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好好睡个午觉,昨晚一整夜的失眠折磨得她心力交瘁。
她迷迷糊糊觉得像在做梦,又觉得不全是梦,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
不行,我要起来,做点运动增加疲劳或许就能有利于睡眠,她想。
她端来一盆水,又找到一块大的抹布,然后她跪下来开始擦洗地面。
桑农在翻译一组稿子,最近的工作量突然大起来,但他不觉得累。让他开心的是,惹尘这两天已经开始补习功课,为返校做准备。
他点了一支香烟,靠在椅背上休息。随烟雾升腾起的希望在他心里来来回回,重复走失,又重复出现。他暗自笑了,人啊,说老很快,几天就够用。
他觉得这些年他就是在这些渺茫的烟雾中爬行,没有明朗的指引,没有规矩的路线。但他要的不就是这样的速度与活力吗?
是啊,曾经的种种哪有对错。
不问对错——是他新近起草的自传体小说名字。
他甚至还想象得出,缦秋听到这个消息后要怎样的取笑他。想到缦秋最近要过来,他的心头顷刻又充满了喜悦和安宁。
嗯,可以提到缦秋的很多事情,包括她右耳垂处那颗褐色的雀斑,这点恐怕没有人会注意,但是他注意了,那么他就等同于是那颗小雀斑的拥有者。他要的不多,如此就够。
正当他继续埋醉在想象中时,客厅里传来急促的电话铃声,他赶紧向外走去。
哎,你这孩子怎么用手擦地?墩布呢?哎,不是,我是说你怎么没有睡觉?
噢,想干点活儿,于是就开始擦地了。她故作轻松地说。
你啊……哦,我还是先接电话……
喂,你好,找谁?好的,稍等。
他示意惹尘过来接电话。惹尘的心乱跳起来,她想,会不会是他?
她抓电话的手指有点颤抖,这些只有她清楚。她小声说到,你好,我是惹尘。
我是舒竣,对方报出姓名的瞬间,惹尘不自然地笑了笑,说不出是因为轻松还是因为失望。
找我什么事?她平静地应答。
结算工资啊,呵呵,你的工资不会说不要了吧?舒竣与她玩笑,这似真似假的玩笑倒是可以消减彼此间的尴尬。
她笑起来,她说,好的,我抽空去领。谢谢你,舒竣。
客气了,那是你工作所得,另外一部分奖金是对你额外做学生辅导员的酬谢,很多家长都来馆里反应孩子们喜欢你。
那弦子呢?她忽然拦截半道迸出这么一句话。
他没有感觉唐突,他的回答很自然,弦子也有她应得的那一份,放心好了。
不是,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是问你跟弦子联系过了没?
没有,为什么要联系啊,这样都挺好的。
因为她爱你。
哦,我想我会去草原看她。
这一句之后,两个孩子都笑了。
尤其是惹尘,她觉得她的心里轻松了一大块,那长久积压的岩石掉了,裂了,碎了。
她告诉桑农,她可以拿到两个月的工资。她还说,等春天第一朵花开时,她就带他去游乐场。那是她小时候他带她去的地方。
他说,傻瓜,别反悔呀,一夜春就来。
一夜,是的,足够春来去。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