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带着一副狗崽子的蠢劲儿,诚哥儿是只忠实的看门狗了,主人知道它会尽心尽力地照管好帐篷。
那天下午晚些的时候,一位路过的山地人过来了。他走到喊声能被人听得见的地方时止了步,像惯常一样喊道:“喂,比尔!哎,比尔!”
可是没人应声,他去到门口,在那儿迎上来“一只刚毛竖立、长相怪异的狗娃”——诚哥儿。当然是它啦,它狂吼了许多声,警告他走开。山地人明白了情况,继续赶路。到了傍晚,没有主人来解救诚哥儿,现在它饿坏了。帐篷里有些咸肉裹在一个袋子里,但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主人告诉它要“看着”,诚哥儿宁愿挨饿也不会碰它。
它冒险出去,到了平地上,盼着能找到一只老鼠或是什么东西顶一下饿,这时它突然遭到山狗那个畜生的袭击,诚哥儿冲回帐篷,又是过去的那一番追击。它的心理有了变化。它记起自己的责任,这好像猛然间改变了它,它有了劲,就像小猫咪的哭声会使一只胆小的母猫变成母老虎一样。
它还只是只小狗,在很多方面是个小傻瓜,但在它所有的经历中,有一股随着它的年龄而增长的力量。正当山狗想跟进帐篷时——它主人的帐篷,诚哥儿忘记了自己所有的畏惧,像只小魔鬼那样对敌人动手了。
动物们能感受到正与邪的力量。它们知道“有理气壮,无理矮三分”。道义的力量全部在被吓坏了的小狗这一边,这好像两只动物都知道。
山狗用山狗的方式,退后,狂吼,立誓要把小狗立马撕成碎片。它就一直这样,不敢贸然进入帐篷,虽说明摆着它曾有过这种打算。
接下来开始了一场严密的围攻和防守:因为山狗每过一小会儿就返回来,围着帐篷转,不可一世地用后腿挠,或是大摇大摆地走到敞开的门口,立刻就能迎面遇着可怜的小诚哥儿,它其实吓得半死,但一看见有人企图损毁归它管辖的东西,胆就壮了。
这段时间诚哥儿什么也没吃。它可以一天溜出去一两次,在附近的小溪里喝口水,但那样还是没有饭吃。它本可以在袋子上撕开个洞,吃点儿咸肉,但它不愿那样做,因为那是托管的东西;它还可以瞅准机会离岗,溜到我们营地来,在这儿准能美美地吃上一顿。它偏不,磨难将它锻炼成了一只真正的狗,它绝不辜负主人的信任。如果有必要,它准备殉职,而此时主人正在远方纵情痛饮,一醉方休。
这只英雄的小狗受了四天四夜的罪,坚守岗位,从它怕得要命的山狗手中保全了帐篷和东西。
第五天早上,老奥布里酒醒了,记起自己不在家,而他在山里的营地只有一只小狗守着。现在酒已经喝腻了,他骑上马,动身翻山越岭,头脑清醒了,但身子摇摇晃晃的。山路走了近一半,他晕乎乎的脑袋猛然想起离开诚哥儿时忘了留吃的给它。(此时诚哥儿正在进行最后的抵抗,四肢抖着,心里很害怕,身体发虚。)“但愿那个小畜生没把我的咸肉全给糟蹋了。”他想着,赶紧快走,一直来到那道能看见他的帐篷的山梁。那儿是帐篷,门口,凶猛的大山狗和可怜的小诚哥儿正你一下我一下地对吼、对咬。
“哦,该死!”奥布里惊叫,“我把那只该死的山狗全给忘了。可怜的诚哥儿!它一定遭了大罪。奇怪的是它却没有乱咬一气,把帐篷扯得稀巴烂。”
它就在那儿,英勇地固守着最后一块地盘。它的腿在下面直打晃,又怕又饿,但它还是摆出最勇敢的样子,很明了,它如从前一样准备誓死捍卫阵营。
山地人青灰色的眼睛一眼就看出了当前的战势,他飞跑上前,看见了那块纹丝未动的咸肉,这时他明白了自他走后,诚哥儿一直什么也没吃。小狗打着战,心里害怕,身上发虚,它爬过来,看着他的脸,舔他的手,那意思是说:“我照你说的办了。”老奥布里受不了了,他赶忙去为小英雄拿吃的,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
然后他转向它,说:“诚哥儿,老伙计,我对不住你,而你却对我实心实意。我再也不会不带你一道自个儿去喝酒了,诚哥儿,我要像你对我一样实心实意地待你,可我该怎么做呢?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伙计,你又不喝酒,但我想我能替你去除生活中最大的烦恼,我会做到的。”
然后他从帐篷横梁上取下他心爱的宝贝——他珍爱的连发枪,而且不顾后果,撕开了政府的封条——鹰的蜡印、红带子,走向门口。
山狗龇着牙,脸上带着冷笑,坐在不远处,和通常一样。但是枪响了,诚哥儿的梦魇结束了。
就算是士兵出来,发现有人违背了公园里的准则,发现老奥布里射杀了公园里的一只动物,又有何妨?
就算是枪被收了,毁了,就算是奥布里带着他的装备被赶出公园,并保证不再回来,否则就要面临拘禁,又有何妨?
“没事儿,”老奥布里说,“我替我的伙计讨了个公道——我那个伙计,待我总是很实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