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的写作及教学是有不同层次的。就以要写生活而言,作文命题那么多,甚至五花八门,哪有那么多的生活经验来对应?这就只好求助于书本材料,且书本材料的积累,正是语文学习的一个重要方面。
关于写作,孙犁在《关于〈铁木前传〉的通信》中这样说:“我的写作习惯,写作之前常常是只有一个朦胧的念头。这个念头,可能是人物,也可能是故事,有时也可能是思想。”而随着写作活动的进一步展开,情形就会明朗开来,这可以说是写作的自然状态。但对于写作文来说,则不是这样。作文大都有命题在先,先要审题立意,再选材构思及表达修改。作文大都是主题或题意先行的写作。此种练笔方式,便于提纲挈领地把握。题意虽说大多蕴于命题中,但还可增加一些自主的因素,而不尽是发挥题意之作。对于命题作文,也许不必过于苛求或指责。因为作为一种练笔方式,表明起点一样,便于衡量。其实社会生活中,命题写作也是大量存在的,好比看场合说话一样。此类写作只要不全是批发流行论调,还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即可。至于自主写作,是基于个人的表情达意的,其可贵在于有所创意。
作文及写作,方式是多样的。但最为基本的,就是仿写与写生。仿写,就是有所仿照地写作,要有参照的范文。写生,则直接面对物象或对象来写。仿写与写生虽然方向不同,但并不冲突。朱光潜在《谈作文》中说:“学文如学画,学画可临帖,又可写生。在这两条路中间,写生自然较为重要。可是临帖也不可一笔勾销,笔法和意境在初学时总须从临帖中领会。从前中国文人学文大半全用临帖法。每人总须读过几百篇或几千篇名著,揣摩呻吟,至能背诵,然后执笔为文,手腕自然纯熟……我以为向一般人说法,临帖和写生都不可偏废。所谓临帖在多读书。”叶圣陶在《临摹和写生》中说:“学写文章也有临摹的办法。熟读若干篇范文,然后动手试作,这是临摹。在准备动手的时候,翻着一些范文作参考,也是临摹。另外一个办法是不管读过什么文章,直接写出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思。所见怎么样就怎么样写,所闻怎么样就怎么样写,其余类推。这是写生的办法。”“我并不是绝对不赞成临摹的办法,可是我认为采取写生的办法更有好处,至少应该做到写生为主,临摹为辅。”二者的看法都强调了写生,但仿写也不可偏废。仿写之类,也可谓有所凭借的写作。此类练笔方式,尚有扩写、缩写、续写、改写等。但这些有效的练笔方式,而今大多出现于试卷的语用题中,变得有点小儿科了。至于写生,则可侧重于能力训练,包括观察力、感受力、想象力、思维力及表达力等。
文体上也有不同层次,其中作文的体裁是较为基础的,可谓基础文体或练笔文体。夏丏尊和刘薰宇合编的《文章作法》中说:“将人和物的状态、性质、效用等,依照作者所目见、耳闻或想象的情形记述的文字,称为记事文。”“记述人和物的动作,变化,或事实的推移的现象的文字,称为叙事文。”“叙事文原和记事文一样,同是记述事物的文字;不过记事文以记述事物的状态、性质、效用为主;而叙事文以记述事物的动作、变化为主。所以记事文是静的,空间的;叙事文是动的,时间的。”而合起记事文与叙事文来,就是记叙文。“解说事物,剖析事理,阐明意象;以便使人得到关于事物、事理或意象的知识的文字,称为说明文。”“发挥自己的主张,批评别人的意见,以使人承认为目的的文字,称为议论文。”作文体裁的设定,便于教学及写作。比如表达方式的熟练,因各种文体的写作都不离那五种基本的表达方式。至于迁移到阅读及教学中去,则大可不必。阅读教学还是应当着眼于实际文体,包括应用文体与文学文体。应用文体与文学文体高于基础文体,正是基础文体的发展方向。作文体裁的局限,在于练而不用,即不与实际的文体对接。这正如书到用时方恨少一样,要用时,才发觉所练的非所用。中小学的作文教学及写作中,虽以基础文体为主,但不可忽略应用文体与文学文体。应用文体甚多,可适当地选择一些来教学及写作。如何选择,仍要看实际,一是实际的能力,再就是实际的运用。至于文学创作,不妨以鼓励为主。文体写作,最终会有个人的擅长,但就语文教学来看,则不必过早地发展擅长,而要有尽可能多的文体练笔。且只有多文体写作的操练,才更能找到自己的擅长。
平时写作与考试写作,又是值得思考的一个层面。语文考试中,应当增加实际文体的考查,尤其是应用文。与其考那些似是而非的语用题,不如考一些常见的应用文,更有运用之意义。因写作,本就是最大单位的表达应用。考试不考,平时的教学就会忽略。现实就是这么现实,不无功利的。其实考作文大可一分为二,或者说仍可有小与大之分。小作文部分增考应用文,考试的方式可灵活一些,比如提供材料来写,或在原材料的基础上有所加工。作文命题较难适于应用文的写作,却可与文学文体嫁接,如此大作文还可侧重于文学上的发挥或文采上的追求。但而今的文体不限之说,有利有弊,其利是可发挥擅长,其弊则不便于衡量。不同文体的写作,不好比较。其实考试作文,古来在文体上是有严格要求或限制的。也许文体上的限制,正是为了便于比较内容。若体裁不一样,就缺乏衡量的依据了。就此而言,文体选择仍可有所侧重,大体上说就是初中以记叙为主,高中则以议论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