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它所有的过失是一根拱柱上粗糙的、不对称的石头,它在一只大山狗的事情上犯了弥天大错,于是添上了拱心石,结构稳固了,它的性格也定型了。
山狗住得离我们营地不远,和那里所有的动物一样,它清清楚楚地知道,公园里不允许任何人开枪、设陷阱、狩猎,也不允许以任何方式冒犯或妨害野生动物。这一块儿更是如此,紧挨着军队的哨所总有士兵看着。山狗知道这一点,所以很放心,它每晚都来营地周围找些零碎的吃的。起初我只是发现它印在尘土上的足迹,像是它围着营地转了一圈,但不敢靠得很近。后来在太阳刚刚落山时或是日出前后,我们就开始听见它怪异的夜曲。每天早晨我出去察看痕迹好知道夜里来过什么动物时,废料桶周围的尘土上它的足迹总是清晰可见。
接着它胆子更大了,偶尔白天也来营地转悠。起初还怕生,但随着把握越来越大,又仗着自己有豁免权,到最后它不仅每晚都到,还几乎每个白天都在附近晃悠,溜进来,只要是能吃的,见啥偷啥,要不就大模大样地坐在远处的坡地上。
一天早上,它正坐在离河岸五十来码远的地方,我们中有一个人想找个乐子,他对诚哥儿说:“诚哥儿,那儿有只山狗龇牙咧嘴的,看见了吗?去把它赶跑。”
诚哥儿总是依令行事,而且巴不得要显摆自己。它冲上去追那只山狗,山狗轻轻地慢慢地跑开了,好一场四分之一英里的角逐。但这还算不得什么,因为另一场角逐开始了,这时山狗开始追它。
诚哥儿立时明白它上当了,遇上了劲敌,于是使出浑身的解数朝营地方向跑。山狗身手更快,很快赶上了诚哥儿,先挤兑它身体的这一面,然后是另一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它正在拿诚哥儿一个劲儿地寻开心。诚哥儿叫着,号着,死命地跑,山狗丝毫不容它喘息片刻,直到它径直跑进营地。我们跟着山狗一起笑了,小狗狗依令行事惹了麻烦,却没得到应有的同情。另一次类似的经历规模要小一些,着实打消了诚哥儿的热情。它决心将来绝不和山狗沾边。
但是,山狗却不罢手。它找到了一种新的乐趣。它现在每天都来,在营地周围晃悠,明白无误地知道没人敢开枪射它。此话不假,行会里每支枪上的锁都被政府官员上了封,到处都有士兵值勤、执法。
此后山狗躺着守候可怜的诚哥儿,寻找每一个取笑它的机会。小狗明白,如果它一个人离开营地一百码远,山狗就会追在它后面咬它,径直把它撵回它主人的帐篷。
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末了,诚哥儿的生活被搞得苦不堪言。现在它不敢独自走出离帐篷五十码远的地方,即便是我们骑马时它跟我们在一起,那只凶猛放肆的山狗也保准会出现,和我们一道,紧挨在旁边或是跟在后面小跑,瞅准机会就让可怜的诚哥儿不得安生,将它漫步的乐趣一扫而光。但当我们停下来捡石头时,它又闪到我们的皮鞭刚好够不着的地方,或是稍稍远那么一点点。
一天,奥布里把营地向溪流的上游移了一英里,我们见到山狗的时间却没少,原因是它也向上游移了一英里,像所有爱欺负人却不曾遭遇抵抗的家伙一样,它一天天越发蛮横无礼,最后可怜的小诚哥儿整天都担惊受怕的,对此主人却只是大笑。
奥布里给出的说法是他搬动营地是为了有更好的草料。可是很快就清楚了,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瓶威士忌,想独享它。但一瓶威士忌仅仅是为他起了个头。第二天他上了马,说了句“诚哥儿,你看着帐篷”便走了,翻山越岭去了那间最近的酒吧,留下诚哥儿老老实实地蜷在麻布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