方式变了,则作战观念也得跟着变,这是多米诺骨牌效应。另外,地形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主要在是黄河中下游平原打,大平原地势平坦,打堂堂之阵、正正之旗的车战最合适不过,可现在到了丘陵地带、江河湖泽地带,就根本不能再用以前那种排兵布阵的方式了,“车不驰,徒不趋”全成了过气的招法,“军礼”当然要退出历史舞台。最最要命的是,车战在这时遇到了一个最大的克星,这就是强弩的出现,驾车的马匹、车上的甲士全成了飞蝗般的箭镞的活靶子,贵族再有涵养,也经不得这么大的杀伤,只好不情愿地与“军礼”说“拜拜”了。

四是战争地域的扩大。在春秋前期,打来打去,就是这么有限的一块战场,就是齐国、晋国、秦国、楚国还有郑国、宋国、鲁国等。可是到了后来,吴国、越国、中山国都先后冒出来了,战场开始由黄河流域向长江、淮河流域伸展。这些战场上的新角色仿佛没爹没娘教养的孩子,风里来雨里去,摸打滚爬终于长大成人,没有背上周礼那么沉重的包袱。这样一来,战争中就不再有那么多的君子之风,诡诈之道越来越风行,而主张保持贵族的尊严,提倡打堂堂正正之仗的宋襄公成了不合时宜的丑角,只配给自诩高明的人嘲笑、讥讽了。这就是班固所概括的时代兵学风气:“自春秋至于战国,出奇设伏,变诈之兵并作!”

新的时代,就有新的战法,在新的战法面前,旧“军礼”的老调子便弹不下去了,这正如《淮南子·氾论训》所说的那样:“古之伐国,不杀黄口,不获二毛,于古为义,于今为笑。古之所以为荣者,今之所以为辱也。”这时便需要有新的兵学理论来作指导,即所谓“千家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叫做“与时俱进”。而《孙子兵法》的诞生,正是这种时代氛围之下的必然产物。

孙子战争观的诡道原则,应该说是对战争本质属性的深刻反映。战争的艺术魅力在于,战争双方斗智斗勇,隐形藏真,欺敌误敌,变化莫测,先立于不败之地,而不放过任何可以击败对手的机会。所有这些,都表明了战争是一种多变、灵活,无固定模式,不讲究繁文缛节的特殊社会活动,诡诈奇谲是战争的本质特征。而孙子“兵以诈立”的思想,其核心乃是强调以灵活的战术、快速的机动、巧妙的伪装来造就优势主动的地位,在复杂、激烈的军事斗争中成为胜利的主宰,“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它的提出,无疑是对业已过时的“军礼”传统的彻底否定,是战争观念上的一个重大突破,本身就是一次创新,一次革命。换句话说,孙子的诡道论,深刻揭示了战争活动的本质属性,是中国古典兵学思想发展上的一次质的飞跃,也是《孙子兵法》区别于“宗仁本礼”古司马兵法,而成为划时代兵学经典的重要标志。

当然,在充分肯定孙子兵学的功利观与诡道法之价值的同时,也大可不必将孙子理论神圣化。的确,春秋战国乃至整个古代历史演变进程,已经证明了孙子兵学实用理性的胜利和宋襄公标榜“仁义礼乐”的失败。然而,这并不等于孙子的观点完美无瑕,宋襄公的看法一无可取。正如俗语所说的那样,不可单凭成败论英雄。宋襄公虽然败得很惨,很没面子,但是这并不说明道德对战争的制约作用可以弃若敝屣,恰恰相反,在绝对的功利之上还有一个绝对的道德。事实也正是如此,儒家提倡义战,墨家主张非攻,都是古“军礼”原则在新历史条件下的曲折反映,而随着人类社会的日益进化,道德因素对战争行动的规范意义正显得越来越突出,绝对战争也逐渐在向可控性战争过渡。这其实是对宋襄公“君子不重伤,不擒二毛”、“成列而鼓”做法的否定之否定。

孙子的兵学理论固然是时代精神的产物,也符合军事斗争的一般规律,但是他汲汲倡导“兵以诈立”,一切都以利益的大小或有无为定夺,将“兵不厌诈”奉行为指导作战的最高原则,其客观效果,往往是在取得战争胜利的同时,也促使战争手段变得越来越残酷,战争破坏程度越来越骇人。所谓“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白起杀性一起,长平坑赵军降卒四十万;项羽血气一来,新安杀秦军俘虏二十万,在某种意义上,这些正是孙子那种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战争效益观的逻辑结果。这个责任固然不应该由孙子本人来承担,可是君子之风日去,小人之气竞长,“播下的是龙种,而收获的却是跳蚤”,乃是不争的事实。孙子若地下有知,也会感到不安。

所以,后世的兵家为了发扬宋襄公和孙武子思想的各自长处,同时克服两人思想的各自不足,遂积极提倡兵儒合流。这就是既强调仁义道德对军事活动的规范意义,又肯定“兵以诈立”、出奇制胜对战争成败的保证决定作用,从而使中国传统军事文化能够沿着比较正确的方向不断进步和成熟。

从这层意义上讲,将宋襄公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倒骂臭,将孙武子不加保留地吹捧歌颂,都犯了简单武断的毛病,都不是客观的态度。

3.关于“治气”、“治心”、“治力”、“治变”的基本主张

为了夺取有利的作战地位,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孙子进而主张在军队行动过程中,贯彻“四治”的具体要求,即搞好全军上下“治气”、“治心”、“治力”、“治变”的各个环节,树立必胜的信念,激励士气,统一号令,灵活应变,捕捉战机,去夺取胜利。

所谓“治气”,就是“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其核心就是后发制人,实施积极防御,即以防御为手段,以反攻为目的的攻势防御。所谓“治心”,就是“以治待乱,以静待哗”,即以己之严整对付敌之混乱,以己之镇静对付敌之轻躁。其实质是要求沉着冷静,从容对敌。所谓“治力”,就是“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其核心即是要求“先为不可胜”,以强大的军事实力为后盾,为争取先机之利创造条件。所谓“治变”,就是指“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陈”。其中心意思即不打无把握之仗,不同敌人拼消耗,而要同敌人斗智斗谋,以灵活机动取胜。孙子的“四治”理论,是对战争实践的理性总结,符合作战行动的内在规律,因此为后人所重视和广泛运用,其中“避其锐气,击其惰归”等主张,业已成为经典性的军事原则,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大显身手,屡试不爽。

在本篇的结尾处,孙子还归纳总结了八条“用兵之法”,即有名的“用兵八戒”。这些原则,是以丰富的战争实践活动为基础的,它们中间某些提法在今天已显得陈腐过时,但在当时却不乏重要的价值,反映了当年孙子在探索真理时所能达到的高度,值得肯定。

最后,我们必须强调指出的是,在非军事领域,孙子“兵以诈立”、阴损坑人的思想是不能随便借鉴和应用的。我们知道,近些年来,《孙子兵法》由于种种机遇(如海湾战争和伊拉克战争)而声名大噪,走红变俏。好像《孙子兵法》是包医百病的灵药,什么都跟它拉扯在一起,用一个通俗的比喻,就是“《孙子兵法》像个筐,只要是个东西便往里面装”。而人们在借鉴与运用孙子思想过程中,又对他的“诡道”论情有独钟,推崇备至。

的确,孙子所揭示的不少军事原则和规律,具有超越时空的普遍真理性,“诡道”思想同样如此,它们是能够对军事领域以外的工作提供宝贵的借鉴和启迪的。人们在这方面已经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成果,也积累了非常有益的经验。如日本国的大桥武夫,他认真学习和研究《孙子兵法》,深刻领会其精神实质,从中寻找到企业经营发展的秘诀,用以指导经济活动,结果取得了惊人的效益。更令人佩服的是,他将自己借鉴运用《孙子兵法》谋略的种种心得,付诸于文字,写就了一部《兵法经营学全书》,让人们共享他的经验(典型的“你有我有大家有”的梁山泊好汉精神)。其书一出版面世,马上风靡了日本列岛,并迅速反馈到孙子的故乡——中国,让我们大家开了一回眼界,原来兵书还可以这么读、这么用!

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孙子兵法》的本质属性是兵法,是敌我双方进行生死较量的军事艺术。从这一意义出发,它又同人类社会的其他活动有着本质的区别,不能搞拉郎配,不能简单地对号入座。因此,《孙子兵法》中许多“诡道”原则是不可以生搬硬套,随意移用于企业经营或体育竞赛等公共领域的。道理很简单,“诡诈”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不是用来对付朋友或合作伙伴的,即使是对付商业竞争对手,也完全不道德。追求利益是应该的,也是允许的,但是不择手段、搞下三烂,则违背公道人心,迟早会自食其果,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便是这层道理。众所周知,商业经济活动追求的是“双赢”、“多赢”,玩的是“非零和”游戏,这叫做“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份市场多一种选择”。可用兵打仗的情况却是完全不同,它追求的“单胜”、“独赢”,就像《唐太宗李卫公问对》说的:“攻守一法,敌与我分为二事。若我事得,则敌事败;敌事得,则我事败。”总归要分出一个高下,决出一个雌雄,一决生死。为了达到“独赢”的目的,做做小人也是不得已的选择。这种本质属性上的区别,决定了《孙子兵法》基本原理借鉴上的有限性,否则必然会走火入魔,既当不成“君子”,也做不好“小人”。

游戏应该有规则,道德必须有底线,读《孙子兵法》,用《孙子兵法》,首先要明白的,就是这个道理。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1],交和而舍[2],莫难于军争[3]。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4]。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5],后人发,先人至[6],此知迂直之计者也[7]。

“注释”

[1]合军聚众:合,聚集、集结,《诗·大雅·民劳》郑玄笺:“合,聚也。”此句意为征集民众,组织军队。梅尧臣注:“聚国之众,合以为军。”

[2]交和而舍:意谓两军剑拔弩张对垒而处。交,接、接触。《周易·泰卦》:“天地交而万物通也。”和,和门,即军门。曹操注:“军门为和门。”交和,曹操注:“两军相对为交和。”《战国策·齐策一》:“与秦交和而舍。”舍,止、止宿。

[3]莫难于军争:于,比。军争,两军争夺制胜条件,即有利的态势和先机之利。

[4]以迂为直,以患为利:迂,曲折、迂远。《史记·河渠书》:“北渡迂兮浚流难。”直,近便的直路。《诗·小雅·大东》:“周道如砥,其直如矢。”此句张预注曰:“变迂曲为近直,转患害为便利。”甚是。

[5]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其”、“之”均指敌人。迂,此处用作使动。前句就我而言,此句则就敌而言。军争时既要使己“以迂为直,以患为利”,也要善于使敌以直为迂,以利为患。而达到这一目的,在于以利引诱敌人,使其行迂趋患,陷入困境。

[6]后人发,先人至:比敌人后出动,却先抵达目的地。《荀子·议兵》:“上得天时,下得地利,观敌之变动,后之发,先之至,此用兵之要术也。”

[7]此知迂直之计者也:知,这里是掌握的意思。计,这里是方法、手段的意思。

故军争为利,军争为危[1]。举军而争利则不及[2],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3]。是故卷甲而趋[4],日夜不处[5],倍道兼行[6],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7],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8];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9],其法半至[10];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11]。是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12]。

“注释”

[1]军争为利,军争为危:为,这里作“是”、“有”解。《孟子·滕文公上》:“将为君子焉,将为野人焉。”赵岐注:“为,有也。”此句言军争既有有利的一面,也有不利的一面。梅尧臣注:“军争之事,有利也,有危也。”

[2]举军而争利则不及:举军,带着所有装备辎重行动。此言若仅看到军争有利的一面而携带全部装备辎重去争夺,则必为装备辎重所累,行动迟缓,不能及时赶到预定地点。梅尧臣注:“举军中所有而行则迟缓。”

[3]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梅尧臣注:“委军中所有而行则辎重弃。”意谓如果丢下装备辎重轻兵捷进,则装备辎重将会受到损失。委,舍弃、丢弃。辎重,包括军用器械、营具、粮秣、服装等。捐,弃、损失。

[4]卷甲而趋:卷,收、藏的意思。《论语·卫灵公》:“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刘宝楠《正义》:“卷,收也。”

[5]日夜不处:处,可解作“止”、“息”,见《说文》。此句言夜以继日,不得休息。

[6]倍道兼行:倍道,行程加倍。兼行,日夜不停地进军。

[7]则擒三将军:擒,俘虏、擒获。三将军,指上、中、下三军的主帅。此句意为若奔赴百里,一意争利,则三军的将领会成为敌之俘虏。

[8]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十一,即什一、十分之一。意谓士卒强壮者先到,疲弱者掉队,这种做法的结果,只有十分之一的兵力能够到位。

[9]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言奔赴五十里而争利,则前军将领会受挫折。蹶,失败、折损。上将军,指前军、先头部队的统帅,贾林注:“上犹先也。”

[10]其法半至:通常的结果是部队只能有半数到位。

[11]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此言奔赴三十里以争利,则士卒也仅能有三分之二到位。

[12]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此句张预注曰:“无辎重则器用不供,无粮食则军饷不足,无委积则财货不充,皆亡覆之道。”甚是。委积,泛指物资储备。《周礼·地官·遗人》:“掌邦之委积,以待施惠。”郑玄注:“少曰委,多曰积。”

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1];不知山林、险阻、沮泽[2]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3]者,不能得地利。故兵以诈立[4],以利动[5],以分合为变[6]者也。故其疾如风[7],其徐如林[8],侵掠如火[9],不动如山[10],难知如阴[11],动如雷震[12]。掠乡分众[13],廓地分利[14],悬权而动[15]。先知迂直之计者胜[16],此军争之法也。

“注释”

[1]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谋,图谋、谋划。豫,通“与”,参与。《左传·隐公元年》:“豫凶事,非礼也。”豫交,即结交诸侯。一说“豫”作“预”,《广雅·释言》:“豫,早也。”亦通。此句言如不知诸侯列国的谋划、意图,则不宜与其结交。

[2]沮泽:指水草丛生的沼泽地带。《礼记·王制》:“居民山川沮泽。”孔颖达疏引何胤云:“沮泽,下湿地也。”

[3]乡导:即向导,熟悉当地情况的带路者。

[4]兵以诈立:立,成立,此处指成功、取胜,《论语·为政》:“三十而立。”此句言用兵打仗当以诡诈多变取胜。《韩非子·难一》:“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

[5]以利动:言用兵打仗以利益大小为行动准则。《左传·僖公二十二年》:“三军以利动也。”

[6]以分合为变:分,分散兵力;合,集中兵力。此句言用兵打仗应视不同情况而灵活处置兵力,或分散,或集中。张预注:“或分散其形,或合聚其势,皆因敌动静而为变化也。”

[7]其疾如风:意为行动迅捷,如飘风之疾。张预注:“其来疾暴,所向皆靡。”

[8]其徐如林:此言部队从容推进,行列整肃,犹似森然不乱之林木。徐,舒缓,《左传·昭公二十年》:“清浊大小,短长疾徐。”

[9]侵掠如火:攻击敌军恰似烈火之燎原,不可向迩,不可抵御。侵,越境进犯。掠,掠夺物资。侵掠,这里意为攻击敌军。

[10]不动如山:言屯兵防守有似山岳之不可撼动。杜牧注:“闭壁屹然不可摇动也。”甚是。

[11]难知如阴:言隐蔽真形,使敌莫测,有如阴云蔽日不辨辰象。李筌注:“其势不测如阴,不能睹万象。”

[12]动如雷震:张预注:“如迅雷忽击,不知所避。”

[13]掠乡分众:言分兵数路以掳掠敌国乡邑。陈皞注:“夫乡邑村落,固非一处,察其无备,分兵掠之。”掠,一说当作“指”。

[14]廓地分利:此言开土拓境,分兵占领扼守有利之地形。张预注:“开廓平易之地,必分兵守利,不使敌人得之。”廓,开拓、扩展。《尔雅·释诂》:“廓,大也。”《方言》:“张小使大谓之廓。”《荀子·修身》:“狭隘褊小,则廓之以广大。”

[15]悬权而动:言权衡利弊得失而后采取行动。曹操注:“量敌而动。”即所谓“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权,原意为秤锤,这里指衡量、权衡利害关系。《礼记·王制》郑玄注:“权,平也。”

[16]先知迂直之计者胜:张预注:“凡与人争利,必先量道路之迂直,审察而后动,则无劳烦寒馁之患,而且进退迟速,不失其机,故胜也。”

《军政》[1]曰:“言不相闻,故为金鼓[2];视不相见,故为旌旗[3]。”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4]。人既专一[5],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6]。故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人之耳目也[7]。

“注释”

[1]《军政》:上古兵书,已失传。王皙注:“古军书。”梅尧臣注:“军之旧典。”

[2]言不相闻,故为金鼓:为,设、置。金鼓,古代用来指挥军队进退的号令器具,擂鼓进兵,鸣金收兵。

[3]旌旗:泛指旗帜。《周礼·春官·司常》:“凡军事,建旌旗。”

[4]所以一人之耳目也:意谓金鼓旌旗之类,是用来统一部卒的视听、统一军队的行动的。人,指士卒、军队。一,统一、齐一。《韩非子·五蠹》:“法莫如一而固。”古籍中多有以金鼓统一军队行动的记载,如《左传·成公二年》:“师之耳目,在吾旗鼓。”

[5]人既专一:专一,一致、同一,谓士卒皆听遵号令服从指挥。

[6]此用众之法也:用众,动用、驱使众人,也即指挥人数众多的军队。法,法则、方法。

[7]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人之耳目也:变,适应。此句意为根据白天和黑夜的不同情况来变换指挥信号,以适应士卒的视听需要。

故三军可夺气[1],将军可夺心[2]。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3]。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4],此治气者也[5]。以治待乱[6],以静待哗[7],此治心者也[8]。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9]。无邀正正之旗[10],勿击堂堂之陈[11],此治变者也[12]。

“注释”

[1]故三军可夺气:夺,此处作“失”解,《荀子·富国》:“罕兴力役,无夺民时,如是则国富矣。”气,指旺盛勇锐之士气。此句意谓三军旺盛勇锐之气可以挫伤使之衰竭。

[2]将军可夺心:指将帅的意志和决心可以设法使之动摇。张预注:“心者,将之所主也。夫治乱勇怯,皆主于心。故善制敌者,挠之而使乱,激之而使惑,迫之而使惧,故彼之心谋可以夺也。”《左传·昭公二十一年》引《军志》:“先人有夺人之心,后人有待其衰。”

[3]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归,止息。《尔雅·释训》:“鬼之为言归也。”《广雅》:“归,止息也。”这里指士气衰竭。此句言士气变化的一般规律是:始时锐不可当,继而渐趋懈怠,最终完全衰竭。梅尧臣注:“朝,言其始也;昼,言其中也;暮,言其终也。”《左传·庄公十年》:“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4]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张预注曰:“善用兵者,当其锐盛则坚守以避之,待其惰归则出兵以击之。”

[5]此治气者也:意为此乃掌握运用士气变化的通常规律。张预注:“善治己之气以夺人之气。”

[6]以治待乱:以严整有序之己对付混乱不整之敌。贾林注:“以我之整治待敌之挠乱。”治,整治。待,对待、对付。《左传·宣公十二年》:“内官序当其夜,以待不虞。”

[7]以静待哗:言以沉着镇静之己对付轻躁喧动之敌。贾林注:“以我之清静待敌之喧哗。”哗,鼓噪喧哗,指骚动不安。《尚书·费誓》:“公曰:‘嗟,人无哗,听命。’”

[8]此治心者也:此乃掌握利用将帅心理的通常法则。张预注:“善治己之心以夺人之心。”

[9]此治力者也:此乃掌握运用军队战斗力的基本方法。张预注:“近以待远,佚以待劳,饱以待饥,诱以待来,重以待轻,此所谓善治己之力以困人之力者也。”

[10]无邀正正之旗:邀,遮留、阻截、截击。《三国志·魏书·刘放传》:“帝欲邀讨之,朝议多以为不可。”正正,严整的样子。曹操注:“正正,齐也。”张预注:“谓形名齐整也。”此言勿发兵截击旗帜齐正、队伍整治之敌。

[11]勿击堂堂之陈:陈,同“阵”。堂堂,壮大。曹操注:“堂堂,大也。”张预注:“行阵广大。”言不要去攻击阵容壮大、实力雄厚的敌人。

[12]此治变者也:言此乃掌握机动应变的一般方法。

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1],背丘勿逆[2],佯北勿从[3],锐卒勿攻[4],饵兵勿食[5],归师勿遏[6],围师必阙[7],穷寇勿迫[8]。此用兵之法也。

“注释”

[1]高陵勿向:意为敌人如果占据了高地,我军就不要进攻。梅尧臣注:“敌处其高,不可仰击。”向,指仰攻,杜牧注:“向者,仰也。言敌在高处,不可仰攻。”

[2]背丘勿逆:此言敌人如果背倚丘陵险阻,我们就不要去正面进攻。背,倚托的意思,杜牧注:“背者,倚也。”逆,迎击。

[3]佯北勿从:言敌人若是伪装败退,我军就不要去追击。张预注:“敌人奔北,必审真伪。”佯,伪装、假装。《荀子·非十二子》:“利心无足,而佯无欲者也。”北,败逃、败走。《说文·匕部》:“北,乖也。从二人相背。”后由乖违义引申为部队战败溃逃,彼此不相照应。从,跟踪追击。

[4]锐卒勿攻:杜牧注:“避实也。”意谓敌人的精锐部队,我军不要去攻击。

[5]饵兵勿食:此谓敌人若以小利作饵引诱我们,则不要去理睬它。饵,诱饵,以利相诱。《汉书·贾谊传赞》:“施五饵三表以系单于。”

[6]归师勿遏:此言对于正在退还本国的敌军,不要去正面阻截它。孟氏注:“人怀归心,必能死战,则不可止而击也。”遏,拦阻、阻截、截击。

[7]围师必阙:对敌进行包围作战,当留有缺口,避免使敌作困兽之斗。张预注:“围其三面,开其一角,示以生路,使不坚战。”阙,同“缺”,缺口。

[8]穷寇勿迫:谓对陷入绝境之敌,不要加以逼迫,以免其作垂死挣扎。穷,困厄。

“译文”

孙子说:大凡用兵的法则,将帅接受国君命令,从征集民众、组织军队直到同敌人对阵,在这中间没有比争夺制胜条件更为困难的。而争夺制胜条件最困难的地方,在于要把迂回的弯路变为直路,要把不利转化为有利。同时,要使敌人的近直之利变为迂远之患,并用小利引诱敌人,这样就能比敌人后出动而先抵达必争的战略要地。这就是掌握了以迂为直的方法。

军争既有有利的一面,同时也有危险的一面。假如全军携带所有辎重去争利,就无法按时抵达预定地域;如果放下辎重装备去争利,辎重装备就会损失。因此,卷甲疾进,日夜兼程,走上百里路去争利,那么三军的将领就可能被敌所俘,健壮的士卒先到,羸弱的士卒掉队,其结果是只会有十分之一的兵力到位。走五十里路去争利,就会折损前军的主将,只有一半的兵力能够到位。走上三十里路去争利,也仍然只有三分之二的兵力能赶到。须知军队没有辎重就不能生存,没有粮食就不能生存,没有物资就不能生存。

所以,不了解诸侯列国的战略意图,不能与其结交;不熟悉山林、险阻、沼泽的地形,不能行军;不重用向导,便不能得到地利。所以用兵打仗必须依靠诡诈多变来争取成功,依据是否有利来决定自己的行动,按照分散或集中兵力的方式来变换战术。所以,军队行动迅速时就像疾风骤起,行动舒缓时就像林木森然不乱,攻击敌人时像烈火炽焚,实施防御时像山岳耸峙。隐蔽时如同阴天,冲锋时如同雷霆。分遣兵众,掳掠敌方的乡邑,分兵扼守要地,扩展自己的领土,权衡利害关系,然后相机行动。懂得以迂为直的将帅就能取得胜利,这是争夺制胜条件的原则。

《军政》里说道:“语言指挥不能听到,所以设置金鼓;动作指挥不能看见,所以设置旌旗。”这些金鼓、旌旗,是用来统一部队上下的视听的。全军上下既然一致,那么,勇敢的士兵不能单独冒进,怯懦的士兵也不敢单独后退了。这就是指挥大部队作战的方法。所以夜间作战多用火光、锣鼓,白昼作战多用旌旗,这都是出于适应士卒耳目视听上的需要。

对于敌人的军队,可以挫伤其士气;对于敌军的将帅,可以扰乱其心志。军队刚投入战斗时士气饱满,过了一段时间,士气就逐渐懈怠,到了最后,士气就完全衰竭了。所以善于用兵的人,总是先避开敌人初来时的锐气,而等到敌人士气懈怠衰竭时再去打击它,这就是掌握运用军队士气的方法。用自己的严整来对付敌人的混乱,用自己的镇静来对付敌人的轻躁,这是掌握将帅心理的手段。用自己部队的接近战场来对付远道而来的敌人,用自己部队的安逸休整来对付疲于奔命的敌人,用自己部队的粮饷充足来对付饥饿不堪的敌人,这是把握军队战斗力的秘诀。不要去拦击旗帜整齐的敌人,不要去进攻阵容堂皇的敌人,这是掌握灵活机变的原则。

用兵的法则是,敌人占领山地就不要去仰攻,敌人背靠高地就不要正面去迎击,敌人假装败退就不要跟踪追击,敌人的精锐不要去攻击,敌人的诱兵不要予以理睬,对正在撤往本国途中的敌军不要拦截,包围敌人一定要虚留缺口,对于陷入绝境的敌人不要过分地逼迫。这些都是用兵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