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风调雨顺,战船拔锚起航了。航程遥远,我有大把的时间写我的游记,期望自己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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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子大娘给我发信的那天夜里,我吻别了床头睡得正香的芳子(她那时是多么可爱),穿起跟樱子大娘一样的鬼影武士服,出门随她而去。樱子大娘不说话,飞速奔跑,有着跟年龄不相符的敏捷,我在后紧紧跟着,心情很激动,有种做坏事的刺激感。樱子踏过房檐瓦片的时候,身子前倾,双手轻按,灵活得犹如一只狸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跑起来虽然可以比她更快,但是不如她轻盈。我们一前一后奔跑,不一会儿进了山林。我见她没有从树梢上走,而是走了下方,便冲到前面拦住,提议走树梢。
樱子大娘道:“树上?你哪儿知道树上藏着多少鬼影武士?别说话了,跟紧!”话音一落,再次飞奔而走。我只好跟着,心里祈祷别让我掉进陷阱。一片漆黑,树林一会儿密一会儿疏,我的心一直提着,几乎不是靠眼力在看,而是靠意识在跟,樱子起,我就起,樱子落,我就落,樱子转弯我转弯,形如樱子的影子。俩人无声地奔跑。坡度渐陡,起伏渐多,我俩一路速度未减,继续在林间狂奔。我对樱子大娘的佩服更加诚挚了,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幸亏我天成派的武功独具一格,不然跟着她这么跑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跑着跑着,她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我意识跟得紧,身形也跟得紧,也停了下来。这一场奔跑,让我不仅对樱子大娘刮目相看,而且对天成派的武功也有了更新的认识。樱子大娘匀匀地喘息,银发在帽兜下,遮着她的前额,仅露出一双犀利发光的眼睛。我看着她,等她下一步动作,她却闭目不动了。想着是老人家要休息一下,我就四处观察,见我们正在一个山丘的顶部,四周密林,压根还没有古桥家的影子。此时,她突然朝前扬了扬手,只听得嘶嘶两声,两枚暗器飞出,我正慨叹这老前辈听力敏锐,竟然听到了敌人,她已经冲了出去,身子贴着地面,像一只山里的豹子,点了几下地,已经窜出去很远。我跟上去,依稀见她身形左右一闪,停了下来。
地上躺着两个黑影,我过去看,黑乎乎看不清,应该是鬼影武士。我更佩服了!这么黑暗,她能在精准地杀了鬼影武士之后,将他们的尸体接住,不发出任何声音。看来江湖上传闻钟氏夫妇武功一般,全靠面子大才当了泰斗,这话纯属放屁。我们继续飞速奔跑,每一脚都蕴含内力,踏着草木,不发出声音。又跑了一阵子,我们停住,遥遥看见古桥的宅子。只见大门口悬着灯笼,站着两个鬼影武士,细听,院子里还有巡逻的人,完全不像上次我去的时候,大门洞开的样子。
我看向樱子,问她她接下来怎么办。樱子的呼吸略有些粗了,看来还是费了些力,她好像在等候,又好像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樱子碰了碰我的胳膊肘,示意我看前面。我向前看去,只见两个鬼影武士双双背对着我俩,打开院门要回去。此时,樱子发暗器,两个武士哼都没哼,眼看就腿软要倒。我见过樱子的路数,心想她下一步就是冲过去把人扶住,便二话不说抢先冲了上去,谁知他娘的,樱子自己并没有冲出来!
我已经到了大门口,都快碰着那俩武士了,此时,突然听见大门里有脚步声传来。我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急忙闪身到院门一旁灯下的黑影里。看不到大门口的情况,只看到樱子暗中发光的两眼,像是一条狼,我心虚之下,觉得她在朝我翻白眼。
院门里的人出来了,只听得“嘶嘶”两声,又有暗器发来,院门口的脚步停住了。此时,樱子才从暗处冲了过来,中途,百忙中实实在在瞟了我一眼。我急忙过去,跟樱子大娘一人挟裹俩,把他们藏到了路旁的沟渠里。我挟裹的时候,感觉他们还有心跳,再细看,银针浅浅扎入了两人背部脊梁骨正中,看来是昏迷了而已。樱子大娘确实如江湖传言,比较仁慈。
接着,我还以为该直捣黄龙了,谁料走到大门前,樱子却把门关上了,过来给我把面遮好,低声说:“站直了。”把我推到鬼影武士站岗地方,自己站在另一边。因为方才在路上见了她的本领之故,我由衷佩服之下,听之从之。
我们站了不到一会儿,一队在墙外巡逻的鬼影武士走了过来,七个人步伐一致,从我们身前经过。我当时有些紧张,因为突然想起樱子大娘一介女流,身子板毕竟跟男人有差别,万一鬼影们突然看见这个武士胸前似有异状,那不就露馅了?!我偷偷斜目看去,妈的,这也太明显了!她脑袋是不是突然坏了?
果然,巡逻的鬼影武士里,排在最后的那个人,眼神里产生了一些犹疑,叫住前面六个人,走了过来。我心跳得很快,像是小时候做错事被发现了一般,紧张得很。若论武功,这七个鬼影武士还不够我一只手捏的,但此刻却在被他们审视。我又看了一眼樱子大娘,这下,我更无语了,心说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问题!原来,樱子大娘的银发还没有完全收回去!哪儿还需要看胸呢?!
樱子此时更加离谱,她突然把自己的帽兜摘了下去,然后把面罩也摘了,露出了雪白的脸。我的眼睛都直了,心说这娘们疯了!七个鬼影武士见此,却并没有爆发,反而迟疑了一下,其中领头的一人走了过来。叽叽哇哇地说了句什么,番邦鸟语我虽然也不由自主地学了几句,但这么一长串还是听不懂的。樱子待他说完,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靠前几步,猛地伸爪捏住了他的喉咙,低声回答了一句短语。
七个鬼影武士立刻单膝跪伏于地,头也不敢抬起。樱子又说了几句话,有两人站了起来,剩余的五人猛力点了点头,小跑着走了。我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乱动。樱子拽着我的胳膊,推开大门进了院子,朝“龟”字照壁方向走去。
“她敢装我,我就装她。”樱子轻语了一句,快步往前,让我跟紧。(武功高,真任性,我当时心里不屑道,你早点装成别人,咱直接进门就是了,还扮什么看门的!真是多此一举。)
我们穿过藤蔓小径,过了桥就是仙人阁,但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转弯沿着小路,进了一个小侧院的门。侧院里有三间客房,院子整洁淡雅,有一棵树,立着一个小小的假山石,也有小泉水,甚至还有一个小小桥,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樱子拉着我躲到山石之后,耳语道:“凶手就在正中间的客房里!你去把她的嘴堵上,打晕带出来。”
我心里乐了,嘴差点笑出来,低声说:“前辈,她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又不是一口猪,我做不到!”我心想让我一掌摁死她,倒是简单明快!
“我只会杀人,不会绑人,你去。”她倒诚实。
我想樱子大娘既然这么笃定,想必是对绑架那个凶手(听起来似乎有点别扭)有十足的把握,便点点头,虚步前行,闪到窗边。我想点破窗户纸看看情况先,但是屋里黑不隆冬的,看也白看,于是轻轻推了推门窗,发现关得严严实实的。这种偷鸡摸狗的活儿,我还真干的不多,没头绪啊,该咋办呢?回去问樱子觉得丢面子,想了一想,觉得还是丢面子的好。我回到樱子身边:“前辈,门窗紧闭,我进不去!”
樱子的眼睛被银发挡住了,但依然让我感觉到了她的鄙视:“给你一根针,挑开门闩。”我接过银针,再次闪到门前,摸索着把针伸入门缝,用力上挑,把门闩轻轻挑起,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我了无声息地走进去,往床边摸,心里感觉像在偷人,当然事实上也就是在偷人。
到了床边,我不敢乱摸了,生怕将敌人惊醒,抬起手掌,朝着枕头的位置,拿捏好力道,给了一掌。意外的是,一掌下去打空了,那里根本没有人!我心里一惊,知道凶手狡猾,没有在床上躺着,但她肯定在房间里,因为我在外面就感觉到了她的呼吸。
背后的暗器瞬间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