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小兰,来兵团农场时,也就二十出头,中等身材,体态婀娜,皮肤白净,她不是和其他上海知边青年一起来新疆的,而是在那些知青来了半年后左右才来的,先是被分配到连队干农活,后又到食堂工作,因为团部文工队要扩编人员,需要一些能歌善舞的人才,她被团政治处下令,抽调去团文工队的,是团里的政治处的孙干事把赛小兰送到了团文工队。
赛小兰到文工团时也有三十几岁了,虽说在农田里也干过粗活,可她天生的丽质,还是挡不住往昔的风韵,她在文工团一呆就是十几年,那时我还很小,我家也就住在离团文工队不远的团部一个大院里,偌大院子也就住着三两户人家,而文工队大院不是很大,印象里却住着十几户人家,也有单身户,里面有几个上海知青,武汉知青,河南下放人员……都是些在文艺方面有些特长的人员,吹拉弹唱,各个都有。
据大人们说,赛小兰,十五岁时从杭州去了上海,在上海呆了一年,上海就解放了,解放后,上海市政府决定收容改造妓女,歌女,赛小兰因为那时年少,只是在歌舞厅里唱唱歌,但因被当时上海滩一个阔少看上了,两人好了半年,解放军进城前,那个阔少和他的家人乘船东渡跑到台湾了,而赛小兰就被招收到了上海妇女劳动教养所改造,—-后来她们大多恢复了人格尊严,在这个既陌生又遥远的地方找回了作为女人的自尊和自信。
说起当年兵团有关婚姻的话题,无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是很沉重的,王震将军率领军队进入新疆后,最大的麻烦事就是给部队中男人找老婆的问题,除了在湖南招一批有一定知识的女兵分配给部队军官外,陆续从山东又招了一些寡妇,因为山东是个老战场,很多男人都在战斗中死去了,这些女人被招兵入伍来到兵团,也算有个归宿了,仅仅是这些女人远远不能解决几十万兵团男人的婚姻问题,五四年,招了九百二十多名上海妓女,经过改造,教育,充斥到了遥远的新疆,来到了兵团农场,有的则很快组成了家庭,赛小兰,便嫁给了一个国民党九,二五起义的营长,当时在兵团农场一个连队当连长的甘肃籍人士胡连长,两人也有了一个活泼健康的女儿,和我那时年纪相仿,我们当时常在一起玩耍,打老牛,斗鸡鸡,踢毽子,跳皮筋,那时是我们最好的乐趣,她叫胡梦。
因为胡梦的母亲是上海人,胡梦一家也就和在学校教书的几个上海人来往比较密切,象上海知青教数学的刘书海老师,上海资本家的那个公子哥教英文的李少杰老师,几家的孩子大小都差不多,大人们常在一起叙叙家常,小孩子们便常一起嘻嘻闹闹,刘老师因为娶得是个江苏苏南女人,他的女儿刘燕子多少有点江南秀女的那种模样,若不禁风的李少杰老师娶的是一个山东女人,他们的儿子李小君生就一副男儿英俊相。
时光如梭,一晃几十年就这样过去了,想想上初中时,爬上文工团墙外的榆树枝上,焦急地窥探胡梦时的那份幼稚情感,再想想几年前,我在北京时,见到胡梦时,她已经是上海电视台上资深主持人,颇俱大家风范,真得感叹人生如梦呀。
而李小君和那个刘燕子,是当时两家人看好的娃娃亲,一个已经在北京有了自己的事业,幸福的爱侣,一个在上海也终于觅到了郎君,更为蹊跷得是,他们在上海国际大酒店举办婚礼时,两对新人还是在同一天举行,这个世界真是无巧不成书呀。
曾经在旧上海时,和赛小风有过一段情缘的那个阔少的儿子陆露,回到大陆在上海投资时,无意中被胡梦的风姿所吸引,在回新疆兵团一起看望胡梦的母亲赛小兰时,被这个曾在上海花花世界生活过的的女人的故事深深震撼,当他把在沙漠边上,绿洲农场赛小兰一家的合影带回台湾后……一切的一切又是那么的残酷和令人难以接受___陆露的父亲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当年在上海滩上曾和他有过一段情的女子,可能是上海已经深深伤透了胡梦母女的心,胡梦,不久便离开上海,来到了北京,在央视继续从事着主持人的工作,而陆露则因在上海的接触,认识,了解了新疆兵团的二代人象赵江叶等人,对兵团就有了更亲密的感觉,也成了很好的合作伙伴,并已经在新疆兵团开始投资兴建中国最著名的沙漠风情旅游基地,李小君也一直在积极完成一个久违的心愿,筹备编辑一部长达三十几集的系列电视剧__情系老房子兵团之梦。
而我呢?一个走遍大江南北,年少离家,依然孤独一身的浪子,还在孤独的走着走着……向前走着……
这就是人生的无奈,这就是无奈的人生,人事间多少恩怨,多少情缘,总是让人难以承受,又不得不承受。
但生活总要继续,生命总要燃烧,回到家乡看到了沙漠里那正在兴建的沙漠风情绿洲岛,我的心情难以平静……
——30集电视剧本《老房子》系列中的一个片段,有虚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