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村长让我跟他走一趟派出所,倒没什么反应,应该说早有准备。毕竟整件事情与我密切相关,虽说在诡村这种偏远山区死个把人,不算什么大事,但一连死了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公家的,就不再是小事了。村长重视起来,是有道理的。
我问他是去作证吗?村长说,还用作啥子证哦?他俩回去前,都完好无损的,二爷二婶你我都是知道的;现在事发现场有痕迹有断手断脚,还有大伙都看到的。这足以证明两个警察是出了车祸死去的。我去,也主要是向上面汇报一下这个事情;带上你呢,是想万一领导不相信我的话,你也好帮着描述一下具体的情况。
我心说,你村长老人家说的倒是委婉,还不是叫我去作个人证,怕上面怪罪于你,说此事跟你有关。不过,明天我也没什么正事,无非是继续追寻三爷大爷留下的线索,最主要的是,希望上面能够重视虎娃离奇死亡这个事情,再派人员下来探查真相;于是,便点头对村长说,这个没问题,应该的。
村长这人,一旦别人配合他的工作,便感激涕零。搓着手很想跟我握个手,但考虑到我是女同志,还是强忍住了。满脸皱纹的脸,万般艰难地微笑着对我说:“那就这样说好了,我们明儿一早就出发。”
村长回到人群中,吩咐胆大的那两个年轻人,分别背了断手和断脚,这就和众人往村子回赶。到马路尽头,进入村子时,两个年轻人请示村长背上的东西如何处理,村长理着胡子想了半天,十分勉强地说:“放到我家去吧,不然仍在外面不安全哪。”
两个年轻人生怕村长吩咐让他俩背回去,既听村长这么说,自是欢喜得不行,连连拍着手说:“是啊是啊,村长说的是啊,还是你家里安全。”
村长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发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便说了一堆感谢村民们配合的话,众人听得感动,说村长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村长真的感动了,就又表达了十分钟的肺腑之言,这才遣散大伙回家睡觉。
我回到家里,感到十分疲倦,本想立马爬上床大睡一觉,明儿还要起早呢,但肚子记性很好,知道还没吃晚饭,就大闹起来。我只得来到厨房,把中午剩下的一碗面条,倒在锅里热了下,捞起来吃了。本来这面条是留给虎娃的,可不曾想他却没这个口福。一碗面条下肚,倒饱不饱的,基本镇住了调皮的肚子,舒服地打了个饱嗝。这才洗了热水脚,回到卧房睡觉。
由于是黎明前的黑暗,精神力特别弱,上眼皮像有根线往下扯一样,硬想把眼珠子覆盖,我打着先前的电筒,连电灯都懒得去拉,就一下倒在床上,去脱身上的衣服,手上力气很小,好半天才脱下来。
把被子拖过来盖在身上,可是过了半天,总是睡得不舒服,才发觉鞋子还没脱,横担在床沿的原因。不得不把手电抓过来照在地上,蹲身下去解鞋带,半天才弄好,这就慢慢站起来,可就在这一刹那间,我似乎发觉地上不对劲,有什么东西。
尽管睡眠已差不多夺去了我所有意志力,但脑子还是激灵了一下,下意识想看个究竟。模模糊糊的,隐隐约约地地上像是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静态的一动不动,足有屁股那么大块,看得不清楚,混沌极了。
我的意识在慢慢苏醒,竟然可以艰难地作少量的思考。莫不是手电光照在镜子上,反射出来的黑影吧;可是又一想,镜子明明在床头的柜子上,手电不可能照到的啊;或许是地上掉了什么东西吧,散开的卫生纸什么的,破布也有可能。
还是仔细看看。
我把电筒拿在手里,走过去照着蹲了下来,近距离一看,果然清晰了许多。黑影依稀可辨轮廓,变换着角度看了一下,发觉跟某个东西相似,但又说不上来,于是心里便纠结起来,到底是什么呢?直看了五分钟,不得果。这时,睡眠也被这黑影赶跑了,就一门心思地想弄个明白。
我把灯拉亮了,再次仔细辨别。慢慢的,黑影上现出了眼睛、耳朵、鼻子、嘴巴,甚至头发都隐约可见,只是差了彩色,就只黑白两色,不是很逼真。我猛地一惊,天啊,这不是一张人脸吗?人脸怎么可以变成影子出现在地上?
我被吓得恼火,幸好屋内灯火通明,也没狼狈到哪里去,也就是张人脸,权当看场黑白电视;可是,让人抓破脑袋也想不通的是,人脸图像怎么可以在地上播放,科技再先进也没到这程度吧?
我想去看看那张人脸是不是我熟悉的,要是认识的,或许可以让他回去,不要大晚上的影响人睡觉。一看,还真跟某人相似,尤其是那脸庞,愣是让人觉得可爱,我使劲闭眼想,脑中忽地闪过虎娃的名字。对,是虎娃,这不就是他死在冰箱里的那张脸吗?
我有些气恼,亏生前三奶奶对你不错,竟然死了也不知道感恩,专门装鬼吓人,先前在悬崖边上就整我一次了,心还有不甘这下又来了。活着的时候都不见你这么调皮捣蛋,是不是到了阴间跟那些坏死鬼伙坏了,我非教训你一下不可。
我取过柜子上专门用来辟邪的瓶子,抽出几根桃子枝来,便向虎娃的脸打去,我下手很轻,只是想稍稍教训他一下而已,生前我都没舍得打骂过,现下他都做鬼了,我还能狠心吗?可是,他根本不怕我的桃树枝,竟然张着血盆大口,嘿,还静态变动态了,像是想对我诉说什么。
我读不懂,就安慰他到了阴间,要多交几个朋友,有什么心里话,可以向他们倾诉,我现在困得很,要先睡觉了,你要是能等,就等我明晚睡觉时再说吧。
我不再管虎娃那张鬼脸,因为实在是精神打不过眼皮,不马上睡觉连想死的力气都没了;于是把灯拉灭了,呼呼地睡了过去,虽是短短的一觉,但睡眠质量不错,很是舒服。直到堂屋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才把我从美好的睡梦中拉了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