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衩呲啦啦那首诗的上半阙,我喜不自胜地创作于夜战之间。然而此刻回味,忆及伤亡,不由得伤感,叹出下半阙。
“青林抛单斧,半山弃鸡爪。黯然化微尘,随风品菊花。”
品菊花?总觉最后一句有怪味,啊呸呸呸!)
……
这边厢,赵半山们已经杀入裤衩;那边厢,武青林们正在鏖战屁股。
两头鼓声谁也不服谁,一阵赛一阵的暴躁。天边,月朗星明,地上,生撕活剥,天地两极,各过各的。我和几个清醒人夹在中间,意念超凡脱俗,本想俯看狮争虎斗,无奈臀扭裤衩抖,把我们挟裹着渐渐下了凡尘。打眼一看,裤衩重重包围,群雄力不能支,我忙戳杀开菠丝杂兵,往中心靠去。身旁几个清醒人此时依然清醒,纷纷劝阻:“文将军别去!那旮旯是个死胡同!”我回头猛喝,给他们两个选择,要么杀回高地传信,要么杀去营地支应。几个清醒人听罢,毫无二话,喊着“擒贼擒王”,朝面带得意笑容的大胡子砍杀而去。不几下,居然冲出条血路,还回头喊我跟入,仿佛已经扯下敌军裤衩。
我扒拉开杂兵,挺起长矛,从容而入,大有强暴之态。这突然的变故,让大胡子笑不出来了,他大概想不到,区区几个中土杂碎,竟能撕开他的重兵包围,他忙侧身起立,像要逃跑。我虎眼一瞪,大喝道:“呔!哪里……”不待喊完,瞪大的虎眼突见大胡子后面还坐着个人,浑身上下黑漆漆的,藏在火把后面,玩了个灯下黑。大胡子向他欠身,焦急地指着我,漆黑人却抬手摇摇指向营地方向。
群雄和大胡子中间隔着重重人山。王大麻子抡开烦人的枪林,冲我吼:“盟主!还等啥?!擒贼擒王啊!”边掌门护着四围,跟着叫喊,其他豪杰只剩招架的份,连喊都顾不上了。但赵半山那一拨好汉却攻势不减,直咧咧地往大胡子处冲杀,也不看看文将军正在何处。毫无意外,摇扇团棒槌们眨眼间死伤过半。赵半山却毫发无损,因为他把我方才玩他的那套鬼把戏学会了,佯装直捣黄龙,实际指东躲西、抽身钻空,藏身到王大麻子等豪杰中间,把一直拥护他的摇扇团好汉送入了虎口。
鼓声一近一远,密如连环屁。我在开路先锋清醒人的协助下,悠悠闲闲地逼近到一跳就能登上大胡子战车的距离。先不急着上手,仔细揣摩漆黑人,发觉他压根不看我,任由大胡子朝我指点。我三试两探,没发觉埋伏着高手。此时,百鬼岭群雄战得疲累,摇扇团好汉伤亡殆尽,看来,文将军出手的时机到了!
暗潜内力,踏马而飞,我端着滴血长矛,直直刺向大胡子。出招迅捷,急如流星,若被我刺中,他老小子难逃一死!但就在此时,漆黑人不慌不忙地朝我看来,一眼之间,大胡子突然一陷,消失在战车下。漆黑人身后突地,又闪出十数个漆黑的条状人。黑乎乎像干燥大便一样的条条黑影,登时化作“五行阵”,旋如飞轮,一看便知,这阵型比魏七那货正宗许多!群雄中识货的,都在吵杂中传来“啊呀”的惊叫。
我恍然明白过来,“屁股阵”的确是大号“五行阵”。局势不容乐观!武青林那边恐怕更加凶多吉少,我这边会更加难以脱身!
不及多想,锋芒已交。我上回知根知底打魏七都没找出头绪,这次突然遭遇,岂能有好?手忙脚乱,嘭嘭啪啪,三五十招过去,我被困住了。灯下漆黑人的眼神如妖,无论我怎么快捷,都不及他灵动;阵中漆黑条的身法似蛇,不管我如何闪躲,都没法摆脱。
此时我听得营地那边厢的鼓声已然衰败,咚了最后几下,戛然而停;不一阵,这头嚣张的鼓声和糟糕的厮杀也停了。我心下更为焦急,百忙间看向群雄,只见各人或死或伤,死者倒地流血,伤者尽皆被俘。王大麻子、边掌门等都被捆了,巴道士不愿受缚,被打得披头散发……不远处,赵半山那货挥着不知哪儿捡的扇子,给不知从何钻出战车避开刺杀的大胡子扇着无谓的风。一个重伤将死的羽扇团好汉不愿投降,张着血糊糊的嘴,迷迷糊糊地骂骂咧咧,被赵半山赶上去一刀杀了。赵半山那贼杀了同僚之后,双手捧刀呈在大胡子座下,得到夸奖,便媚笑躬身地站在大胡子身侧,朝老子指指点点。
当时我怒不可遏,不是因为赵半山变节投降,而是因为自己打不过、逃不脱。心想,要是我的死期就此到了,总该轰轰烈烈才对,被屎一样的人物耗死也太丢脸了。想到此,登时决绝,豁出十二成的力气,使出全部本领,想挣破牢笼。
但可惜,万物生克,我以为我克五行阵,实则五行阵克我。天成派的诡谲被压制了;断云掌的刚猛被化解了;漆黑人个个没蛋,“膝下永无子”的阴招也失败了。他们仿佛故意玩我,五行阵在首脑的指使下,耗我跟猫玩耗子一样。他们呼吸不乱,身形不缓,越转越生机勃勃。我则气喘心跳,突不出去,越打越心如火烧。
发多大力气都突不出去,于是我干脆改变策略,跟他们耗到底。咱的两门神功,省着点用,还是可以细水长流的。主意一定,我不进不退,攻守兼备,跟他们比膀胱。
直斗到大胡子打盹、菠丝兵松懈、百鬼岭聊天,我跟五行阵都未分出胜负。此时,屁股阵的人马趾高气扬凯旋归来,吵吵嚷嚷间,众人不再留意我们,都看向他们。群雄听闻营地全军覆灭,虽早有所料,却也不住哀叹。其中一个人听音翻话,说武青林战至最后,劈砍了百十来个菠丝兵,被戳成筛子才死去,连菠丝人都佩服其勇猛。我没法不信,老武的尸首及板斧被菠丝兵带了来,放在火堆旁。他虽已死透,但圆睁杀人眼,血还未流干。
正在众人喧嚷、菠丝兵分钱、赵半山捋鸡毛之时,高地方向传来厮杀声!我心下大惊:“不好!”群雄闻之,也纷纷骇异,都看向我。
我沉不住气了,方寸乱,落下风,一个不慎,被七手八爪拿住。久坐灯下的漆黑人,眼神中传出得意的神色。大胡子停了停才醒过神来,起身叫好,笑哈哈地斜了眼身旁的赵半山,忽然收起笑容,喊了句什么,情绪高涨的菠丝兵们更加狂热,狞笑着朝被捆的群雄慢慢围去。赵半山拦在大胡子面前,伸出手中撸成鸡爪的破扇,厉声喝道:“操你娘!不是说投降就不杀吗?!说话放屁啊?!”大胡子抛出句别扭的中土话:“天快亮了,不玩了!杀!”
被捆的群雄见状,有的崩断绳子,有的轻松解开,眨眼都恢复了自由身,一改疲态,猛如困兽,空手夺刀,与菠丝杂兵殴成一团。
趁惊愕的大胡子拍腿发怒之际,赵半山鸡爪扇子一扔,突然朝大胡子抬手挥袖,一支羽箭“嗤”地射向其咽喉。此变故来的突然,又恰到好处,大胡子虽身经百战,已有反应,却还是没躲开。羽箭射入右眼,他大叫着朝后翻倒,被亲兵扶拽着躲藏。赵半山大踏步追去,躲闪着菠丝杂兵的刀砍枪扎,从大胡子逃开的座下抄起一柄血迹已干的长刀,猛力飞扑,从后心将大胡子叉了个通透!
那柄长刀正是他劈死羽扇团喷血的好汉后,随手放在座下的。狂怒的赵半山扎穿大胡子,恐其不死,双腿缠住其腰身,左手拽住其胡子头脸,露出其脖颈,张嘴便咬,登时将大胡子的喉咙扯开,污血喷涌而出。大胡子惊恐莫名,死相难看之极。我当时被捆,只有嘴能动,忍不住大叫一声:“壮哉赵军师!名为半山鸡爪,实乃凶禽猛兽!杀得好!”赵军师怒发冲冠,知道难以脱身,已有决死之心,直至被菠丝亲兵杀死并砍断手脚,也没松口。
几个菠丝人将赵半山的尸身费力拽开,扳过大胡子,无谓地大声呼叫,其实那货早已没气了。霎时,菠丝兵悲号起来,亲兵、杂兵、屁股兵,一浪赛一浪。
群雄见赵半山血性一搏,壮烈而去,不由得豪气更胜,硬把人多势众、疯狂进攻的菠丝杂兵杀得无法近身。而我趁着大胡子暴死、漆黑人愣神的机会,内力一动挣脱五行阵,拔腿便逃。漆黑人立刻下令追击,那十来条干燥大便未成阵型便已追了出来,我抓住其空隙,扭头杀了个回马枪,从人圈中钻回去,瞬间拍出十几掌,将目露惊愕的首脑漆黑人轰成了肉泥。他一死,五行阵漆黑大便纷纷瘫软在地,像断线的风筝,直挺挺地扑倒,动也不动了。这一下,菠丝人斗志全无,悲号变作哀呼,不再进攻,作势四散。
此时,天光乍现,我心里记挂高地的叶叶和文老五,喊了句:“兄弟们,杀出去!”喊完,抢了匹烈马,独自奔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