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韩醒岩要回国的消息,桑农有些惊讶。他忍不住在电话里一连问了三遍,这么快?
嗯,是的,刚预订了机票,这说回就回。
确定?
当然,这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他说,好吧,那就听从心的指引,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哈哈,那我喜欢跟桑农做哥们呢,这不就快要回去看你们了。韩醒岩闹。
之后,两个人大笑起来。
尽管离开的日子里他们很少沟通,但相似的性情和另一种无形的力量都在拉近着他们的关系。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想,这小子,是不是该做我我儿子啊。有一次,他还真的就这么跟韩醒岩开起玩笑,哪想一向大大咧咧的臭小子还真生气了。过后他问他原因,他回答他,我不喜欢父亲这两个字,呵呵,叔叔或者大哥叫起来多顺耳啊。听了这小子的话,他也只得笑了,心头却漫过一丝疼痛。
这两天他一直在考虑,怎么把韩醒岩要回国的消息告诉给惹尘。他怕再次招惹到了她。
下午的时候,正好有人上门推销男士剃须刀,他故意说要买两个,并让惹尘帮忙参谋什么颜色的好看。
爸,你干嘛要两个?惹尘问。
自己留一个,另一个送人。他回答。
谁?你的什么朋友吗?我可没有听说过你有同性朋友值得让你赠送剃须刀的呀。
呵,小瞧爸爸了不是?难道你老爸就不能结交小朋友新朋友?
哦,那这个人一定是你看重的朋友哦。
是啊,很看重。惹尘,我问你啊,我要是看重的朋友,你是不是也能接受?
嗯,你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我绝对接受呀,你有朋友玩了我当然更开心了。惹尘调皮地笑起来。
好,好,只要你不把我的朋友赶出去就行,然后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的机会?你的朋友要解释什么?跟谁?
他不答话,自顾自的挑选起了剃须刀。
喏,就这两个,黑色,还有蓝色的。他边说边把钱递过去,推销员模样的男孩向他道谢。
直到推销员离开,他也没有正经回答惹尘的问题,这让惹尘更好奇了。她催促,爸,您说啊,到底是谁?又要解释什么呢?哦,肯定是个神秘人物,说不定呀是跟缦秋阿姨一样的神秘人物呢。
呵,嘴巴倒挺甜的,从缦秋那儿回来后就一口一个缦秋阿姨的,她是不是把你收买了?说,快点儿。
呵呵,这叫礼貌称呼嘛,桑农调教出来的女儿能不懂规矩?
我看不全是,比方说你对待人家陈亚青——
人跟人不一样,我不喜欢陈亚青就不叫她得了。不过,爸,我听说她离婚了,也挺可怜,她现在真是一个人搬到单位去住了。
嗯,我也知道,她办手续前跟我说过。
那您的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呀,老朋友了安慰几句罢了。
呵呵,要是以前我肯定要逗你,说不定还要撮合你跟陈亚青呢,但是现在不了,你们不是一路上的人,也根本走不到一块儿。
我们家丫头连这个都研究过了?
噢,对了,爸,我们扯远了,关于你的同性别朋友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好,我告诉你,醒岩要回来了。
她以为听错了,又问一句,谁?
醒岩啊,他打过电话了,说让我转告你他就要回国了,回北城。本来他是想请你接电话,但那会儿你没在家呀。
不可能,他若是想要我接电话,就会再打一次。
显然惹尘的情绪还是有了一些波动,但她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见她这样,桑农不忍心再说什么了。
少时还是她先开口。爸,不管怎样,我不会再让你担心的。
嗯。他拍拍她的肩膀。也许是真的,这孩子在长大。他想,他只需要从内心关照她就好,至于行走和方向他不会盲目干预。
他换上一件家做的棉袄,去看望陈亚青。陈亚青盯着他,他问怎么了,陈亚青说,你是刚出土的文物?他哈哈大笑,他说你见过穿崭新农家棉袄的文物?就算我死乞百赖地挤进兵马俑的行列也会被人狠狠的剔除出来的。
呵呵,到是,你不适合站队。
嗯,但也不能不站队,有些时候。
他一语双关,但却没有表述清楚,他笑自己。
陈亚青也笑,她今天穿了一套墨绿色休闲装,也正感觉别扭呢。
怎么人说老就老呢,今年我感觉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不跟不上趟儿了。陈亚青说。
也是好事,也不是好事,看怎么理解吧。我觉得苍老是一种体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惹尘十岁那年,我精神险些顶不住,我被生活的矬子矬得也早不见棱角,那会儿我就想逃。呵呵,你知道逃的感觉么?
知道。不过,桑农。你没有逃,你在跳舞。
也难为你懂得我,早些年我神经兮兮的,还骂过你好像,对么?
呵呵,是骂过。
陈亚青不由得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天,她主动脱掉衣服,但他没有动她,他骂醒了她。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坦诚地说到这事。他的心结解开了。他说,我不能让一杯清水沾染上果汁什么的,任何饮料都不抵一杯清水长久可伴。
她说,是啊,你以为我怪罪过你么,没有,相反我对你多了很多认识,那会儿我才知道传言里的风流才子看来只是才子,却不风流呀。
呵呵,风流的是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