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瑾在刘家受了气,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要不是这种事情迟早要面对,他还真的不想就这样来到刘家。刘母的态度很明显,她那是在明着轰客,周慕瑾若是再不走,就有点不识趣了。自尊心极强的周慕瑾装着一肚子委屈跑出了刘家的门,黯然神伤的他刚下楼梯,见一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朝刘家走去。
周慕瑾停下了脚步,正当这个年轻人敲响刘家门的时候,刘母开的门,笑容满面道:“有为来了,快进来。”
周慕瑾大概是猜出了这个年轻人的来历,但又说不准,失魂落魄的他继续往楼下走去。
这个人就是副厅长的儿子郑有为,刘心然名义上的“男朋友”,刘心然并没有同意,是两家人越权做的决定,要知道这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
郑有为倒是很会讨好人,他一进入到刘家,就将一个包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是一件大衣和一包养生茶。
首先,他将大衣拿出来,热情地递给了刘父,道:“叔叔,这件大衣呢,是我爸在法国巴黎买的,叫我拿过来给你。”
刘名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你爸买的,巴黎带回来的,这怎么受得起,有为啊,你还是带回去吧,你爸的好意我心领了,带我转告对他的谢意。”
拿人手短,一旦接受了郑家的恩惠,欠人家的情,以后总是要还的,刘名深知官场水深,一直以来他只想独善其身,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可是如今官场黑暗,做个好官哪有那么容易,不得罪官场上的小人,不贪不腐,这是他的原则。
尽管刘名拒绝了郑有为的礼物,但郑有为执意要将礼物送给刘名,将大衣推到刘名手边,道:“叔叔,你就收下吧,这也是我爸的一片好意,要是你不收下,回去他肯定会骂我的,来我给你披上试试吧。”
郑有为一边劝说,一边将大衣披在刘名的身上。
刘名站起身来,郑有为摸着穿在刘名身上的大衣,赞不绝口道:“想不到这件大衣穿在叔叔身上这么合身,我爸看来还是很细心嘛,把叔叔的尺码把握的这么好,爸对叔叔简直比亲兄弟还要好,叔叔穿上这件衣服真像过去上战场的大将军。”
刘母在后面乐呵呵的笑了,满意道:“老刘啊,你就收下吧,这都是孩子的好意,以后咱都是一家人了。”
刘名还是很犹豫,如果强行拒绝,会拨了副厅长公子的面子,也就间接得罪了上级,盛情难却之下还是收下了大衣。
转过身,郑有为又将一包养生茶递给刘母,热情地道:“阿姨,这是我托人从西藏带回来的养生茶,早就听说阿姨你身体不好,贫血,这款养生茶是补血的,你可以试试。”
刘母欣喜不已,道:“是吗,补血的,这个好,我得试试。”
刘母倒是不像刘名那样,一包养生茶很爽快的就收下了,像是她该得的一样。而刘名收了这些礼物以后,有一种变卖女儿的感觉,毕竟这桩婚事,心然是一直都不赞同的。
送完礼物以后,郑有为才有意识的奔主题,问道:“心然呢,她不在家吗?”
刘名觉得很别扭,刘母连忙道:“心然呀,在屋里呢,这不刚跟我闹情绪呢。”
说罢,刘母便朝心然的卧室喊道:“心然呀,快出来,有为来了!”
刘母喊了几声,也没见有任何动静,郑有为这才跑过去敲门,但怎么敲也没人开门,郑有为回头看了一眼刘母,刘母甚是困惑,郑有为急了,赶紧撞开了门,见刘心然正安详的躺在床上,床头上放了一瓶散落的安眠药。
下意识的郑有为看出来了,心然是吃了大量安眠药。
此时,刘母也从外面冲了进来,大惊失色,道:“心然,你怎么了!老刘啊,快来呀,心然服毒了!”
刘名一听,心急如焚地冲进了心然的卧室,吓得脸色煞白道:“快,有为啊,快打120,必须马上对她洗胃,快点……”
刘名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刘心然就这样被送进了医院抢救。
而周慕瑾一个人却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此刻他最想找个人好好说说心里话,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他最好的好朋友宁可凡的电话。宁可凡也是周慕瑾的中学同学,两人好了很多年,毕业这些年他们一直都保持着同学间的那份纯真,并相互关注着彼此的成长。宁可凡之前有过一个女朋友,可能是因为生活上的原因吧,两个人分手了,单身了有一段时间,也一直没有找。
周慕瑾拔通了宁可凡的电话道:“可凡,在哪呢,出来咱俩喝两杯吧?”
可凡在电话的那头,调侃道:“大作家怎么了,又遇上啥子麻烦事了,你一向不是不喜欢喝酒吗?是写作遇到困难了,还是你跟心然吵架了?!”
周慕瑾唉声叹气,道:“要只是吵架就好了,别贫了,快出来吧,老地方啊!”
周慕瑾说的老地方,就是他们一向去的“快乐酒吧”,因为他们相信只有在喝醉了的时候人才会快乐,正好这间酒吧的名字又叫做“快乐”。
周慕瑾一个人坐在吧台上喝闷酒,宁可凡接到周慕瑾的电话,就赶紧赶过来。
他看到周慕瑾一张脸喝的绯红,他连忙跑过去,夺下周慕瑾手中的酒杯,喝斥道:“你这是咋了,你不要命了,喝这么多!”
周慕瑾急道:“你甭管我!”随手推开了宁可凡。
宁可凡对周慕瑾不可理喻道:“我不管你哪个管你,我们是兄弟啊!”
周慕瑾趁着酒劲将宁可凡拉到他身旁按着他坐下来,将酒杯递给他,道:“兄弟是嘛,是兄弟的话,就陪我喝两杯,一醉解千愁,喝醉了就什么都忘了!”
宁可凡对他感到很无奈,道:“兄弟,这个样子可不像你哟,你以前很少喝酒,现在咋个就成酒罐子了,你听过没得举杯消愁愁更愁,你以为喝醉了就啥子都不用想了,醒来以后照样面对,你给兄弟说哈嘛,到底为的是啥子?”
周慕瑾悲愤不已道:“哥们,你说这门当户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农村男人就应该娶农村的姑娘做老婆,城市的就该找城市的,当官的就该找当官的?!”
宁可凡基本上听懂了,问道:“你去刘心然家了?”
周慕瑾点点头。
宁可凡接着问道:“那她爸妈咋个说你们两个的事情?”
周慕瑾一脸的不悦道:“她爸倒是挺喜欢我的,也挺支持我们的,但是她妈根本就是个势利眼,一听到我爸妈是个农民工,脸色马上就变了,我知道她是嫌弃我们家穷,嫌弃我一个月才两千多块钱的月薪,我觉得我跟心然是不可能了!”
宁可凡很是不解道:“你咋个跟她妈说这些呢?”
“这些他们迟早要知道呀,再说了她妈问我才说的呀!”周慕瑾一脸无辜道。
宁可凡一副深感同情的表情,劝道:“兄弟呀,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以前想法跟你一样,常常因为自卑而错失了很多姻缘,身边那么多女的都看不上一个,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又觉得配不上人家,就这样错失良缘,你这样想嘛,将心比心,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过的好一点,这样他们也安心。茫茫人海要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两情相悦的人当真不容易,既然遇到了就要争取,不管面临多少困难,也不管对方是啥子家室,都要勇敢的追求,错过了就没有了,即便追不到那也没得啥子遗憾不是!”
周慕瑾恍然大悟,道:“对的,你说的没错,这番话终于点醒了我!”
宁可凡接着斥责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不相信啥子爱情,尤其是现在这个超现实的物质社会,兄弟,我告诉你,爱情是有的,只是你没有遇到罢了,就像现在你遇到了刘心然你又开始打退堂鼓了。生活是需要慢慢体验的,你口口声声说你博览群书,才高八斗,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你之所以不相信爱情是因为你将书中学到的经验放在现实当中认为爱情是不存在的,但是你有没有亲身去体会过,你有没有尝试去找一个女朋友,你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观里,你既然都没有谈过女朋友,你凭啥子说没的爱情,只有谈过恋爱的人才有资格去评论有无爱情的存在!”
周慕瑾跟宁可凡是患难兄弟,两个人见面自然也是有啥说啥,从来不避讳。
周慕瑾听完宁可凡这番话,是醍醐灌顶,他终于都明白了,一直以来他都是一只井底之蛙,始终活在自己的那片空间里,说到底就是太单纯了。
宁可凡夺下周慕瑾手上的酒杯,接着训斥道:“你晓得不?你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太理想主义,也太完美主义了,啥子事情都想追求完美,你想找美女,又想找才女,还想找处女,咋个可能嘛!兄弟,我告诉你,美女未必有才,才女也未必就美,又有才又美的未必就是处女呀!亏你还读过这么多书,你难道不明白,在古代女子是不能进入学堂,更加不能参加科考的,只能养在深闺里,男子十八岁,女子十六岁就算成年了,就到了婚龄了,那种情况下处男处女当然多,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婚龄都被推到了二十几岁,早已过了青春期,很多高中大学就在谈恋爱,那还有啥子处女哦兄弟,我还没读好多书,都比你懂,你咋个就拐不过这个弯呢!你知道我以前的名字叫什么嘛,我爸给我取了个宁可为的名字,后来我给自己改了,叫宁可凡,其实为不为都不重要,人活在这个世上匆匆几十年,要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享受自己的青春,快乐至上,如果一天到晚都在想着怎么打垮人家,怎么成为人上人,那样的人生太累了,要学会适当的放松一哈。我这辈子,只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过完一生,娶个对得起观众的老婆,生个一男半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了,我没的啥子追求,更加不会像你那样想着当啥子名人,不过,你要当名人兄弟我是坚决支持你的,只要兄弟我办得到我都会鼎力相助,就怕你到时候不认得兄弟我了。行了,听哥们的,想通了以后给刘心然打电话,主动一点,女的都希望男的主动一点,你现在要做的只管去追,至于说结果,现在先不要去想那些,听天由命吧。”
周慕瑾认识宁可凡这么久,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番扣人心弦的话,他没有想到是宁可凡既然视野这么开阔,比他这个自认为才高八斗的人还强得多,宁可凡仅仅只是个高中生,一个普通的销售员,周慕瑾得从新认识一次宁可凡,他是一个隐藏的很深的人。这也难怪,周慕瑾是个很优秀的人,他身边的朋友自然多数是优秀的,不然也不会走到一块,谈到一块去。
周慕瑾这下算是彻底的被宁可凡骂醒了,他觉得他不应该堕落下去,应该站起来勇敢的面对自己的人生,即便是失败了,他也无怨无悔。
他终于肯放下手中的酒杯,不知道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回事,宁可凡的这番痛训,到让他精神抖擞起来。
周慕瑾站起来搂着宁可凡使劲儿的拍打他的背心,欣喜不已道:“可凡,谢谢你的一顿痛骂,是你骂醒了我,是你为我解开了在我心底困扰了很久的心结,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晚安!”
说罢,便朝酒吧外面走去。
宁可凡感到很是吃惊,这小子刚才还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这一会工夫又如此乐观,宁可凡也对自己的口才很满意,乐呵呵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周慕瑾拨通了刘心然的手机。电话是刘母接的,她看到来电显示是周慕瑾打来的,对着电话骂道:“你还好意思打电话来,你把我们家心然害成什么样了,她为了你竟然吞掉了一大瓶的安眠药,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我告诉你,要是心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周慕瑾一听,脸色煞白,道:“什么!阿姨,你说心然吞了安眠药!她现在哪家医院呢?!”
“这跟你没关系,以后都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刘母果断回绝道。
周慕瑾急的直跺脚,心急如焚道:“阿姨,你倒是说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如果咱们有什么不满日后再说好不好,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心然的健康要紧!”
刘母见他这么执着,便撂下一句:“华西医院。”
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周慕瑾接着追问道:“华西医院哪呀?哪家病房?!”
周慕瑾还没有问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周慕瑾感到很是无奈,为了去医院照顾刘心然,他特意给公司请了假,连班都不上了。在家门口拦下了出租车,直奔华西医院。出租车到达华西医院的大门口,车子还没有停稳,周慕瑾就将一张一百元的大钞丢给了司机,甚至都不要找钱了,可见他是多么地在乎刘心然。
周慕瑾气喘吁吁地跑到华西医院的咨询台前,见一护士,连忙问道:“护士小姐,请问刘心然住在哪间病房?麻烦你帮忙查一下!”
护士下意识地问道:“你跟病人是什么关系呀?医院有规定,不能随便透露病人病情和病房!”
周慕瑾连忙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面对着护士催促道:“护士小姐,我是病人的男朋友,麻烦你让我过去吧,这是我的身份证!”
护士将身份证接过去,道:“稍等一下啊,我登记一下,病人在住院部一栋4楼8号房。”
护士刚说完,周慕瑾便拿着身份证就朝外面跑去,跑了几步远,便折了回来,向护士询问道:“护士小姐,住院部在哪呢?”
护士指着住院部的方向,道:“那边,外面有指示牌,你自己看吧。”
周慕瑾来不及说谢谢,便又向护士指的方向跑去。
护士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周慕瑾的背影摇了摇头,以为周慕瑾是个白痴。
周慕瑾来到刘心然所在的楼层,刚找到8号房,正准备推门,却被一个年轻人给叫住了,他就是之前周慕瑾在刘家门口见到的人。
郑有为见周慕瑾要敲病房的门,连忙毫不客气的问道:“你谁呀?病人正在休息,请勿打扰!”
周慕瑾感到很无奈,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陌生人是谁,但是又不想跟他吵,怕影响刘心然休息,自我介绍道:“我叫周慕瑾,心然的男朋友。”
郑有为惊讶道:“什么!你是心然的男朋友,那我算什么!我警告你,我跟心然可是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要是再敢胡说,看我不揍你!”
郑有为在向周慕瑾示威,周慕瑾当然不怕他,镇定自如道:“都什么时代了,你难道还想动粗不成,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我跟心然虽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刚才自己都说了,你跟心然是父母之命,但是她喜欢你吗?!她如果不喜欢你,那就是你自作多情,横插一杠!”
郑有为口才当然不如周慕瑾,他说不过,就想动手打人,刚要动手挑衅周慕瑾,突然被病房里面的刘心然听到了。
她赶紧从病床上走下来,打开了门,喝斥道:“你们想干什么呀!这里是医院,我告诉你呀郑有为可不许你这么胡来!你别那么不成熟好不好,你爸是堂堂副厅长,你就不要再丢你爸的脸了,我都为叔叔感到不值,你赶紧走吧,我的病已经好多了,不需要人照顾了……”
郑有为被刘心然骂的是耳红面赤,尤其是当着周慕瑾这个情敌面前,他感到很没面子,但是又说不过他们两张嘴,于是便骂骂咧咧地道:“你们两个好样的,等着吧,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郑有为狠狠地瞪了周慕瑾一眼,他是在挑衅,从他那双充满嫉妒的眼睛里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