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杨的心情好了许多,不再那么沉重了。
猎人们都打算回家了,而杨却不想回去。他心里有一个可以让自己留下来的理由。当他又在雪地里发现沙丘公鹿的脚印时,他更加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
“我还不打算回去,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诱惑着我,我一定要把它找出来才行。哪怕再让我与沙丘公鹿见上一面呢!我要留下来。”
同伴们都不想再留下了,他们收获了猎物,已经满足了。而且这里的温度太低了,他们实在是受不了了。杨接过同伴们留给他的一些生活必需品,挥了挥手,转身循着脚印跑开了。
其实杨心里挺不好受的。同伴们渐行渐远,只剩他一个人在这片荒郊野地里。以前他一个人出来打猎没有这么失落过,那时总是充满希望的。此刻他面对着这片苍茫的大地,心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寂寞与凄凉之感。
曾经在森林中奔跑的快乐怎么突然不见了呢?他多么想大声地叫他的同伴回来啊,但是争强好胜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能坚持自己的选择,默默忍受此刻的孤寂。
站在荒无一人的山野里,突然有一种巨大的力量附着在了杨的身上。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脚印上。杨追随公鹿的脚印,开始了新的打猎生活。对于林中的动物来说,他又变成了可怕的魔鬼,而刚才的凄凉之感也匆匆地消失了。
杨一直追到天黑,有好几次脚印呈现出十分混乱的样子,一直延伸到茂密的杨树林里。公鹿正躺在地上睡觉,即便是在睡眠中,它也是很警觉的。它迎着风躺下,眼睛和耳朵随时都能感受周围的情况,它的鼻子也一直在动。杨慢慢向它靠近,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开枪最合适。
杨此时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在地上爬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突然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传来,吓了他一跳。杨站起身,观察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公鹿逃跑时发出的声音。
聪敏的公鹿又使了一个计谋。它在躺下睡觉之前,会沿着它前面的脚印跑个几英里,然后再原路返回安心睡觉。杨真的中计了,他追着公鹿的脚印跑去,其实公鹿正在杨身后的某个地方躺着呢。当杨知道自己被公鹿骗了的时候,它早已不见了踪影。
跟着脚印,杨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夜幕降临,寒风刺骨,杨不得不找个地方歇歇脚。他太冷了,想起加司卡教给他的生火技术,就找来一些干的树枝点起了一小堆火。燃起大火在加司卡看来是非常愚蠢的。
杨太累了,很想躺下睡一觉。但是温度太低了,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多么希望自己浑身也长满皮毛啊,此刻他真的很羡慕长着厚厚绒毛的小动物们。
周围特别安静,天上繁星闪烁,空气好像被寒冷冻结住了。远处传来了冰雪崩裂的响声,一时间,响声雷动,仿佛山崩地裂一般。
午夜时分,一只狼在杨附近出现了。这只狼并没有把杨放在眼里,也不觉得他是人类就有什么了不起,在狼看来,杨也是野生动物世界中的一员。最终,狼悄悄地离开了,它大概还不那么饿吧。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气温有所回升,但风雪不止。公鹿的脚印已经被雪遮掩住了。杨站在雪地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模模糊糊地走了两英里后,杨打算到伯国河那边去,他只记得伯国河在东南方向,但是他此刻却不知道哪边是东南方。雪花簌簌地落下,落在他的眼皮上,他睁不开眼睛,浑身也快要冻僵了。
天地间全是东跑西窜的雪花。杨跑进杨树林中,拼命地刨雪,终于挖到了麒麟草。麒麟草有个特殊的功能——指北。这种草朝北生长,杨根据这株枯萎的草就可以判断方向。
一路上,杨就靠挖麒麟草来确定方向。奔波了好久,终于到了伯国河。这时雪也停了,天气也不再那么冷了。杨又开始在河边寻找鹿的脚印,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到了晚上,温度降得很低,杨蜷缩着身体,冷得直打哆嗦。他身上已经有好几处冻疮了,但他仍忍着疼痛,鼓励自己坚持下去。
第二天,他渡过伯国河,到了一片没有树的地方,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脚印。杨继续跟踪下去,很快就发现了六只鹿的踪迹。它们可能在这个地方休息过,因为地上的痕迹特别大,而且印迹很新,说明它们并未走远。
“它们一定在不超过一英里的地方。”
走了三百三十英尺左右,雾气弥漫在了整个丘陵地带,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五只鹿在竖起耳朵听着,公鹿站在丘陵顶部。
杨正要拿起枪,就被鹿群发现了。它们立刻像风一样逃到丘陵的另一边去了,那座丘陵真是野鹿的保护神啊,一次又一次地帮助它们渡过难关。
沙丘公鹿带领着另外五只鹿一直不停地奔跑,为了甩开敌人,它们又采取兵分两路的办法。而杨的目标只是沙丘公鹿,所以沙丘公鹿往哪边跑,杨就跟着往哪儿跑。
追到伯国河附近,杨发现了一处非常茂密的树林。直觉告诉他,沙丘公鹿一定藏在那片树林里。
杨也悄悄地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窥视树林里的动静,大约半个小时后,树林里出现了一个黑点,正在向对面的山峰移动。黑点翻过山顶之后,杨迅速地从山谷往山坡上爬,想去找鹿的脚印。公鹿非常聪明,它登上山峰的时候往身后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杨在山谷中奔跑,它便毫不犹豫地撒腿逃跑了。
每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公鹿总是会选择义无反顾地逃到另一片丛林中。
杨以前经常听一些老猎人说,不管猎人追赶的动物有多么聪明,跑得多么快,只要猎人锲而不舍地坚持到底,就一定能把它收入囊中。杨现在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他身体充满力量,跑起来也不是很累,而公鹿脚印与脚印之间的距离却渐渐缩短了,它有点体力不支了。杨决定加快步伐,公鹿在前方等着他呢!
公鹿经常站在山顶观察敌情。杨在追赶的时候也会纳闷:“公鹿在找什么呢?为什么地上的脚印会突然中断呢?”杨一时想不明白公鹿的这些行为是为了什么。
每当发现脚印中断时,杨不得不原路返回去找公鹿的新脚印,这常常要浪费很长时间。但奇怪的是,既然公鹿已经体力不支了,为什么它的脚印之间的距离还变得越来越大了呢?
静静的寒夜里,杨躺在自己扎好的帐篷里,白天发现的那些现象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天,杨很早就出发了,这次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白天,杨突然发现他追赶的是公鹿的旧脚印,用了很长时间才返回去,这时他才明白公鹿是沿着自己以前的脚印往回跑了一段距离后,再使劲跳到旁边去,开辟新的逃跑路线。这样杨就会追着旧脚印跑很远,直到最后找不到脚印。
杨被公鹿用这种方法戏弄了三次。它每次都会回到杨树林里,趴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当杨沿着脚印经过树林时,公鹿会很快听到他的脚步声,再匆忙地逃跑。
最终杨识破了公鹿的伎俩,发现了新脚印。新的脚印透露出公鹿已经疲惫至极了。在夜以继日的逃跑中,它很少吃东西,每天都心惊胆战,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