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刺客十分苍老,眼神浑浊狠辣,脸上横肉绽放,头顶光秃,额头皱巴,是个倔强的人,被我发力踏着胸口,愣是一声不吭。酒店老板等平时怂惯了的人,见文老板打架占了上风,胆气立刻壮大,抄家伙扑向一动不动的怪影刺客,不待我劝阻,已然开始嗷嗷围殴。我急忙叫住,命令老板把怪影刺客拽到跟前。可老板那货刚伸手摸了一下,便像被针扎了一样缩回手,尖声叫到:“我的爷爷呀!这是个啥啊?!”众怂人打着火把凑近看了一眼,都惊叫逃窜开。我只好亲自举火把,拖着胖刺客去看怪影刺客。
妈的,我也吓得一哆嗦!脚边死到临头的胖刺客见状,低声嘲笑。只见,那坑坑洼洼的怪影刺客并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包了层皮的骷髅,不细看以为是个人。细看去,眼窝黑洞洞的,没有眼珠;脸上的皮松垮耷拉,布满褶子;头发干枯如同茅草;嘴巴没肉,黑灰色长牙嚣张地露在外面;上下牙齿中间,一块黄黑色木头从嘴穿破到后脖,末端连着一根细如蛛丝的绳儿;再看四肢,好多地方皮已经烂成窟窿,露出了黑色的骨头;手脚没皮,形同鸡爪。手腕和脚腕上的细绳与后脖子那根绳子,汇成一股,经过胖刺客的手,盘在胖刺客的腰。
“老板!你们是多大仇?把人打成这样?!”我已看出这怪影刺客根本就是被胖刺客操纵的傀儡,但我必须借机给酒店老板上一课,让他们知道知道,打架斗殴是江湖上的事儿,以后少他妈凑热闹。老板不明就里,连连喊冤。我让他闭嘴,命令众人回家睡觉,然后低声审问胖老刺客,可那老家伙硬的很,我抡了几拳,他却死也不说话。我便不再揍他,踩着胸口,打算以理服人。我说:“前辈,你我素昧平生,本无仇怨,我文某人进城主府,只是为了寻找莲花姑娘,并无恶意,想必咱俩有些误会,你不肯把底细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也学你玩玩死人,现在就去杀掉沈剑一家,把人头包成球,让伙计们踢着玩。”说罢我细看他的表情,若他无动于衷,说明他是白库的;如他面露怒色,说明他是黄仓的,总之无出其二。岂料那货却并不中计,趁我说话的时候,突然伸手袭我脚腕,趁我一松,他就翻了身。
被他猛力一拽,傀儡舞起,仿佛活了似的,横杀而来。我有心要试试这胖老刺客的武功,便抄起老板等人落在地上的木棍,朝傀儡抡去,看他有何后招。胖老刺客微微一抖,傀儡便灵巧地躲开,像条游鱼,扭头摆尾,到了我身后;胖老刺客一拽,傀儡反身朝我后脑抓来。我并不会刀法剑法棍法,手里的木棍使唤起来有些笨拙,还不如胖刺客舞弄傀儡那么灵巧。打不着傀儡,我便不顾身后,举棍轻跃,杀向胖刺客。那家伙却用细丝阻挡,边打边退,横没让我近了身。更糟糕的是,几个回合下来,我被细丝围困了。其实左右不过才牵着傀儡手脚的几根细绳,却被他飞舞成了一团云。云外,一个胖刺客猥琐躲避,云间,一具瘦傀儡穿梭来去。在不甚宽阔的院里,阵势渐渐缩紧,再不破了这妖法,我就要变被缠成粽子了。
我扔掉棍子,猛力发掌,却震不出一个缺口。不敢触碰细丝,唯恐着了道,无奈之下,只好连连运功,将自己周围弄出一道气场,就像防御刘莹马二姐的口水一般。此法一出,竟有奇效。胖刺客想用细绳将我捆住,刹那间我以静制动,运起天成派武功,盯死胖刺客,掌握了他的招式。轻轻提口气,闭目屏息,憋了招大的,趁他换手的间隙,我学瘦傀儡的样子,横扑而去,在云间穿行,眨眼杀到他眼前,假装要用头跟他硬碰硬。胖刺客没料到我竟然出这么一招,手法乱了,不假思索,竟闭目皱眉,用脑袋撞来。
我倒不是怕撞不过他,而是担心一撞一下俩人亲了嘴,那该多他妈膈应!于是一闪绕开,从他腋下穿过,刹那间出了云团,翻身一掌击在其后腰,将他自己推了进去。在我弹直身形站稳时,胖刺客和瘦傀儡亲着嘴,缠在了乱糟糟的细绳团里,枉自挣扎。看客们大声叫好。我大笑着走过去,捋着绳子系紧绑好:“怎样?还打不打了?”胖老刺客被绳子捆得无法动弹,努力把嘴从瘦傀儡的牙床处歪到一旁,用舌头顶开傀儡嘴里伸来的木棍,含糊地骂了一个字:“干!”我说我现在就去杀掉沈剑一家,把瘦傀儡的头换成他的。胖刺客竭力挣扎,满目带火,看来是个彻头彻尾的黄仓特务。我运功体会,确认四周除了好奇的老板客人等之外,无高手窥探,便附耳对胖刺客说:“前辈,不瞒你说,我跟黄仓的素珍嫂子关系可不一般……呃……不是说那种关系,她是我没过门的二嫂,咱们是一家人,都是保城主府的!”胖刺客停止挣扎,斜过眼睛,询问的语气都阴森森的:“你认识我侄女?”
江湖这么大,却就这么巧,胖刺客自称是茶铺老板娘的二叔,跟城主府沈老夫人是多年的相识,一向周游四海,最近城主府不太平,因此冲着老夫人的面子,回来暗中保护。不管是真是假,好歹我跟他眼下不必拼命了。我将绳子松开些,问他知不知道莲花姑娘的下落,胖刺客点点头,却不说出来,像是要讹钱。但我知道他不是要钱,我问他要什么,胖刺客说:“皇印。”我心说去你妈的,白库的要偷城主印,黄仓的要偷皇帝印,你们商量好,换一下拉倒吧!
“黄茵?谁是黄茵?”
“我说的是皇帝的印章,皇印。”
“上哪儿能刻得像呢?我不怕花钱,你告我个地方,我出钱,给你刻!”
“皇宫。”
“关于莲花的事,你真知道假知道?万一你胡说呢?”
“白衣少女,貌美有才,西域雄狮的老婆,沈东诚从迷茫山带回来的。”
“你还真知道?!莲花在哪儿?!不说我打死你!”
“拿印来换。”
“要印可以,但要借你人头用用。”
“拿去。”
“可我杀了你,谁还能告诉我莲花的下落?”
“沈东诚。”
“莲花到底在哪?!不说我就杀了沈剑一家!”
“我的脑袋,你拿去踢。”
“你真不说?不怕我杀人?”
胖老刺客扭回头,跟骷髅亲嘴去了。
“你赢了,皇宫几点开门?皇印长啥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