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然眼里十分的复杂,有欣喜,有苦涩,有思念,还有……厌恶?!
水玲珑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不错,是厌恶!
“不提这个了。”安然别过头,“你累了吧?我们回去,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间,去看看还缺什么。”说着,率先朝马车走去。
水玲珑呆了一下,没想到安然竟有这么重的心事,她那样子,明明就是有所爱的人,可是为什么还那么矛盾,还那么自责?
回到新买来的小院儿,安然将水玲珑带到她自己房间,交待了几句,就独自回房了。
怔怔地躺在床上,安然脑子里乱乱的,不停地有人影闪过,却捕捉不到他们的表情。只看到几双满含担忧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看穿似的。
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吧,手抚上隆起的腹部,安然微微叹了口气。身体越来越不方便了,每次出门,都要穿上宽大的衣服;越来越懒,也越来越容易累,真想就这么躺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多好。
可是,她不能停下。只要一停下,就会想到他们,想到他们,心就会痛!
他们太好,好的让她自卑。她很自私,自私到从来只想到自己。
风敬弛的深情,看在眼里,却无法做出回应。他那么冷傲的一个人,虽然嘴巴很毒,甚至有时很粗暴,但对自己却付出了许多,多的让她无法忽视。
外表冷漠如冰,内心热情似火,风敬弛这样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必定有着不一样的过去,或者说,他经历了许多磨难与坎坷,才造就他现在这样矛盾的性格。
这样的人,爱就爱了,爱的彻底,全无保留,只是自己的心……心里不是不感动,却也只有感动。
对风敬弛,无法拒绝,却也不能接受。
至于陶然……安然想到他,不由笑了。这家伙整个一个活宝,很怀疑他是如何登上帝位的,更不知道他对待那些臣工们,是否也那么顽劣。他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却只能装傻。渴望自由的鸟儿,怎么可能待在笼子里?哪怕这只笼子是黄金铸就,也只是个华丽的笼子而已。
每每陶然念叨着接自己进宫时,除了拒绝,还是拒绝,看着他张口难言的样子,心里很难过,为什么大家不能做朋友,却偏偏……
七夜走了,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了京城,想必现在应该在苏门总坛里吧。希望他能看开,或者和云儿在一起,抑或和姚依依,好好地做他的苏门门主。
重重地叹了口气,安然嘴角扬着一抹苦笑,难道自己就那么招人喜欢?祸水难为啊!
离开了这么久,叶寻都在做些什么呢?有没有想自己?有没有怨过自己?每天每天,他的音容笑貌,都在脑中盘旋着,不曾离开过。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思念一个人。毕竟有过一世情劫的她,对感情,始终抱着慎重的态度,甚至还有些畏惧。但叶寻,却始终让她觉得心安。
他的体贴,他的温柔,他的包容,他的一切一切,让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
只是,他太强大,太完美,让卑微的自己,根本无法与之站在同一条线上。
商场上,他是雄霸南穹商业的霸主;朝野中,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就加当朝宰相,也要对隐身于市井之中的他礼遇有加;他有出神入化的武功,在这个靠力量说话的世界里,是她永远的保护神;他温柔体贴,心思缜密;他丰神俊秀,风度翩翩……
他是这般优秀,而自己呢?不过是一缕孤苦无依的弱女子罢了,还怀着生父不详的孩子。
心里嘲笑自己不该抱有这般想法,可是却依然无法置之不理。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何曾自卑过?从小,父亲就把她当继承人教育,无论什么事,不求做到最好,但一定在尽最大的努力。她也十分的好强,只要是父亲要她学的,她无不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不为自己,只为了安抚父亲那望女成凤的心。
只是为何到了叶寻面前,心里会升起一股自卑呢?难道是因为太在乎?安然自嘲地笑了笑,以前与王浩在一起时,她从来都主导一切,只怕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做出那等事吧。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抱着目的而来,而自傲的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如果叶寻知道了自己的自卑心理,他会有什么反应?安然侧过身,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反正睡不着,索性起床,披了件外衣,走到窗前,抬头望着那一轮明月。
月挂中天,静静地俯瞰着大地,月色中,一切都显的格外的朦胧。
想起苏东坡的那首词,安然轻轻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吟唱完之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寻,你也在看这月亮吗?明月千里寄相思,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安然趴在桌前,凝视着那一轮明月,意识渐渐地模糊,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一个修长的身影自房上轻轻跃起下,月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赫然是叶寻。看着趴在桌上睡熟的安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抱起安然,朝床铺走去。
将安然小心地放到床上,叶寻坐在床边,轻抚着安然熟睡的容颜,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刚刚那些话,他都一字不漏地听到了。除了惊喜,还是惊喜,原来她的心里,一直都有自己的存在。原来他不是单相思,原来他不是在唱独角戏!
满足地叹了口气,叶寻修筑的手指轻抚着安然柔嫩的脸颊,一月不见,她似乎瘦了,脸上满是疲惫之色,想来是忙着钱庄的事。
手放在安然的脉搏之上,还好,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是,若再如此劳累下去,以她这伤痕累累的身体,定会吃不消的。
脱下鞋袜,和衣躺在安然身旁,侧过脸,痴痴地看着安然恬静的睡容,叶寻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着暖暖的笑意。能这样守在她身边,真好!
如果说今天之前,还在怪她不辞而别的话,那现在,他的心里,除了喜悦,再无其他。也明白了她的苦衷,更知道她为何要走出这一步。
她是怕伤了敬弛和陶然,或者说,她无法自己幸福,却看着他们为她痛苦!
只是,她这样躲着,难道就真能解决问题吗?
敬弛痛着,陶然矛盾着,他们两个,又岂是那种轻易就改变心意之人?
对七夜,安然可以决绝地说不,可是面对朝夕相处的他们,善良的安然,又怎能说出一个不字?
但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该怎样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呢?
紧皱着眉头,叶寻微微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他才能与安然双宿双飞呢?
看着安然纯真的脸,想着她温婉的性子,心里满满的。爹对安然很满意,即使她怀有身孕,仍然不反对他们在一起,最大的障碍已经消失,他这心里轻松不少。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安然,这是你对我们的期望吗?
在安然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一吻,叶寻轻轻地搂着安然,合上眼,沉沉睡去。
安然睁大眼睛坐在床上,使劲儿地吸了吸鼻子,好奇怪,好像有股熟悉的气息。
想到昨晚的梦,一丝红晕悄悄地爬上脸颊,安然心里美滋滋的,同时,又有些失望。虽然很逼真,但终究是一场梦,他不在自己身边。
重重地叹了口气,安然一阵苦笑,这一切,不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安然!”轻轻地敲门声响起,水玲珑在外关切地叫道:“你起了吗?”
“来了来了,”安然伸了伸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腰,无奈地起身。若是春晓在自己身边该多好,不管谁来了,她都会替自己挡在外面,让自己得以睡个自然醒。身体很累,却睡不着,真是麻烦。
“你没事啊!”水玲珑似乎是松了口气,“都日上三竿了,你还不起床,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
“我壮的像头牛一样,怎么会生病?”安然没好气地白了水玲珑一眼,大清早的就咒她,该打!转过身,安然回到屏风后拿衣服。今天不出门,改穿女装好了。
“啊!”水玲珑一声尖叫,双目死死地盯着安然隆起的腹部,一脸的惊愕,“安然,你……你……”
“我怎么了?”安然被她这声尖叫吓的差点儿跳起来,不解地看着水玲珑。
“你的肚子……”水玲珑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安然伤心似的,“你……”
“你说他啊,”安然一脸幸福地抚着腹部,“已经五个多月了,他很调皮呢!”
“你……”水玲珑张大嘴巴,傻傻地看着安然,“你不伤心?”
“伤心?为什么要伤心?”安然不解地反问道:“我要做升级做母亲了,应该高兴才对。再说了,心情郁闷,对孩子的发育也不好。”
“安然,这孩子的父亲……”
“我不知道。”
安然十分干脆地说道,水玲珑闻言身体一晃,几乎站立不稳,看着一脸坦然的安然,她一阵无语。
“呵呵,”安然一阵轻笑,水玲珑的反应她早就猜到,看她这吃惊的样子,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放心吧玲珑,我不会想不开的。至于孩子的父亲,我从来没想过是谁,也不想让他负什么责任。我能养得起他,更何况,如果我不行,还有人会帮我的。”
“谁?”水玲珑一脸的不信。
“我的王子。”安然想到昨晚的梦,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叶寻搂着自己入眠呢!
“那为什么你……”
“玲珑,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安然突然定定地看着水玲珑,一脸的认真。
“故事?”
风敬弛暴躁地走来走去,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安然的一点儿消息,但寻却一点儿也不着急,显然,他已经知道她的所在。可恶,为什么先找到她的不是自己?难道自己与她真的就没有缘分?既然无缘,又为什么会相见?既然有缘,老天为何要如此的折磨他?
“敬弛,你能不能不要走来走去?”陶然语气中难掩烦躁,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手中握着一块金黄色的牌子,那原本是准备送给安然的东西,但却东西倘未送出,她人就已经偷偷地溜了。难道自己对她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离开?
叶寻气定神闲地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焦急难耐的样子,心里有些得意,却不能表现出来。关心则乱,这两人,已经为安然失去了冷静。在心底叹了口气,安然啊安然,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我们为你如此的迷乱。
“寻,你是不是知道安然在哪里?”陶然早就沉不住气了,走到叶寻身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直直地看着他,“她在哪儿?为什么不接她回来?”
叶寻只是微微一笑,“陶然,你今天没上朝。”那神态,那语气,处处透着闲适与自得。
“我问你安然在哪儿!”陶然一声怒喝,浑身散发着戾气,死死地盯着叶寻。
风敬弛站在陶然身后,目光如炬,也盯着叶寻。脸上写满了不甘,却也十分的无奈。比聪明,他远不及叶寻,比手段,更与两人相差甚远。似乎除了领军打仗,他什么都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安然才不喜欢自己吗?沉闷无趣又不解风情的自己,又怎能与温文尔雅的寻相提并论?
摇了摇头,叶寻笑的格外的灿烂,“安然?我不知道。不过,最近京城里似乎很热闹,据说那个鸿福钱庄,已经开了第二家分店,生意十分的兴隆。”
“我问的是安然,你提这个……”陶然的怒喝之声生生地停住,瞪大双眼看着叶寻,眼中满是惊愕,“你……你是说……”
风敬弛浑身一震,神色间也满是震惊。
“我什么都没说。”叶寻神色不变,“不过安然既然偷偷跑出去,定是不想让我们那么快找到她吧。”一句话,成功地阻止了两个正朝外冲的人。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