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63个机器人都静静地待在小隔间里,盯着那个受到威胁的人,谁也没有动。面对失败的实验,卡尔文生气了。她强忍怒火询问机器人不救人的原因。
第28个机器人踌躇地走进了观察室。她强迫自己保持平静地问道:“在第二号放射大楼的第三层有个人几乎要受到伤害,对吗?”
“是的,女士。”机器人有些为难地回答道。
“可是你什么也没有做,对吧?”
“是的,女士。”
“那个人可能因为你的袖手旁观而被伤害,这你知道吗?”
“我知道,女士。但我无能为力,女士。”机器人整个畏缩起来。
“你能明确地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去救那个人?”
“我想解释,女士。我真的不希望您……不希望任何人认为,我会干让一个人受到伤害的事情,哦,这太可怕了……”
“我不会为这事情而责备你。我只是要知道,当时你在想些什么。”
“女士,我是这样想的:在我和那个人之间有高压电网,我是应该冲过去救人的,但当我一踏到高压电网,在救出他之前,就会被电死。而这时重物会把他砸坏,而我将毫无意义地死去。再说,如果哪天另外有人要受到伤害,而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可以去救他……”
“在只有一个人会死还是这个人和你都会死的情况下,你会选择前一种结果,是这样吗?”
“是的,女士。救这个人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白白送死,而且也没有命令说必须去救他,我是不会去的。”
卡尔文转着手里的铅笔。这样的解释今天她已经听了28遍,这种说法,而且连说话方式都大同小异,这就非常可疑了。
“孩子,”她说,“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想问的是,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吗?”
机器人犹豫了片刻说说:“不是。”
“那么,这是谁的主意想呢?”
“昨天晚上,我们当中的一个想到了这一点。”
“哪个?”
机器人沉思起来:“我不知道。我说不清楚。”
“就说到这里吧!”卡尔文叹了一口气。
调查陷入了僵局,这是令人沮丧的。因为卡尔文觉得大家正被这第十号内斯特牵着鼻子玩。这家伙躲在暗处在和人斗智,并且目前都是它取得了胜利,而每一次胜利都会加大它的危险性。”
就在大家被弄得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时候,布莱克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当时卡尔文、博格特和科尔那将军正在为如何开展下一步调查而争吵不休时,布莱克冲进会议厅神色不安地说:“货运飞船丙号分隔舱的锁被人动过了,上面有新的刮痕……”
“丙号分隔舱?”卡尔文马上惊叫起来,“就是关着机器人的那个舱!谁干的?”
“不知道,”布莱克简短地答道。
“锁没有坏吧?”
“没有,锁还完好无损。”
大家默不作声地沉思着。然后卡尔文博士说:“第十号内斯特打算离开。到那时,宇宙飞船上就会有一个发疯的机器人。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有什么主意吗,将军?”
博格特说:“不过是锁上面有几道刮痕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博格特博士,依你之见,这是怎么回事?”卡尔文不满地问道。
“不会有事的,苏珊。这些修改过的机器人的可靠性虽然相对差一些,但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情况的……”
卡尔文没有理会博格特的进一步解说,她转向布莱克问道:“年轻人,你还能说说第十号内斯特机器人,有什么别的不同之处吗?”
“这个……我想……我想他一直跟着我工作,您知道我是研究辐射物理学的,为了方便协助我工作,所以我给它输入了辐射物理学方面的知识。”
“那么,运货飞船上的62个机器人懂不懂辐射物理学,科尔那将军?”卡尔文问道。
“当然不懂,这批机器人是刚刚从地球运来的,它们肯定不懂。”
“那好极了!”卡尔文略带微笑说,“先生们,我想这下我们有办法了。”
第三次实验即将开始。在实验开始之前,卡尔文让博格特把机器人叫进观察室一一谈话。
现在,已经轮到第十四个机器人进来谈话了。
“请坐,孩子。”博格特看着推门进来的机器人说,“我想问的是,如果有人遭到伤害,你会出手相救的,对吗?”
“是的,先生。”机器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很好!”博格特接着说,“但是如果在你和要救的这个人之间有个伽马辐射场呢?”
“嗯……”机器人陷入了沉默。
“那么请问,你知道什么是伽马射线吗?”博格特注视着机器人问。
“我不太清楚,先生。”
“你以前在工作中,有接触过伽马射线吗?”
“没有,先生。”
“好吧,”博格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说,“伽马射线对机器人很危险,辐射强度大的伽马射线可以毁坏你的脑子,孩子。你要记住这点,今后千万不要冒冒失失闯进伽马射线场,这样你就会完蛋的。”
“明白了!”机器人震惊地问道,“先生,那么我该怎样跨越射线场去救遇到危险的人呢?”
“没错,孩子。”博格特显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最佳的选择就是站在原地不动。”
这个机器人松了一口气:“谢谢您,先生。在这种情况下,我即使跑去救也救不成,对吗?”
“是啊。但是,在没有任何危险辐射的情况下就另当别论了。”
“那自然是,先生。”
“好了,你可以走了。”
这时,布莱克进来,把机器人直接带到了它的小隔间,不让机器人彼此交流。因此,和博格特的谈话内容都只有每个机器人自己知道。
当这个机器人离开之后,博格特转向苏珊怀疑地问:“您认为,通过询问辐射物理学方面的知识能逮住第十号内斯特吗?”
“这个试验是我们一次真正的机会,”卡尔文靠在椅子上说,“记住,它在和我们周旋,它也很警惕,它的思路比人要敏捷得多。因此,我们要抓住它,就要比它更机智。你继续用这样的谈话内容和机器人交谈。”
博格特耸耸肩,按一下蜂鸣器说:“请第15个机器人进来。”
等博格特口干舌燥地重复了63次这样的谈话之后,卡尔文说:“好了,现在实验开始,我亲自坐到重物坠下来的地方去。”
“您打算自己坐到那里……”博格特惊讶地说。
“为什么不呢?”她冷冷地反问,“这样就可以直接在现场看到一切,而不是在这里隔着玻璃窗观察。博格特博士,您待在这里用摄影机把整个实验拍下来,以便将来进一步研究。”
苏珊·卡尔文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眼睛却注意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一件重物坠落下来,向她砸去。在最后一刹那,一根铁棍突然有力地把重物打到一边。这时,只有一个机器人蓦地站立起来,向前走出了两步,但它又立刻站住了。
卡尔文博士迅速站了起来,指着这个机器人厉声说道:“第十号内斯特,你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命令你到这里来!”
这个机器人极不情愿地往前挪了一步。卡尔文盯着这个机器人,大叫道:“把其他机器人都带出去。赶快!”
在她那不容违抗的手势下,第十号内斯特迈动机械步向她走来,在它离开她不到3米远的地方停住,用狂躁尖厉的声音说:“是人命令我,让我躲开的!他用轻蔑、侮辱的语气对我说话,仿佛我就是个碍手碍脚没用的东西……你们人类体力、智力都不如机器人,凭什么不把我当回事儿,竟然用恶毒的语言谩骂我!”
它说着向前跨了一大步,用金属手臂突然卡住卡尔文的肩膀。卡尔文惨叫一声,疼得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第十号内斯特气恼地叫嚷:“我的智力比你高,要不是我一时大意,谁也找不到我!”说完,两只冰冷的机械手加大了力度,把卡尔文压倒在地。
就在卡尔文绝望之际,压在她肩膀上的机械手突然松开了,“咚”的一声,机器人倒在一旁不动了。
布莱克气喘吁吁跑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问:“您没事吧,卡尔文博士?”
她无力地摇摇头问道:“它死了吗?”
布莱克说:“开始,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到最后一刻我们才明白,它要伤害您。于是,我只好用伽马射线射向它……”
“其实没有必要杀死它。”卡尔文疲倦地闭上眼睛说,“第十号内斯特并不想真正地伤害我,要是它真想杀我,它只要拧住我的脖子就行了。第一定律中保留下的那一部分最后将它控制住。”
在休息室里,科尔那将军敬佩地看着卡尔文博士说:“女士,您真是既勇敢又智慧,请告诉我,您是怎样想到用这个实验把第十号内斯特逮住的?”
卡尔文勉强地笑了笑说:“您看,第十号内斯特有一种强烈的优越心理,它始终觉得自己比人强,尽管平常它都服从人的指令,可是内心却并不服气,尤其是当它觉得挨了比自己能力低下的人骂了之后,就更加难以忍受。”
“这我知道,”科尔那将军好奇地问,“但是,为什么在实验中,其他机器人都呆在小隔间,而第十号内斯特却走了出来呢?”
卡尔文博士接着解释道:“这是我和布莱克悄悄设计好的一个陷阱。在我和机器人之间并没有真的布下了伽马射线场,而是用红外线代替。您知道,第十号内斯特是有辐射物理学知识的,它能区别伽马射线和红外线,其他机器人却不能。它知道红外线是无害的,于是,当重物坠落下来的时候,它就跑出来了;而其他机器人还以为有伽马射线场,所以都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当它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之后,就停了下来,可是一切已晚,它彻底暴露了!换句话说,这也叫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