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器未到,我已闪开,边闪边转,极尽意识所能,完全不依照套路,一下子到了她面前。扑到她面前,身子才完全转过去,想必在她看来,像是见了鬼一般,一双眼睛忽然就到了自己眼前,直愣愣地盯着。说句不好听的,都快亲上了。
那个凶手很狡猾,不睡床,睡在梁上。我闪过去的时候,看到的确实是乔舒雅的样子,幸亏张家明已经告诉了我有人假冒乔舒雅。她的眼神里露出一股吃惊的神情,一定是没料到这个穿着普通鬼影武士衣服的人居然这么快。我不等身形下落,更不给她尖叫的机会,左手勾住梁木,右手在她咽喉处一按,顺势捂住她的嘴,像抓一条蛇一样将她拽了下来。
知道她会反击,我松开左手,在两人都下落之际,右手掌心发力,一股气息扑出去,将她冲晕。为防这等奸诈之徒装晕,我把她的几处要穴给捣上(点穴的功夫,《断云掌》里教过,没学会,怕用手指戳,不仅制不住她反而把她戳醒,只好捣了)。扛出去找樱子,她却不在原处等着。我正四顾茫然,却见她从另一间房出来,飞身到了我身边,看了一眼“乔舒雅”,点点头,蹙着嗓子:“快走,跟紧。”
樱子上了房顶,自顾自地飞奔,朝下山的方向去。我扛起凶手,跟着飞上房,名副其实成了偷人。樱子大娘准备的比我想象中还充分,把古桥家的情况摸得透透彻彻,何时走,何时停,拿捏得恰到好处,鬼影武士们仿佛是在配合她的出没。
我扶着肩膀上的女凶手(没错是个女凶手,我知道就是知道,边掌门,别问为什么),跟着樱子起落出没,一眨眼离开了古桥的院子,到了大门前。此时,进门时遇到的一队武士,五个巡逻的正好走到了两个守门的跟前,我捉摸着,樱子大娘又该装凶手了。不料,她马不停蹄继续飞奔,从房顶上飞了出去,跃过七名武士的头顶,嚣张地回头笑。
我紧跟着飞出大门的高墙,肩头扛着个身穿灰色紧身薄衣的女凶手。我也回头看了看七名武士,见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只有一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大睁,但还没等他发出声音,一枚细针已经从他眉心扎了进去,针尾都不见了。其他六人,也随即被细针射穿了眉心。奇怪的是,我回头看到,他们的眉心并未流血,只有一个红点。而且,仿佛那几枚细针破空的声音,也有些不一样。
“樱子大娘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狠?”我心下一惊,看着前面飞奔的身影,猜测到,“莫不是,这个樱子是假的?!”想到这儿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娘的,我实在怕了这些换脸的伎俩,自己虽然也曾用过,但那是我玩别人,现在被别人耍,那可不好玩!
樱子在前飞奔,我狐疑地跟着,故意跟她保持距离。此时,肩头的女子似乎醒了,鼻子细细地哼了一声,我左手向后一甩,一巴掌又把她扇晕了。飞奔到树林里,我使出了天成派的武功,用意念捕捉樱子的动向,紧紧跟着,越跟越感觉很不对劲,因为她的武功路数显然变了!这下子,我更加怀疑,前面飞奔的可能并不是樱子本人。
“樱子前辈!”离开古桥的宅子已经挺远了,我张口叫了她一声,“停下!”
她并未及时停下,而是向前继续跳跃了几个起落,才停在一棵树杈上。这个情景根本不是用眼睛能看清楚的,因为眼前几乎一片漆黑,我完全是靠意识在揣测。若不是有马老儿的怪异武功随身,这么漆黑、稠密的森林,我可能都不知道撞死在树干上多少次了,说不定等到哪天郭明大哥上山瞧见了,才能从树上把我抠下来埋掉。
我停在另一棵树上,将肩头的女子放在一旁,感觉她虽然没醒,但身子又软了些,想必是经脉快自行解开了,便摸索着又在几处重穴上巩固了几下,免得她突然暴起伤人。樱子在前面的树杈上,一言不发,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眼神。这一点让我几乎能确定,那个人不是樱子,因为樱子大娘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像条母狼。于是我静默着,潜运功力,以防她偷袭。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樱子道:“小子,叫我干什么?”我听她的声音,跟樱子很像,却不是她,便故意问道:“樱子前辈在哪里?”我的意思是,真正的樱子到底去了哪儿,谁知她装傻,还骂我傻逼:“我在跟你说话!蠢货!”我说:“你不是樱子前辈!你把樱子前辈怎么样了?”她不说话了,也就是默认了,她不是樱子。
在漆黑之中,我的心不自觉地狂跳,浑身发紧,头皮微麻。双方在暗中对峙,谁也不动手,我时刻在用意识跟紧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她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隐藏了,于是我更加仔细地去追踪,要跟住她的呼吸,不自觉加了一层功力。此时,令我胆寒的事情发生了,奶奶的,我突然发现,四周的黑暗中,竟然都是细微的呼吸声,像是中土的龟息术,又不完全像。只知道,我四周除了头顶之外,竟然密密麻麻地围满了人,起码有百人以上,远的应该在十棵树以外,近的跟我仅仅一树之隔,吐口唾沫都能喷到我!我居然完全没有发现他们,这简直是太他奶奶的吓人了!我心里嘀咕,这是哪儿来的一群鬼影武士!武功竟然这么厉害,简直顶的上大半个泰斗了!
假樱子冷不丁又说话了:“小子,把你手里的人放下,留你全尸。”
我笑了,知道她要救同伙,我不挟持这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反而坐以待毙任人宰割,那可就不是我了!我一把勒住那个女子的脖子挡在身前,自己背靠树干,笑说:“你们发暗器吧,我有一个肉盾牌,不怕你们,不过我可告诉你们,谁敢发暗器,这女人就得死,还有,敢动手的,我也绝对不跟他客气!”
一声番邦鸟语从假樱子嘴里冒了出来,紧接着,便有十枚暗器,发出极其细微的声音,从四个方向急速朝我射来。要不是凭着马老儿的天成派武功,光靠耳朵听,我得立刻死在树上,抠都抠不下来!咱既然发了狠话了,当然不能当做放屁,说杀就得杀,于是念力一动,抱着怀里的肉盾,飞身闪了三闪,将三棵树上朝我发暗器的武士一一拍死,不等他们尸身落地,我已经闪了回去,继续躲在肉盾身后。
在躲避暗器时,我恶作剧的心冒了出来,故意让手里的肉盾中了一枚暗器,但不在要害处。她吃痛醒了过来,痴人说梦一般,说道:“我这是在哪儿?在做梦吗?你是谁?黑井你在哪!”我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暗想:“这声音跟乔舒雅还真像,还他妈知道黑井,做足了准备,莫非连人家小乔夫妻的炕头事儿都知道不成?!”
我躲在她身后,笑对假樱子说:“假装樱子的那个!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让手下这么送死,真不够意思啊!哈哈!”意在挑拨离间,这事儿我干多了。谁知其他武士们并未中计,而且连气息都没有起波澜,对于同僚的死,压根不在乎一样,这令我胆寒。
“哼……死到临头,还在挣扎!魔影战士们,怎么会被你骗?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下乔舒雅,我给你留全尸,保证不让你像樱子一样!”假樱子冷冷地说,连笑都不笑。我运行着我的功力,警惕一切,听到她说什么魔影战士,压根没听过,当时以为是鬼影武士里级别高的,后来才知道,那些家伙跟鬼影武士完全不是一种。鬼影武士起码还是人,这些魔影战士则彻底没有人性,这都是后话。
“你还在说什么乔舒雅!你自己装樱子,不就会有人装乔舒雅吗?!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们是鬼影武士还是什么魔影战士,我要押解这个凶手去面圣,挡我者死!”我其实压根没把握能有精力跟他们耗下去,万一他们车轮战,骚扰我、困我一宿,我看天亮前我就得变成刺猬。当然,人家群殴我,我也一样,不见得能有生机,想毫发无伤地离开,简直是痴人说梦。
此时,我身前僵硬的女子忽然说:“文公子?!是你?!”
我打断:“闭嘴,少来这套,不然我拔光你衣服,让你死之前饱受折磨!”
“文公子……你怎么了?我是小乔啊,刚才……在房间的竟然是你?”女子的声音激动起来,“我是乔舒雅,黄小雨吃了八只烧鹅,对不对?”
我心里诧异道,黄小雨吃烧鹅的典故,没有几人知道,莫非这女子真的是乔舒雅?妈的,中计了不成?!我伸手在她耳侧、下巴处摸捏了一通,发现,没有任何伪装,那张脸真的是乔舒雅的。我彻底懵了,樱子大娘这个傻逼死到了哪儿先不说,就说她这刺探来的军情,怎么如此不靠谱?不是伪装者吗?何以成了本尊?
奶奶的,早知道真是我的生死好友乔舒雅,我方才就不故意借口检验是男是女而揩油了!还有后来,她都醒来了,我他妈还在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