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忠谏人生——魏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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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退职让贤,随事诤谏不足

魏征年老多病,退职让贤之后,依然以诤谏为己任,规劝唐太宗的不足之处,至死方渝,从而博得“人镜”、“千秋金鉴”的英名,世代流传。

长年劳累,超负荷运转,严重损害了魏征的健康。祖上曾有过的高血压的各种症状在魏征身上迅速反映出来,最突出的是视力模糊,使他难于正常履行职责。贞观十年(636年)六月,魏征要求辞去职务,太宗说:“黄金当它还是矿石的时候有什么值得珍贵的呢?全靠高明的工匠冶炼之后将它做成器具,人们才把它当成宝物。我现在把自己比作金矿,而将你比作高明的工匠。你虽然有病,还没到衰老的程度,怎么能就这样告退呢?”然而,此时此刻的魏征确实病了,他常感到力不从心,早在一年前的贞观九年(635年)就打算请辞,但恰逢太宗的父亲、太上皇李渊病逝,不管太宗在内心深处对他父亲的真实感情怎样,他都必须不胜悲痛,才得稍补杀害兄弟、逼父让位的内疚之情,同时掩人耳目。所以太宗在父亲去世后,即将国家大事完全交太子承乾处理,自己则一心守丧以示伤痛;后经群臣多次请求,才勉强答应主持政务,一般事务仍由太子决断。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征怎么好提出辞职呢?贞观十年(636年)正月,太宗开始主政,而魏征的健康也每况愈下,于是便在六月请辞,开始太宗不同意,经多次请求,不得已才答应免去侍中,任为特进。特进是正二品文散官,散官一般没有具体职责,只享有相应待遇。但魏征任为特进后,仍要主管门下省工作,具体日常行政事务他可不问,但有关国家大政方针、重要决定及判决流放以上的徒刑,都必须向他报告。另外,关于俸禄赏赐以及警卫、属员等,都和职事官一样,这是对魏征的特殊优待。

魏征辞去相职后,也没能完全休息,他以带病之躯,潜心著述。贞观七年(633年),“五礼”修定虽已完成初稿,但由于初次修定,而且时间紧迫,难免不甚完备,太宗又下令继续修改,令左仆射房玄龄、侍中魏征、礼部尚书王珪主持,并邀著名学者颜师古、孔颖达、李百药等参加,使之完善。现几年过去了,此事尚未完成,魏征即集中精力抓紧进行,仅几个月时间终于在贞观十一年(637年)三月定稿,名为《贞观礼》。

《贞观礼》共100卷,计《吉礼》61篇,《宾礼》4篇,《军礼》20篇,《嘉礼》42篇,《凶礼》11篇,共138篇。《吉礼》用于祭祀天地、鬼神、山川,《宾礼》用于朝觐、聘问、会盟,《军礼》用于征战、田猎,《嘉礼》用于婚嫁、宴饮、庆贺,《凶礼》用于丧葬、灾祸。吉、宾、军、嘉、凶,合称“五礼”,基本包括了当时政治、军事以及社会生活的主要方面,成为人们活动与交际的行为准则,对社会安定影响深远,保证了“贞观之治”的形成。

《贞观礼》披沙拣金,集古今礼制之大成,甚为时人称道。魏征自始至终参与了这项工程的全过程,历时近9年,他和王珪均以修定“五礼”得封一子为县男,另颜师古、孔颖达、李百药等亦因功晋爵为子。现《旧唐书》卷46《经籍上》载“《大唐新礼》(即《贞观礼》)100卷,房玄龄等撰”。署名房玄龄因他是左仆射,地位最高,实际上他是挂名。两《唐书》本传均不记他有修礼事,所有修礼的人都获赏,唯不及房玄龄,表明魏征是《贞观礼》的真正撰著者,他为此书的撰写竭思尽虑,作了深入研究,费了大量心血,他的研究成果,除了融合在《贞观礼》中之外,另有他个人独立撰著的《类 礼》20卷。魏征认为,西汉戴圣所传授的《小戴礼记》(即收入今本《十三经注疏》中的《礼记》)编排混乱,不合规范,特地加以整理,将内容相同的放在一起,以类相从,删去重复,择善而从,采纳前代学者的注释,深思熟虑多年才完成这部著作。太宗读罢认为很好,赐物(绢布等)100缎,命人抄写多部赐给太子及诸王,将魏征所进原本送皇家书库珍藏,这更表明了魏征在唐初礼制建设中的作用和贡献。

摆脱了繁杂的行政事务,魏征得有余力从事安邦治国的理论研究。这事他已准备多年,在主编《群书治要》时,他对前代各家各派的治国思想作了全面考察;在主持撰写“五代史”时,他对历代兴亡作了深刻的历史反思;现在,他决定对贞观以来的施政得失做系统的理性思考。这时他敏锐地发现,随着社会生产的发展,人口增加,国力增强,四方朝贡,周边少数民族尊太宗为“天可汗”。文治武功的成就,使太宗逐渐滋长了骄逸之心,特别是贞观十年(636年)六月长孙皇后病逝后,太宗的变化尤为显著。

长孙皇后于隋仁寿元年(601年)生,小太宗3岁。13岁与太宗结合,在共同生活的23年中,二人一起经历了惊心动魄的艰难岁月的煎熬。那时太宗受到建成、元吉的夹攻,李渊和后宫对太宗多有不满,长孙皇后小心侍奉父皇,对嫔妃恭敬顺从,尽力替太宗弥缝,真正起到了内助的作用。玄武门事变时,太宗带领将士入宫,出发时长孙皇后亲自慰问鼓励,随从士卒莫不感动,人人意气风发,竭力死战,对政变的成功,起到重要积极作用。

太宗即位后,长孙氏作为皇后,格外节俭朴素,服饰用具都只是够用而已。自古以来,在一夫多妻家庭,妻妾们的争风吃醋,最是难办,许多纠纷由此而生,但长孙皇后却毫无嫉妒之心。太宗出身贵公子,生来好色,长孙皇后对此却很宽容,她不仅不恼怒争吵,还主动为太宗物色美人,对此,太宗从内心感到无比温馨。

太宗常对长孙皇后谈到关于对臣下的赏赐和惩罚的事情,她总是回答说:“妇人干政,对国家不利。我是妇人,怎么敢过问国家大事。”太宗坚持要同她讨论,她便不回答。皇后的哥哥长孙无忌早就是太宗的好朋友,又由于帮助太宗登上皇位立有大功,深得太宗信任,太宗打算任命他掌管朝政,皇后坚决反对,每有空就对太宗说:“我已经身在皇宫,尊贵到极点,实在不愿意兄弟侄儿们都在朝廷任事掌权,汉代的吕家、霍家败亡,那可是深刻的教训,特别希望你不要用我的兄长为宰相。”太宗不听,仍用长孙无忌为左武侯大将军、吏部尚书、右仆射。皇后又悄悄让长孙无忌要求辞职,太宗不得已才同意了,改任从一品文散官开府仪同三司,皇后才高兴起来。

太宗有子14,女21,长孙皇后为他生了3男4女。长乐公主行五,因是长孙皇后所生,太宗格外喜爱。贞观六年(632年)下嫁时,命有关部门准备嫁妆,比永嘉长公主多出一倍。魏征进谏说:“从前汉明帝打算封他的儿子,他说:‘我的儿子哪能和先帝的儿子一样呢?可以按楚王、淮阳王的一半封赐。’前代史籍都把这事作为美谈。天子的姊妹为长公主,天子之女为公主,既加‘长’字,实在因为比公主地位尊贵。感情上虽然可以有亲疏的不同,但礼仪上同为正一品就不应有等级的差别。如果让公主的礼仪超过长公主,道理上恐怕讲不通,希望陛下考虑。”太宗认为这意见很好,就把魏征所说的话告诉皇后,皇后很感叹地说:“曾经知道陛下您敬重魏征,可一点不了解原因,今天听到他的诤谏,原来是他能以礼义使人君克制自己的感情,真是一心为国的忠良之臣啊!我和陛下刚成年便结为夫妻,承蒙您以礼相敬,情深义重。但我每当进言,也要先看您的脸色,还不敢轻易冒犯您的威严,何况作为臣下,感情疏远,等级森严呢?所以韩非称劝诫帝王是难事,东方朔也说这事很不容易,确实是有原因的。忠言逆耳利于行,对国君来说最为紧要,采纳忠言国家就太平,拒绝它朝政就将混乱。真诚希望陛下仔细考虑,那天下百姓就万分幸运了!”于是请求派宫中使者带了500匹帛,到魏征家里去赐给他。

长孙皇后生来仁慈孝顺,好读书,经常与太宗从容不迫地讨论古人的一些事情,趁机提出一些意见和建议,对太宗很有帮助。太宗有时无故发脾气责罚宫女,长孙皇后也假装跟着生气,请求让她亲自审问,于是下令禁闭,待太宗气消了,再慢慢为她们申辩,所以在后官,没有冤枉受刑的人。豫章公主从小失去母亲,皇后收养她,关心爱护超过自己亲生的儿女。嫔妃以下有人生病,皇后亲自看望安抚,把自己常用的药停了,拿去送给她们,后宫的人都衷心爱戴她。

太宗曾经患病,一年多都没痊愈,长孙皇后照顾太宗,昼夜不离左右。她身上带有毒药,常自言自语说:“假若皇上不测,自己也绝不独自偷生。”贞观八年(634年)正月,太宗去九成宫,长孙皇后一道前往。她一直有气管炎,一天半夜,镇军大将军、行右骁卫大将军柴绍等报告有紧急事变,太宗穿上铠甲走出卧室门外询问情况,皇后带病跟着出来,身边侍候的人劝阻她,皇后说:“皇上都已经受到震惊,我怎么能独自安心呢?”因此受了风寒,病情更加严重。太子承乾对皇后说:“现在医药都全用了,但病情不见好转,想奏请皇上赦免罪人并派人替皇后出家,希望能得到神灵赐福。”皇后坚决不同意,她说:“赦免罪人是国家的大事,次数不可过多。道教、佛教是你父王一贯所不喜欢的,怎么可以因我个妇人而让皇上做他所不喜欢的事呢?如果你一定要按你的意思做,我还不如早一点死。”太子不敢奏,私下把他的意思告诉房玄龄,玄龄报告太宗,太宗很悲痛,准备大赦,皇后又坚决制止。

皇后的病更重了,自知不起,临危时她向太宗诀别。当时房玄龄由于受到责备回到家中,皇后对太宗说:“玄龄侍奉陛下已经很久了,小心谨慎,奇谋秘计,从来没有泄漏过,如果没有大的问题,希望不要抛弃他。我的本家,因为亲戚关系得到官职,并不是由于德行而被任命,很容易跌倒遭祸,要想让他们的子孙平安无事,千万不要使他们处在机要位置,只是以外戚身份参加定时的朝见就够了。我在生时没给百姓做什么好事,死后更不能损害百姓,希望不要因为安葬我而使天下人过分破费,只要依山为坟,陪葬器物用一般陶器及木制品就行了。另依旧希望陛下亲近君子,疏远小人,接纳忠谏,拒绝谗言,减少劳役,停止出游打猎。”于是拿出她藏在上衣的毒药给太宗看,并对他说:“我在陛下您患病的叫候,已经下定决心一死跟随您,绝不充当吕后(吕雉)的角色。”交代完后事,表明了心志,皇后慢慢地闭上双眼,安详地离开她眷念不已的人世,享年36岁。这样一个顾大局、识大体的政治盟友,这样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生活伴侣在芳龄正茂之时黯然长逝,使太宗在感情上受到从来没有过的沉重打击,他几乎不能自持,身为帝王,在他身边女人有的是,但她们之中有谁能替代长孙皇后填补他心灵的空虚呢?

太宗将皇后安葬在昭陵,那里也是他将来安息的地方。他亲自撰文刻石为皇后送行,盛赞皇后节俭,遗言薄葬。他说自己本人也是这个意思。帝王以天下为家,何必一定要把珍贵器物埋在陵墓中,才认为是自己所有呢?

送走爱妻之后,太宗仍思念不已,他专门建筑一个高台,不时登台瞭望皇后陵墓。一次他带着魏征一同到台上,他让魏征远眺。魏征仔细眺望半天说:“我眼睛不好,看不见。”太宗特为他指点,魏征意味深长地说:“我以为陛下您在望献陵,如果是昭陵,那我当然是看见了。”魏征暗示,为儿女私情过分伤感而超过父子之亲有亏圣德,太宗听罢,泪如雨下,因此把台观给毁了。

毁掉台观,太宗内心更觉空荡,他转而寻找新的刺激。太宗祖上历代武将,有好畋猎的传统。他父亲李渊,在位9年,除武德元年和武德九年外,每年必出猎,有时一年多至5次。太宗同样爱好打猎。初即位时,政务繁忙,国家经济困难,他暂时控制了自己嗜好,但从贞观四年(630年)起,随着形势好转,他便开始畋猎,引起皇后和大臣们不少谏言,他不得不割爱。自贞观八年(634年)以来,太宗已经3年没畋猎,现在他又恢复了过去的喜好,而且有不可收拾的倾向。以前畋猎,主要在内苑,现扩大到禁苑,乃至陪都洛阳。以前出猎,主要在秋冬,庄稼已收割完毕,现则集中春天农忙时,种子刚播,大规模畋猎,难免不伤庄稼,而一贯自诩爱民的太宗,为自己娱乐,竟不顾百姓生计,这就反常了。

此外,太宗又开始大规模修筑宫殿,以供享乐。从道理上,太宗懂得人君不应追求个人享受,早在武德四年(621年)五月,他攻下洛阳时,看到隋时的宫殿穷奢极侈,曾感叹说“让奢侈之心得逞,使个人的无穷欲望都得到满足,能够不亡国吗?”下令把隋氏的宫殿拆的拆了,烧的烧了,毁的毁了。可是他当皇帝不久,物欲的诱惑便引发了他对华丽宫室的向往。在修九成宫时,太宗拟在洛阳修筑宫殿。九成宫在长安附近,由隋仁寿宫改建,主要是装修,所费不多,隋唐是我国历史上的温暖期,全国平均气温比现代高好几摄氏度,长安气候炎热,作为皇上也需要有避暑的地方,所以大臣们都无异议,但在远离都城800多里的洛阳大修宫室,则再次遭到反对,戴胄七表进谏:“刚遭离乱,百姓凋敝,国库空虚,倘若营建不已,巨大开支无论是国家还是百姓都无法承受。”如果说几年以前太宗尚能耐心听从意见的话,现在则不同了,他不停地在长安、洛阳大修宫室,恐臣下诤谏,便事先宣称“假若不这样做,对我很不方便”,那谁还敢再说话呢?

眼见太宗奢侈之心与日俱增,魏征十分忧虑。魏征深知,太宗作为一国之君,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国家的盛衰安危,与百姓的祸福息息相关,自己不能等闲视之。在这众人钳口之时,魏征深切感到,只是像往日一样的诤谏、就事论事已经不够了,为国家的长治久安,他决定对自己的政治观点作全面、系统的论述。从贞观十一年(637年)正月起,他在半年之内连续4次上疏,根据太宗即位以来施政得失,引经据典,畅论国事,这就是现存《魏郑公文集》的4篇著名的《论时政疏》。其后,魏征又就有关治国的重大问题撰写了《论君子小人疏》《论御臣之术》《论治道疏》《理狱听谏疏》《十渐疏》等专题论文,集中反映他的政治思想,归纳起来主要有两方面:一是积德修身的治国理论,二是深沉而强烈的忧患意识。

魏征上疏使太宗十分震动,他亲自执笔撰写诏书作答。他说:“连续看到你直言疏奏,确实非常忠贞诚恳。言无不尽,情真意切。我一读起来就忘记了疲倦,常常翻阅到半夜。要不是你关心国家的感情深厚,看重君臣大义而启发开导我,怎么会将这些治国良谋写出来给我看,以补救我的不足呢?”太宗表示一定要将魏征的疏奏放在桌上,随时提醒自己。

话虽这样说,但作为封建帝王,太宗经常是说到做不到,因此魏征依然继续随时谏诤。

史载太宗“性刚烈”,其实就是暴躁,遇事好发脾气,不能控制自己感情,所以长孙皇后都说她想进言也得先看太宗脸色。好发脾气,感情用事,在一般常人,也容易出问题,何况帝王,处九五之尊,处理问题不能冷静克制,小则关系臣下祸福乃至身家性命,大则弄出乱子。太宗知道自己个性长短,当皇帝后,也颇注意扬长避短,但不顺心时,仍不时逆鳞伤人。在后宫,长孙皇后在世时常为他弥缝,在外庭则只有魏征能担当此任。

类似之事非一,如陈仓(今陕西宝鸡市)折冲都尉鲁宁做事犯法被关在监牢里,他依仗自己官阶高,谩骂陈仓县尉刘仁轨,被仁轨用棍棒将鲁宁打死。岐州(今陕西凤翔)官员把此事上奏,太宗大怒,下令将仁轨斩首,还不解恨,说:“县尉是什么东西,胆敢杀我的折冲。”命令先押送长安当面质问。仁轨说:“鲁宁是我管辖的百姓,还这样侮辱我,我实在气愤不过将他杀了。”刘仁轨言辞从容,神色自若。当时魏征正在太宗身边侍立,进言说:“陛下知道隋为什么灭亡吗?”太宗说:“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魏征说:“隋末,像鲁宁这样的强横百姓到处都是,欺凌地方官员。”经过魏征提醒,太宗顿时高兴起来,不再追究刘仁轨,后来还将他提升为栎阳(今陕西临潼北)县丞。就是这个刘仁轨,以后在高宗李治和武则天时期,出将入相,成为一代名臣。

又司门员外郎韦元方给宦官办理出关凭证稍微慢了一些,宦官回宫告状,太宗很生气,将韦元方贬到华阳(今属陕西)去当县令。魏征知道后,即进谏说:“帝王震怒,不可轻易发作。前次为给宦者办凭证事,竟连夜发出诏书,好像出了军机大事一样,谁不震惊恐惧。何况宦者之类人物,自古以来就难整治,随便乱说,加油添醋,很容易产生祸害,让他独自一人出使州县,非常不恰当,不能继续下去,应当十分谨慎。”太宗也认真采纳了魏征意见。

魏征的随事上谏,不仅保护了一批中下级官员,更保护了一些元老重臣。几年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右仆射李靖、侍中王珪奉命去九成宫,回京路过围川县(位于今陕西武功县西北),有宫人先住了上房,李靖等后到,围川县的官员就让宫人搬出,安置了李靖等。接着又有宫人出使到始平县(今陕西兴平),县令已经安排好了,尚书右丞带着家属后到,又让宫人移动。这两件事被人告了,太宗大发脾气,认为地方官员都不向着他,全向着李靖、王珪他们,而李靖、王珪等人见到宫人都不以礼相待,可见他们是多么傲慢。命令杖打始平县令100棍并予撤职,又下令调查围川官员及李靖等的罪证。如此小事便要给人治罪,封建帝王是何等专横,公认的明君唐太宗竟然也不例外。于是魏征进谏说:“李靖、王珪都是懂得礼法的,一定不会准许移动宫人,自己得好处。这可能是反映情况的人夸大了事实,故意惹陛下您生气。如果事情真是那样,也是可以体恤宽恕的。为什么呢?李靖等人是陛下您的心腹大臣,而宫人是给皇后扫除的仆人,李靖他们接受委托处理的事情不同,比较轻重,完全不在一个等级。又李靖等出使在外,地方官员要向他们询问朝廷的法令制度,回到京城陛下您要向他们了解民间疾苦,李靖等人自然不能不与地方官员相会,地方官员也不能不参见他们。至于宫人出外办事,并不与州县直接打交道,只要能够给他们供给饮食就行了,此外也没什么参见侍候。假若因此而归罪于地方官员并责罚他们,对陛下您的美好声誉没有好处,只是使天下的人感到震惊。”太宗顿时感悟,忙说:“你的话很正确。”于是免去地方官员的罪过,停止调查李靖等人。

贞观十四年(640年)太宗亲自检阅军队训练,由于部队布置排列不整齐,即命大将军张士贵杖打中郎将等,因打得轻,太宗大怒,把张士贵交法庭审判。魏征劝谏道:“将军的职责,是国家的‘爪牙’,让他拿起棍棒打人,已经不是值得后人效法的了,更何况因打得轻而交法庭审判呢?”太宗听魏征这样一说,才赶紧将张士贵给释放了。

太宗作为封建帝王,不以天生圣明自居,公开承认自己常做错事,愿意接受臣下监督,努力改正缺点和错误,就凭这一点,便可以是明君了,而魏征则自觉地以维护太宗圣德自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君臣和谐,成为千古佳话。尽管太宗小错不断,可大错则得以避免。贞观时期,君臣同心,上下一体,魏征的协调弥缝之功昭然卓著,在他同时代的人中,无人可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