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欧国家加入欧盟后,公民不需要签证即可在任何欧盟国家自由通行或工作。这个便利条件让人贩子钻了空子。可怜的少女们一旦离开自己的家乡,护照就被没收了。没有身份的她们不可能从事正常的工作,而高昂的“旅行费”、“介绍费”让她们无力偿还,只能受制于人贩子,她们最终失去了自由,惨遭殴打、强奸、恐吓,不得不卖淫。如果有人敢反抗或逃跑,必定招来更残忍的毒打和虐待,甚至受到死亡的威胁———她们就是从东欧各国被贩卖到中西欧的“性奴隶”。
这种犯罪行为的收益仅次于毒品和军火交易。由于绑架或拐卖妇女比运输毒品和军火更容易,一名妇女还可以被多次买卖,许多犯罪团伙对此趋之若鹜。
“我很听话,不要打我。”这是记者假扮成色情酒吧老板和人贩子交易,花1300英镑买的女孩说的一句话。这个女孩被朋友出卖,朋友以当女招待为名将其卖到了人贩子手里,被迫从事性工作。
这个女孩之前被关在地窖里。地窖设施简陋,有一些暗门,里面没有照明设施和采暖设备,有的是很多弹孔的房顶,这些弹孔是喝醉的嫖客留下的。许多女孩被关在黑暗潮湿的地窖里,成了特别的“地窖女郎”。
有生意上门时,她们才会被带出来见见天日,服务完了又被送回地窖。在生意“兴隆”的日子里,这些可怜的姑娘每天能获得足够的食物,因为人贩子知道她们吃饱了才有力气提供让客人满意的服务。嫖客大都喝得酩酊大醉,经常对少女使用暴力。这位女孩说:“一天接待几十个客人,如果有一个没喝酒,不用暴力,不进行性虐待,就是万幸了。”
据这个女孩说,她们平均每天接待20多个客人,根据时间和提供的服务收取150英镑到400英镑的费用。但是,绝大部分的收入要交给皮条客,说是还债用。而有些少女因客人拒绝使用安全套而感染艾滋病,最后只能在痛苦中悄悄死去。
人贩子大多来自阿尔巴尼亚,他们在马其顿、阿尔巴尼亚和塞黑的科索沃地区形成了欧洲最大的贩卖人口网络。这个巨大的犯罪团伙几乎控制着伦敦所有的卖淫团伙。少女们被卖到中西欧前,全关在马其顿一些汽车旅馆的肮脏地窖里。
大部分被拐卖的女孩正值花季,年龄为15~19岁,大都来自乌克兰、捷克、罗马尼亚、摩尔多瓦、保加利亚的贫困家庭或问题家庭。
犯罪分子以到巴黎、伦敦、罗马等大城市当饭店招待、保姆或舞蹈演员,能赚大钱等为诱饵诱骗这些天真的女孩上钩。一个15岁的女孩说,骗子当时说她能去德国人家里当保姆,还能学语言,自己就信以为真,结果上当受骗。一个来自罗马尼亚的女孩说,她家里很穷,自己找不到工作,以前曾听说过少女被拐卖的事,可是从来没有相信过———那种事情似乎离自己很远。最可怜的一个女孩竟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卖了。她的父母离了婚,自己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母亲长期酗酒,卖女儿是为了保证自己能有钱买酒喝。
阿尔巴尼亚少女马琳达的经历是一个典型的例子。13岁那年的某一天,住在阿尔巴尼亚北部一个小城的马琳达去姑姑家帮她熨准备在婚礼上穿的衣服。就在她快到姑姑家的时候,3个陌生人拦住她,把她塞进了一辆汽车。她被捆绑起来,眼睛蒙上,口中还塞上东西。汽车随即开往阿尔巴尼亚南部。直到穿过了阿尔巴尼亚与希腊的边界线,到达科林斯后,绑架马琳达的人才开口对她说话:“现在你该去干活了。”“一开始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马琳达回忆说,“后来他们把我带到一处房子,里面有好多妇女,他们对我说:‘你就在这儿干活。’我拒绝了,但他们说认识我家人,如果我找麻烦,就会杀了我的全家。我没有别的选择。留在那里我很害怕,但我也不敢离开,我就这样开始干活了。”绑架并贩卖马琳达的人属于同一个犯罪团伙。
马琳达遭到了殴打和强奸,直到她向人贩子屈服,答应开始“工作”。她被关在那处房子里,每天从晚上8点“工作”到凌晨5点,为了凑够“份子钱”,她每天晚上至少要接20个客人。“有时候即使我赚了足够的钱,在接完客人之后他们也会找些理由打我,”马琳达说。
马琳达在希腊待了1年,后来又被卖到了意大利佛罗伦萨,被迫在城郊街道上“揽生意”。在接完客人后,马琳达就要把挣来的钱交上去,但“每次工作完后,他们还要强奸我,他们个个都吸食了毒品,然后就扑到我身上。我每天晚上都会挨打”。
在佛罗伦萨待了1年后,马琳达又被塞进汽车,带到了阿姆斯特丹。“我的周围到处是人,”她说,“但我感觉非常孤独。我不敢跟任何人交流,感觉生活已经毫无希望、没有出路了。我担心我一旦跟别人说出了我的遭遇,人口贩子就会伤害我的家人。”
“后来,一个来自阿富汗的‘好客人’告诉我不要害怕,他还让我跟他逃走。我当时就相信了他,跟他走了,还怀了他的孩子。”到这里,马琳达的故事似乎有了一个还算好的结局,但事实并非如此。“我被他骗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要我为他赚钱。他几乎天天打我。后来我的孩子出生了,我决定改变自己的生活。”马琳达说。
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一个经常来看她“丈夫”的妇女,听她说有一些好心的修女会解救被逼迫的妓女。她就去找她们了,她们为她买了回阿尔巴尼亚的车票。
“后来我联系上了我的家人。我请求他们照顾我的儿子,但他们甚至不愿意见我,他们为我感到羞耻。我父亲对我说:‘对我们来说,你已经死了。’”马琳达和她的儿子就这样被亲人拒绝了,他们只好躲到阿尔巴尼亚首都地拉那的一个收容所里。后来,那个阿富汗人跑来找她和她的儿子,马琳达只好把儿子寄放到别处,她不愿向任何人透露儿子现在何处。
马琳达奴隶般的生涯持续了4年,她说:“男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一个男人。有时候我会想,我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应该活下去,我应该去死。但后来又想:我要勇敢地生存下去,我要坚强,否则就不可能摆脱这种生活。”
2005年11月,马其顿警方在卧底的帮助下,捣毁了一个窝点。“在阴暗、潮湿、肮脏的地窖角落,几个面无表情的女孩蜷缩在一起。当警察打开大门,用探照灯照射她们时,这些女孩好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立刻用胳膊挡住光线。她们早就不适应光亮了。”这是警方解救被拐卖少女时的情景。
警方在一系列的突袭行动中发现,大量来自东欧的女孩被当作商品在黑市买卖,她们被关在暗藏玄机的活动地板下,时刻生活在裸露、晕眩与惊吓的日子里,没有自由,只有残忍和黑暗,唯一被允许出来的机会就是为客人服务,为“主人”赚钱。
此次解救的女子只是东欧各地被骗至马其顿的数千名女子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还关在地窖、妓院或更隐蔽的私人住宅中,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据英国内政部的数据显示,每年约有6000名少女被人贩子从东欧贩卖到英国。2004年,警察逮捕了1456个人贩子,缴获赃款近500万英镑。
英国时任首相布莱尔获悉此事后,当即发表严正声明,呼吁发动一场打击人口买卖的战争。布莱尔说:“这太令人震惊了。一些东欧犯罪团伙擅长掩盖自己的犯罪行为,造成了极恶劣的影响。”布莱尔表示,只依靠警方和安全部门还不够,政府将采取新措施,比如延长警方扣押犯罪嫌疑人的时间等。
一名侦探披露:目前英国的“非街头”妓女有80%来自东欧国家。英国政府利用欧盟轮值主席国的机会起草了一份全欧洲反贩卖人口“行动计划”,以建立一个联合机构来打击犯罪活动。
有关资料显示,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是性奴隶的主要输出国之一,东欧局势发生剧变后,这些国家成了欧洲最贫穷、最孤立的国家,同时也是国际猖獗的偷渡、卖淫等罪恶行当的中转地。大量非法移民经这里流向西欧,无数的性奴通过这里中转分散到中西欧各地。
政府在监管和打击犯罪方面虽然十分努力,但很多预防措施建立在慈善机构资助的基础上,如建立官方的海外工作介绍所、散发警告年轻女性不要受骗的传单、建立受害者收容所等,还没有成效。批评人士指出,警方的工作远远不够,有的甚至还接受皮条客的贿赂。此前,欧盟各国举行会议,通过了世界上第一部针对保护被贩卖人口权利的法律———《欧洲反贩卖人口协议》。
据英国《每日电讯报》2008年10月8日报道,欧洲央行还发行了一套印有妓女形象的新版欧元样钞,这是欧盟专门想出来的怪招———以打击日益猖獗的色情业、警示国外妇女不要身陷其中。这套样钞的面值分别为5欧元、10欧元和50欧元。虽然是通过正常渠道发行,但不能流通。与正规钞票不同的是,样钞的背面除多了一名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妓女外,左上方还写有相关的警示语,告诫那些试图通过非法途径来欧盟国家务工的人所付出的真正代价。
被迫卖淫一直以来都被当地媒体和国际媒体所忽视或掩盖。在人口买卖猖獗的黑山共和国,政府的论调是“我们这儿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事实上,美国方面的调查显示,每年有20万妇女在巴尔干地区被买卖。联合国2002年的一份报告称,人口买卖是增长最快的国际有组织犯罪活动,是对人权的一大侵害。
在东南欧工作的美国记者德鲁·沙利文说:“这是当今最缺乏报道的事件之一,从事这种报道是最危险的工作之一。”沙利文认为,迄今还没有有关调查性奴产业的记者被害的报道,这是因为,还没有人真正深入到这一产业的内部。“你越接近交易的内部,你就离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和俄罗斯的黑手党越近。谁都知道,他们为保护他们的产业会干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