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空着肚子,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奇怪,春晓怎么去了那么久?”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安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最近好像越来越能吃了,都胖了两圈儿了。
手抚上腹部,隐隐觉得有颗小小的心脏在里面跳动着,一股自豪感油然而升,这,大概就是为人母的骄傲吧。
不过,想到孩子出生之后要面临的问题,安然还是有些担心。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女子未婚先孕,总是会惹来闲话,甚至会被众人讥笑,连孩子,都有可能成为笑柄。若非她现在贵为郡主,有皇帝撑腰,叶寻他们又封锁了消息,只怕早有人叫嚣着把自己浸猪笼了。
只是,怎样才能让孩子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中成长呢?安然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嫁人,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可是,要嫁给谁?谁又敢娶她?
自己已经有了四个月和身孕,还有谁敢要?况且,就是有人想要,自己也不愿意嫁啊!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过一辈子,想想就觉得可怕!
即使是嫁了个熟悉的男人,婚后无爱的生活,也够让人难受的。更何况,即使有了爱,日后也难免会变心,前世的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尤其在这里,这样的社会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地过的事,难道要自己与人分享一个丈夫?绝对不行!要么,就是唯一,要么,她就一辈子独身,她死也不要与人共事一夫!
至于叶寻和风敬弛……唉,想到这两个男人,安然这心里就闷闷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叶寻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唉,他那样优秀的男人,理应有个更好的女子和他走在一起,自己现在这般,岂不是为他招来各种闲言碎语吗?他支撑着那么大一份家业,必定十分的辛苦。若自己真与他在一起,那他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自古以来,大家族中的争权夺势,与皇室之间的夺权并没有什么差别,她对此深有体会。想当初她继承爸爸的家业时,族中的那些叔伯们,可没少难为她。
叶寻那么温柔体贴,心细如发之人,实在是个合格的当家人。她不想毁了他,而且自那晚以后,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还有风敬弛,这个外表冷漠如冰内心热情似火的矛盾结合体,更加让她无话可说。其实,她应该恨他的,几次都差点儿死在他的手中,这具身体的主人亦是死在他的手中,像他这般暴躁的人,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可是那独属于他的温柔,又让她一阵阵心悸。默默的守护,又舍身相救,让安然再也恨不起来,更加无法讨厌。
苏惜水的身份,是风敬弛的妾,不管他们之间有无夫妻之实,仍然让安然有些心惊,甚至难以接受。
但有一点她心里十分的肯定:属于苏惜水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自己是安然,重生的那天,就是她人生全新的开始,自然要走自己要走的路,除了孩子这方面,她可以替她尽一个母亲的职责之外,其他的,她概不接受!
还有一点就是,安然不敢确定,他们如此待自己,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另有所图?不是她不相信他们,只是曾经被爱伤过的她,已经没有能力也不敢再去相信别人了。尤其他们的身份如此尊贵,而自己,不过是个未婚先孕、孩子生父不详的普通女子罢了。
再说了,纵然自己相信他们,可是七夜呢?他的存在,就好像一枚定时炸弹,让安然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有关苏惜水的一切,叶寻都已经告诉过她了,原来她与七夜,并不是亲生兄妹,这让她释怀的同时,又有些担忧。
七夜对苏惜水种情如此之深,若知道苏惜水已死,自己只不过是占有他心上人的一缕幽魂罢了,他会做何反应?会不会干脆地一巴掌拍死自己?这很难说,总之,七夜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叹了口气,安然一阵苦笑。现在的她,犹如罩在玻璃缸里的金鱼,前途看似一片光明,却找不到出路。无路可走,无处可去,她能做的,只能是逃避现实了。
门吱呀一声响,将安然从神思恍惚中拉回现实。
“春晓,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饿死……”安然瞪大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蒙面女子,心突突地跳个不停,这叫什么?刚赶走了一匹狼,又来了一只恶虎!“你是谁?”
女子露在外面的眼中闪着得意的光,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拉下纱巾,娇媚的脸上,满是恨意。“苏灿,看来你真是作恶多端,不只我一个人想要你的命!”
“锦娘?!”安然头皮有些发麻,这个妖娆的女子,虽然貌美如花,但心地却犹如蛇蝎,十分的可恶。不知为何,她对苏惜水的恨意更甚于云儿,“你怎么会在这儿?春晓呢?”
“我让她休息去了,”锦娘在桌前坐下,神态悠闲地看着安然,那眼神,就好像看着要到手的猎物一般,泛着凶狠而又得意的光,“你这里,有我一个人招呼就够了。”
“你杀了她?”安然神经绷的紧紧的,风敬弛押着云儿走了,他想必是找叶寻他们去了,现在应该在审问云儿,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来的,看来今日自己是凶多吉少了。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安然并不怕死,只是连累了春晓,她心里实在有些愧疚。
“不不不!”锦娘忙不迭地摇头,“留着她,还有些用处,怎么能轻易就让她死了?再说,你这个主人还没死,她若先走了,那你的死,要着落到谁的头上?”
“你想嫁祸给她?”安然心里一惊,表面上仍十分的平静,这女人真是太毒了!
“真是聪明!”锦娘阴恻恻地笑道:“难怪连皇上都对你另眼相待。不过,你就是再聪明,今天也难逃我的手掌心。”
“为什么?”安然百思不得其解,苏惜水和锦娘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锦娘为什么一定要置苏惜水于死地?“你没理由这么恨我,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以苏惜水的性格,顶多是将她当透明人对待,她们之间又怎么会有这么深的仇怨?
“为什么?!”锦娘一声尖叫,脸部扭曲着,恨恨地说道:“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若不是你和李红那贱女人,我现在早已经是将军夫人,哪里会变成现在这样,无家可归,四处流浪?”
“如果风敬弛真的喜欢你,不管我们做了什么,他都会娶你为妻。”安然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但若你心怀不轨,那就另当别论了。”李红是谁?难道也是风敬弛的小妾?
“哼!说的好听,若不是你趁我不备,爬上了将军的床,肚子里又怎么会有了将军的种?”锦娘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说什么?!”安然几乎跳了起来,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锦娘,“这孩子是……是风敬弛的?!”可是风敬弛不是没有碰过苏惜水吗?为什么……
“难道你还跟别的男人上过床?”锦娘眼里除了仇恨,还有鄙夷,阴阳怪气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你还勾引了叶寻,真是不知羞耻,连将军的好兄弟都不放过!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吗?”
“你最好跟我说清楚!”安然的口气十分的严厉,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我跟风敬弛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子到底是谁的?李红又是怎么回事?既然孩子是风敬弛的,那他为什么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你……”锦娘脸上一惊,被安然那突气的气势给震住了,呆了半晌,突然笑了,“我忘了,你失忆了,哈哈哈哈,苏灿,老天还真是对你不薄,你竟然失忆了!也好,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跟你好好说一说。”
安然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最起码现在锦娘不会立即动手杀了自己,还能拖延一些时间,只希望叶寻他们能快点儿察觉。
“我原本是江湖上的自由女子,被仇人所伤,投到将军门下五年。这五年中,将军一直对我很照顾。”锦娘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安然也不点破,静静地听着。
“将军从来不近女色,府中虽然不时有皇上以各种借口赏赐的女人,但都被他一一遣散,除了李红。而你,怀着目的刻意接近将军,为了探查你的目的,将军便宜顺水推舟,收了你作小妾。”锦娘的口气里带着明显的妒嫉,恨恨地瞪了无辜的安然一眼,“哼!你们这些动机不纯的女人,也配得到将军的青睐?”
安然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又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古代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难道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吗?
“你们的存在,对我当然构不成什么威胁,因为将军根本就不将你们放在心上。”锦娘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将军的心思,谁也看不明白。那天,我在他的饮食中放了点迷情,原本以为,只要我跟他有了肌肤之亲,他就会娶我为妻,可是没想到……”恨恨地盯着安然,锦娘满脸的不甘,“却被你和李红那贱人抢了先,真是岂有此理!”
想到那日发生的一切,锦娘就恨的牙痒。
那日,她刚在将军的茶水里下了迷情,正等丰药力发作,没想到方清雅那个老太婆却到了,将自己支走,去寻二将军。有心不去,又怕将军生气,只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可是找了一圈儿,都没找到二将军的影子,心中记挂着将军,回去之后,却看到苏灿那女人衣衫凌乱地从将军房中跑出来,当时她气的火冒三丈,冲进去一看,将军正与那李红在床上纠缠着。
当初为了能造成既定事实,她下了很重的药,没想到,却让将军与那两个女人……若不是怕引起将军的怀疑,她当时就杀了她们两个。
守在门外,她心里那个恨,眼睁睁地看着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被那两个女人给夺走,这种感觉,比死还要难过!
为了弥错误,李红离开之后,她立即给将军下了术,让他忘记那晚上发生的一切,否则……以方清雅的脾气,只怕苏灿早已经成了将军夫人,而自己,永远都只能是将军身边儿可有可无的属下。现在这一切,又怎么可能会发生?
“原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安然讥笑道:“锦娘,你自己心术不正,反倒怪别人抢了你的机会,真是不可理喻。身为女人,我真为你感到丢脸。”
“你懂什么?”锦娘冷哼一声,“成为将军夫人,是我这几年来留在他身边最大的动力,可是你的出现,让这一切都毁于一旦,本以为你死了,李红又被我送离了将军府,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没想到,你居然死而复活,又回到了那里。苏灿啊苏灿,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接近将军吗?”
“所以你就要杀了我?”安然皱起眉头,这女人心胸如此的狭窄,手段又这么狠毒,当真是可怕至极,风敬弛那混蛋怎么把这种女人留在身边听用?
“可惜我运气不好,两次都失手了,”锦娘恶狠狠地说道:“更被除去了一身的武功,苏灿,这一切都要着落到你的身上!若不是你,我现在又岂会变成这般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说,我又怎么能轻饶了你?不杀了你,又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安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锦娘已经失去了理智,或者说,她一直都很疯狂。自己得不到,也见不得别人拥有,更不允许别人比她幸福。这样的人,根本无法与之讲道理,她也听不进任何话。
“现在,你还有什么遗言?”锦娘站起身,一步步逼向安然,“我虽然没了武功,但要杀你,还有上百种方法。”
“嘿嘿,就怕你没那本事杀她!”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锦娘与安然同时一惊,看向窗口。叶振海不知何时坐在窗台上,那悠闲自在的样子,像是在自己空里一样。
“谁?!”锦娘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叶振海?!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这……”
“儿子在忙大事,我这个做公公的,当然得替他保护好媳妇儿。”叶振海笑眯眯地说道:“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孙子,可不能受到一点点伤害,否则,别人当真以为我叶家可欺!”
叶振海虽然说的轻巧,但话中透着的狠意,仍然让锦娘一阵发颤。叶家在南穹的势力她不是不知道,叶振海的威名,她更是早有耳闻,如今落到他的手上,那自己……“叶老爷子,你误会了吧?这里哪有你儿媳妇儿?至于孙子,那就更不可能了吧?苏灿肚子里的种,可是我们将军的!”
安然有些尴尬,再次面对叶振海,心里竟觉得怪怪的。
“是吗?”叶振海不以为意地笑问,“谁能证明孩子是他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你这个外人,又有什么权利发话?”
“我……”
“再说了,只要我儿子不在意,我这个老头子也喜欢,又关外人什么事?”叶振海语气中满是狂妄与不屑,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那些伦理纲常在他眼中,犹如狗屁!
安然怔怔地看着叶振海,心里酸酸涩涩的。隐约升起一丝希冀,但很快就被种种忧虑所淹没。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保她了?”锦娘咬了咬牙,不无讥讽的说道:“名闻天下的叶家,想不到也是藏污纳诟之地,难道你就不怕世人耻笑吗?”
“叶家是什么样的地方,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叶振海的神情中带着一丝阴冷,“况且,叶家的家风向来开明,岂是你们这些个凡夫俗子所能了解的?耻笑?哼!叶家若是怕别人议论,又岂会昌盛到今天?”
安然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老爷子口气好大!难道,这叶家在南穹,还真有他说的这么厉害?改天一定找叶寻好好问问。
“叶振海,我劝你少管闲事!”锦娘的手微微发抖,但口气仍十分的强硬,“即使我没了武功,也能在瞬间置你们于死地!”
“是蛊毒吧?”叶振海轻蔑地笑道:“你不妨看看你那些个小宝贝们,它们现在估计太累了,听不到你的召唤了。”
“你什么意思?”锦娘闻言,神情变的十分的紧张,身体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何不自己看看?”叶振海见安然一脸的轻松,不由点了点头,这丫头,果然适合当我们叶家的主母,够沉稳冷静!
锦娘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陶瓷瓶,打开一看,不由脸色煞白,“这……这怎么可能?全……全死了?!”
“哈哈哈哈,”叶振海一阵大笑,“看来,你们南疆的蛊毒也不怎么样嘛,不过几只蝎子而已,就让他们全都打回了原形,成了一堆死物。老夫早就说过,只要是老夫盯上的猎物,从来没有逃脱的道理,即使是南疆的蛊毒,也是一样!”
“你……你就是金牌猎手?”锦娘一脸惊恐地看着叶振海,突然大声地叫道:“阿大!阿大!”
“别叫了,”叶振海捂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怎么?想让阿大来救你?唉,可惜啊!”叶振海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他现在恐怕没空来救你了。”
“你……你怎么知道?”锦娘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猴子一样,成了被人戏耍的对象,“我们的秘密很周详,怎么会这么快就……”
“蠢人之所以称为蠢人,就是因为他们自以为很聪明。”叶振海鄙夷地看着锦娘,“从你进入郡主府的那天起,你所有的行动,都在老夫的掌控之中。今天晚上收获不小,如果不是你,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孩子的生父是谁。”
“你就不怕将军他以后强抢孩子?”锦娘不甘心地说道。
“呵呵,这个,就不是你该操的心了。”
叶振海出手如电,锦娘痛苦的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愤恨,“要杀就杀,给我个痛快!”
“想要痛快?”叶振海一声讥笑,“可以啊!老夫这就带你去见的你旧主子,相信,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锦娘一声尖叫,“不要!”
“怎么?现在觉得没脸见你主子了?”叶振海声音极冷,“哼!一个不成气的奴才而已,也妄想飞上枝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敢动我叶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你就得承受的起后果!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是!”门吱呀一声开了,叶安带着两人快步走了进来,嫌恶地瞪了锦娘一眼,示意那两人将锦娘带了下去。
“老爷,他已经被制住了。”叶安神色间很是恭敬,偷偷地瞄了眼安然,眼里隐隐有丝不满。
“哦?”叶振海挑了挑眉毛,看向安然,“我说未来的儿媳妇儿,反正你现在也睡不着了,要不要跟老夫去前厅,边吃东西边看热闹,如何?”
“热闹?”安然愣了一下,“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