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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觅侣逢蛟 (3)

第 七 章  觅侣逢蛟 (3)

“像是埋伏等候咱们的人。你退回去招呼闵家兄妹一声,要他们掩护我向左前方移动,我要抄出前面去收拾那座坟侧潜伏着的两个人。”

“哲哥,千万小心。”姑娘低声叮咛。

“请放心,生死关头,我岂敢大意?”他低声说完,徐徐伏地向前侧方移动,一寸寸向侧挪,双手小心翼翼地分开荆棘和荒草,全神戒备,警觉地留心四周的动静,随时准备用铁翎箭反击。

接近了坟侧方,果然发觉另一端四伏着两个黑影。黑影将头半伸出草梢,用目光搜视前面的动静,却不知身后来了人。手中挟了暗器,作势发射。

他想擒一个人来拷问口供,因此不打算使用铁翎箭;缓缓欺近至丈五六左右,徐徐屈身站起,正待扑上。

蓦地,身后有草梢拂动声传出。

他左跨一步,身形右转,挫腰下旋,右掌闪电似的向后反削。

一个黑影刚扑到。剑气先至,彻骨奇寒;从他的手臂上方掠过,好险。

他计算得分厘不差,“噗”一声闷响,掌削在黑影的小腹上,如击败革。

“啊……”黑影发出一声厉叫,反向后倒,内腑已被震裂,再也挣扎不起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前面蹲伏在地的黑影倏地长身急转,手中的暗器先发,接着拔剑随暗器袭到。剑递出风雷俱发,造诣极为高深,招势凶猛,毫不含糊。

相距甚近,人来到剑已先至,捷逾电光石火。

他已别无抉择,生死关头,不得不用上家传剑术雷霆剑法。自从将父母接到乌蓝芒奈山之后,他的父亲不再反对他继承乃祖的艺业,且严加督责用劲,已获剑道神髓,这时为自救而出手,岂同小可?但见剑影漫天,只听风雷骤发,人影一闪!——

人影骤分,倏然而止,风息雷隐,八方沉寂。

“蓬!”一个黑影捧出丈外,倒地不起。

另一名黑影站在两丈外,上身略晃。“噗”一声轻响,手中的剑猝然坠地,接着,扭着身躯,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砰”一声仆倒在草丛中。

“啊……”北面远处突传出一声惨号,入耳惊心,令人闻之毛发矗立。

“可能是九幽鬼王动手了。”他想。

他刚想察看三个黑影是否已经断气,却听到五丈外传来闵子建的叱喝声,接着人影暴起,“铮铮”两声剑鸣,火星飞溅,显然是闵子建遇上了扎手人物。

他不假思索,一跃三丈,一眼便看到闵子建袍袂飘飘,正和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缠斗,双方势均力敌,剑术同样辛辣狂野。

“要活的。”他低喝,一跃而上。

高大的黑影突然横跃丈余,信手扔出三枚枣核镖,再次跃退两丈外,撤回便跑。

他闪身避暗器,左手一扬,大喝道:“留下!阁下。”

“哎……”黑影惊叫,左腿下屈,稍一顿便再次跃起。

闵子建一跃而上,剑影一闪,刺入黑影的背心。

闵子建这一剑刺得真准,正中后心,透前胸而过。黑影想叫,却叫不出声音了。

柴哲恰好到达,抢救已力不从心,暴躁地叫:“你……我说过要活的,你……”

闵子建抽回剑,黑影向前仆倒。

“抱歉,兄弟没料到这家伙不闪不避,以致估计错误,将他刺死了。”闵子建歉然地说。

“可惜!”

“可惜什么?柴兄要活的有何用意?”

“我想问问是谁主使他们在此伏击我们的。”

“真抱歉……”

柴哲不再多说,转身四顾,突然吃惊地问:“咦!两位姑娘呢?”

闵子建大吃一惊,大叫道:“康妹,康妹……”

柴哲心中狂跳,一跃而出叫道:“小妹,小妹……”

没有任何回音,两女踪迹不见。

两人在附近狂乱地搜寻,哪有半个人影?闵子建发狂般奔跑.形如疯狂地厉叫道:“是九幽鬼王,这老狗没安好心,是他……”

柴哲向北飞掠,掠回先前有人惨叫的乱坟堆。

有两具尸体摆平在草丛中,不见九幽鬼王。

再在左右搜索,又发现了两具尸体。

“许老前辈。”柴哲冒险出声大叫。

左前方的一座坟头上,突然升起一个黑影,用冷冰冰的声音说:“这一带除了孤魂野鬼,只剩下你我三个人了,叫什么?”

“在下失落了三位同伴,因此出声呼唤。”柴哲答,戒备着向对方接近。

“叫破了喉咙,也没有活的人回答你。这附近巳没有活人,东面却有八个横死的好汉,你最好前往查看一下,看是不是你们的同伴?”

“在下会去察看的。”

“如果那八个死尸中,有你们的朋友在,哼!你两个也别想活。”

“阁下之意……”

“老夫经过这处乱葬冈,那八个该死的东西不问情由,一声不吭便下手偷袭。惹得老夫火起,全把他们杀了。如果八个死鬼中有你们的朋友,你们岂能不死?”

闵子建迫近坟下,冷笑道:“你阁下好大的口气,贵姓?”

“老夫韩腾较。”

闵子建倒抽一口凉气,情不自禁打一冷战,退了两步。

柴哲却心中大喜,叫道:“韩老爷子,还记得八年前山西道上,侯马柴家的事么?小侄……”

“哎呀!你……你是柴小哥么?”

“正是小侄。”

“你……”

“小侄要找的人,是九幽鬼王许老前辈。”

“怎么?他……”

“是他老人家带小侄前来的,同来的还有两位姑娘,他们全失踪了。”

黑影是绿杖翁韩腾较,八年前山西道上,他在坂泉坡无意中救了远贬山西为县丞的王宗茂,落脚在柴家,劝柴家远走高飞避祸。他对这件事印象极深,因此一听柴哲自称小侄,便猜出是柴哲了。

“糟!他会不会被人擒走了?今晚在此地埋伏的人,无一庸手,如果落在那些人手中,恐怕凶多吉少哩!”绿杖翁跌脚叫。

“老爷子,我们快找找看,也许受伤陷在什么地方了。”

闵子建却冷哼一声说:“八成儿他是严贼或者是伊王的走狗奸细,把两位姑娘乘机擒走了。”

绿杖翁一跃而下,沉声道:“闭上你的臭嘴!你把九幽鬼王看成什么人了?”

“虽不是土匪强盗,但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闵子建大声说。

绿杖翁重重地哼了一声,阴森森地说:“你这厮很会损人。你以为你是柴哥儿的朋友,老夫便会对你客气,不好意思揍你是不是?”

柴哲赶忙行礼道:“老爷子请息怒,闵兄的妹妹失了踪,人在焦急激动之中,少不了有点冲动,口不择言,尚清老爷子海涵。”

“你是什么人?”绿杖翁悻悻地问。

“小可姓闵,闵子建。”闵子建也悻悻地答。

绿杖翁冷笑一声说:“年轻人,在老夫面前,说老夫的朋友不好,你好像是活腻了。下不为例,不然你将后悔。”

三人开始寻找,依然毫无所见。回到先前的斗场,绿杖翁将一具尸体翻转。掏出火折子晃亮,细察尸体的脸貌,惊道:“咦!这家伙是四大金刚之一的侯九重,打得一手可怕的追魂钉,剑术出类拔革,凶名震武林,竟然被你们击毙,是鬼王杀的么?”

“是小侄杀的。他与另一名同伴双剑齐攻,被小侄刺了一剑。”柴哲坦然地答。

绿枝翁老眼生光,注视他片刻,答道:“如果老朽所料不差,你用的必是今祖的……”

“小侄为了自救,不得不用。”柴哲抢着答,深怕绿枝翁说出乃祖的名号;有闵子建在旁,他不希望暴露身份。

绿杖翁机警地点点头说:“将门虎子,果然不虚。老实说,这家伙十分可怕,如果老夫与他拼命,恐怕百招之内,也难以送他去见阎王呢!”

“其实,小侄也仅是出其不意侥幸得手而已。”

“哥儿,你自下的打算是……”

“小侄五个人本打算前来抢紫袍魔君的船,准备劫下严嵩老****夺自伊王的黄金济贫。目下许老前辈与两位姑娘失踪,金宝事小,同伴的安全事大,因此小便必需先找同伴的下落要紧。”

“紫袍魔君已在傍晚时分撤走了,闻风前来夺宝的群雄,由于一僧一道的突然介入,在傍晚驿船到达之前,已作鸟兽散。驿船上载的只是石头,你们还是早走为妙。走,我替你去找朋友打听三个失踪的人下落。”

“老爷子,小侄想等到天明再说。”

“等到天明?”

“深秋草枯,等天明后,便可从草上的痕迹找线索。这样吧,拜托老爷子向朋友找听,小侄在此等候佳音。”

“好,把你的同伴身材面貌姓名说来听听。明早咱们在此地会合,如果不能赶来,日后我会找你的。”

闵子建也说:“柴兄,咱们不能在此坐等天明,你我分头追查线索,你走南我往北,明早仍在此碰间,如何?”

“也好,以东一带也由我负责,以西……”

“以西归我,走!”

“彼此小心在意,明早见。”

三人分头行事,各走一方。

闵子建向北追搜,离开了坟场,突然脚下加快。接近了上石钟山的东麓,钻入一座果林中,黑暗中突传来一声枭啼,如同鬼哭。

他回了两声低沉的咆哮,然后奔向一栋黑暗的茅屋中。茅屋的屋角有两名潜伏的警哨,但未出面阻止。

屋中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隐隐传出他低沉而急促的语音:“快派人速往禀报,八虎七彪与四大金刚已全被小狗与绿枝翁所歼,走脱了九幽鬼王。尽速派人捕杀九幽鬼王与绿杖翁,小狗可不必顾忌。小狗的艺业深不可测,今后如果派人截击,千万不可派不中用的人。能对付小狗的人恐怕很难找,须用智取。如何进行,速派人告知,明晨小狗仍在乱葬冈,须在明晨之前将进行大计告诉我。现在带我去见……”

“我们的人都不在湖口了。”黑暗中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稍顿又道:“想不到小狗居然如此棘手,咱们又失败一次。在下立即派人享报,请静候消息。”

“我们的人为何都不在湖口了?是一僧一道出来……”

“一僧一道插手是原因之一,但毛病在混江虎鲨身上。”

“为什么?”

“那狗东西被小狗射了一支铁翎箭,几乎丧命。认为消息已经外泄,他自己受了重伤,势孤力单,因此改变初衷,愿与赶来劫金的人共享金宝,便将运金船的秘密通知所有的予会群雄,并负责供给船只,在驿船到达不久,纷纷扬帆上航,往迎运金船,我们的人只好也跟去了!”

“咱们的人,岂能坐视那水寇胡说八道?”

“事出突然,阻止不及。”

“利用价值已失,为何不宰了他?”

“他受伤之后,戒备加强,而且大出咱们意料,因此无法近身,他说走就走,委实抓不住下手的机会。”

“我不过问你们的事。记住!得到回音后尽速派人通知我,我在冈西北角第五路伏桩处等候消息。天明前消息如果仍未能传来,可派人跟着我候机传递。”

“在下记住了。”

不久,他出门向西南行,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柴哲白忙了一夜,心中焦躁,五内如焚,将近破晓时分,他已濒临疯狂境界。两位姑娘如果落在邪道人物手中,那还了得?想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难怪他急得快疯了。

回到乱葬同现场,闵子建与绿杖翁皆不在,现场血迹斑斑,所有的尸体皆已僵硬。

可是,他失望了,荒草荆棘之中脚迹凌乱,不可能从足迹中找出线索来。

他疑云大起,忖道:“以昨晚所经的草野情形看来,在我们分开找寻的时间内,必定有不少不速之客光临此地,不然怎会平空多出了这许多足迹?”

在焦虑中,他仍然能冷静地思索。

西南的矮林中,跃出闵子建的身影,老远便亮声叫:“柴兄,有发现么?”

他心中一凉,听闵子建的口气,显然也是徒劳无功,白费了一夜工夫。

“毫无消息。昨晚咱们走了之后,有不少人到过此地。”他忧心仲仲地答。

闵子建奔近,脸上愁容密布,焦虑万分地问:“韩老前辈还没回来么?”

“不曾。”

“咱们快循来路看看。”

两人皆显得六神无主,使沿昨晚前来的方向细察留下的足迹,踏倒的草不多,只能隐约看到些少遗迹。

闵子建在前急走。将近坟墙边缘时,突然眼中放光,用手向前面的矮树丛一指,叫道:“瞧,那是什么?”

树枝上,两条青布带迎风飘扬,隐约可看到带结上附着一张白纸。柴哲向前急跃,宛若劲失离弦,到了树下伸手摘下布带,脱口紧张地叫:“是从两位姑娘的衣摆上撕下来的……”

“看看纸上有些什么?”闵子建叫,随后纵到。

纸上写着两行小楷,写的是:“如要见人,速至虹桥。桥下有船,候驾启旋。日出之前,船即他往,过时不候,曷兴乎来!”

“这……这怎办?”子建惶然地问。

柴哲绷紧着睑,虎目中杀机怒涌,将纸条折好纳入怀中,用坚定的口吻说:“走!就算是刀山剑海咱们也得闯它一闯。”

“那……”

“你去不去悉从尊便,但我必须走一趟。”

“兄弟岂有不去之理?”

“那就走。”

“可否等等韩老前辈。”

“时光不早,再等便来不及了。留下话,咱们走。”柴哲断然地说,回头飞奔,奔至现场将纸条压在一座坟头上,并拔剑在旁划了五个字:“小侄至虹桥”。

两人走后不久,一别亭附近的草丛中,钻出两名黑衣大汉,奔到现场取走了纸条,弄平了痕迹,然后向东北角举手摇动。

“孙、王兄恐怕收拾不了韩老匹夫,快走!”一名大汉向同伴说。

“何不留字引老匹夫到劳家渡口去送死?”另一人说。

“也好,引他去剥他的皮。”

劳家渡,在县南十里地。北岸有一座劳家渡木桥,春夏水涨,只能利用渡船往来。

虹桥,在城南南门外的虹桥港,是一座建石为基,架木为梁的桥。

两人到达虹桥港,东天已出现日影,桥孔下,一条单桅小舟正缓缓驶离桥墩,四名船夫用篙将船撑开,徐徐向港口移动。

柴哲急急奔下岸际,大叫道:“船家,将船撑过来。”

一名船夫停下篙,大声问:“有何贵干?”

“咱们是应约而来的。”

“贵姓?”

“姓柴,姓闵。”

“日已出,你们来迟了一步。”

“太阳没露头,尚未算退。”

“迟了,过时不候。”

“阁下不是太过份了么?”

船已离岸八九丈,两名船夫收了篙,准备升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