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四海游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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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觅侣逢蛟 (4)

第 七 章  觅侣逢蛟 (4)

“哈哈哈哈……”船夫大笑,声震耳膜,笑完说:“大爷只知奉命行事,过什么份?这叫做迟来一步,抱憾终身。哈哈哈哈……”

在狂笑声中,风帆骨碌碌向上升,船首一转,船像一头浮在水上的天鹅,冉冉向港外驶去,快逾奔马。

天宇中云层甚薄,朝霞满天,阳光透过云层,散发出一道道幅射形的金虹,旭日初升。

柴哲沿岸狂奔,一面大叫:“阁下是何来路,速见告。”

“休问来路,阁下可在虹桥等候,自有人前来与你们见面接头,千万不可自误。哈哈哈哈……”

柴哲怎肯轻易放弃线索?沿湖湾急走。船已驶出港口,进入了大湖水域,风帆吃饱了风,向上游冉冉而去。

柴哲与闵子建沿湖岸急走,正慌不择路狂赶,蓦地从石门山下驶出一艘单桅小渔舟,轻快地向石钟山下驶来。

“艄公,请将船靠过来。”柴哲喜极大叫。

风帆一转,渔舟转向,向岸畔移,距岸五六丈,风帆急滑而下,船速大减。

渔船上只有三个人,掌舵的是一个年约半百的瘦小渔夫,另两人年约四十左右,身材结实精壮,脸色如古铜,有一双精明机警的大眼睛,国字脸庞。两人的相貌十分神似,乍看上去很难分辨他们的身材脸貌有何不同,显然是双胞胎兄弟。两人取槁撑船,将船靠上湖岸。

“客官有何责干?”艄公沉静地问。

柴哲抱拳行礼,急急地说:“小可有急事,请大叔方便。小可姓柴。不知大叔可肯相助?”

“你要……”

柴哲用手向已远出里外的帆影一指说:“小可要追上前面那艘快船,愿以白银二十两为酬,务请大叔方便。”

“追上那艘船有何要事?”

“船上有咱们的朋友。”闵子建接口。

柴哲笑笑说:“不瞒大叔说,那艘船上有咱们的仇人,也许是一些江洋大盗。大叔只须将我们送至船旁,便可自行离开,不必冒风险。小可不愿连累你们,至于去不去追,大叔自行定夺。”

艄公哈哈大笑说:“客官胸怀坦荡,令人心服,没话说,请上船。”

两人一跃而上,艄公举手一挥,两个相貌相同的渔夫竹篙一点,船轻快地掉头。接着升起风帆,船像劲矢离弦,破水而进。

柴哲坐在后舱面,向艄公含笑道:“大叔目朗鬓丰,一举一动,精、稳、劲、静,必是内家练气高人。小可胜柴名中平,那位是敞友闵子建。大叔的名号,能否见示?”

“呵呵!老弟台果然高明,难逃老弟法限。区区姓罗,名锦全。”舶公爽朗地说。

闵子建脸色一变,讶然问:“四川成都有一位水上英雄,也是姓罗,水性号称天下无敌,绰号叫氓江墨蚊,他……”

“呵呵!正是区区在下,匪号有过其实,老弟台千万别反笑。”艄公手抚短须笑答。

“原来是氓江墨蚊罗大侠,小可失敬了。”柴哲欠身谦虚地说。

闵子建向坐在前舱的两位渔夫一指说:“那么,那两位兄台;定是嘉陵双雄余氏双杰了。”

“呵呵!老弟见闻广博,定是久走江湖的豪杰了。没到过匹川大江上游的人,不会知道嘉陵双雄的名号,老弟到过四川么?”

“小可只听人说及而已,还没到过贵地。”

“这么说来,老弟在江湖必定朋友众多。”

“不算多。走江湖的人,朋友多多益善,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罗大侠莅临邵阳,不知有何责干。”

“老弟又有何责干?”

“为了伊王的五万两黄金。罗大侠是侠义门人,出身峨嵋门下,想来不至于也是为金宝而来吧?”

“呵呵!区区确不是因金宝而来,适逢其会,意在见识见识而已。峨嵋门下弟子,即使不肖沦入花子之流,也不至于做贼做冠,也不会下流得见利忘义,更不会乱收血腥钱,自然不会做杀人放火出卖良心的勾当。”

柴哲苦笑着接口道:“罗大侠言重了。小可虽有意窥觎黄金,但志不在此,原想……”

“柴老弟别见怪,呵呵/峨江墨较抢着接口,笑完又道:“区区信口雌黄,别无他意,老弟别多心。”

水流并不湍急,而北风却劲烈,风帆吃饱了风,船逆流而上,船轻帆满,船行快逾奔马。谈谈说说间,已追上了四五里地,双方的距离,从一里左右拉近至半里地了。

前面的船稍为宽大,却没有这艘船轻快,在氓江墨较的操纵下,破浪而进,迅捷无比。

接近至二十丈内,眠江墨较突然用脚把住舵柄,脱去衣裤,现出里面所穿的黑油绸水靠,戴上了一具黑头罩,成了一个浑身漆黑的人。

他掀开舱板,取出一把水中兵刃龙须钩系在背上,呵呵大笑道:“柴老弟,你如果准备下水,舱中有数袭水靠,你最好穿上,以防万一。”

柴哲也放颜一笑说:“小可水中的能耐差劲得紧,最好少献丑。”

闵子建失惊道:“看光景,罗大侠早有准备,但不知……”

“呵呵!在下这艘船来自四川,防身家伙从不离身,还用得着准备?前面那艘船上,有大名鼎鼎的海贼闹海夜叉郝天民。你们如果不准备下水,是捉不到他的。”

船首的余家双杰也换好了水靠,余老大从舱板下取出一张强弓一袋箭,抛给柴哲叫道:“柴老弟,给你,祝箭到成功,先射下他们的帆。”

柴哲一惊,问道:“余大决怎知小可喜用弓箭?”

“哈哈!练武人对弓马如不涉猎,就不配称练家子。”余老大豪放地说,又道:“水面上你负责,水下有我兄弟俩包办。看江上英雄与海上好汉谁高明,强存弱亡但看今朝。”

“海贼的水性……”

“哈哈!论水性,海不如江,不信且拭目以待。”

柴哲不再多说,试试弓力,弓是三石弓,已是弓中上品。他挂上箭袋,抽出一支箭向氓江墨蚊说:“罗大侠,小可希望留几个活口。”

“呵呵!老弟,你不要他们死,他们死不了,放心啦!”岷江墨蛟大笑着说。

江风劲烈,船只飘摇,相距在二十丈左右,要射断帆索谈何容易?

他有信心,觑个真切,“嗡”一声弦响,劲矢离弦,破空而飞。

前面的船仍在向前急驶,蓦地风帆倏落,船猛烈地倾侧扭动,险象横生,船上一阵大乱。

“射掌舵的!将军神射,了不起哪!”岷江墨蛟鼓掌大叫。

箭厉啸着化虹而去,飞向后艄。

岷江墨蛟右手控住帆索,左手操舵,船灵活得像条鱼,从右面破浪冲出。

前面传来一声厉叫,前船的掌舵人向前仆倒,船立即开始打旋。

船上共有六个人,掌舵的倒了,船已失去控制。四名大汉正熟练地架桨。后舱面站着一个穿青油绸水靠的人,急急去扶倒下的掌舵人,并伸手抓住了舵柄。风帆横搁在舱顶上,被风吹得不住摇摆,船也跟着晃动,浪花无情地向船上猛扑,船上的人全成了落汤鸡。

柴哲的船从右面十余丈超越,他搭上了第三支狼牙箭,舌绽春雷地大喝道:“放下桨投降,不然箭下无情。”

水上作战,弓箭为先。闹海夜叉的船上没有弓箭,只有挨打的份儿。

“飓”一声厉啸划空而至,一名操浆的大汉狂叫一声,丢掉桨向侧栽,恰好船身转侧,“噗通”一声水响,栽下水去了。

抢救掌舵人的大汉发出一声暗号,奋身一滚,滚下水中霎时不见。

余氏双杰哈哈狂笑,一筋斗翻下湖,水声轻响,人已失踪。

柴哲的第四支箭也在这时离弦,船头向水中跳的三名大汉中,有一名跳慢了一步,箭已先到,贯穿了大汉的右大腿,大汉狂叫着向水中跳。

“走掉了三个。”柴哲惋惜地叫。

“呵呵!一个也走不掉,放心啦!”岷江墨蛟大笑着说,扣好帆索系好舵柄,身子一歪,便滑下水中去了。

船向南航行,柴哲对操舟不陌生,但却不会控帆,他从未操纵过有帆的船,不敢乱搬弄,只能在船上等候。

湖上往来的船只甚多,有两艘梭形小艇分从两侧破浪冲来,每艘小艇上有八支长桨八名水夫和三名穿水靠的大汉。

柴哲的注意力全放在水面上,留意水中的搏斗。可是,水面波涛汹涌,只看到不时有人从浪花中探出头来,接着又失去踪迹,根本看不到交手的情形。

船仍向南飞驶。船头站着的闵子建似乎毫无表情。

船远离先前的双方下水处,闹海夜叉的船仍在原处,徐徐移动摇摆,水将船向北送,风将船向南吹,因此移动甚慢,随时有被风浪掀翻的可能。

两艘梭形快艇,快逾奔马般破浪而进,八支长奖划动如飞,整齐划一,显然曾受过严格的训练,以奇速冲向闹海夜叉的船,忽略了岷江墨蛟的小渔舟。

“柴兄,何不将帆放下?船速太快,等会儿罗大侠便难以追及,咱们也无法接应他了。”闵子建向他高叫。

他摇摇头,叫道:“不可,罗大侠让船自行驶离。定有用意,不必替他们担心。”

“用意?我看未必,他必定大意轻敌,以为一下水便可将闹海夜叉擒获,却不料老海贼水性高明,短期间难以得手……”

“闵兄,你错了,罗大侠并未大意轻敌,他已算定贼人必有党羽前来声援,怕咱们有失,因此让咱们离开,以免分心;瞧,那两艘梭形快艇,定是闹海夜叉的党羽。”

声落,后艄传来了岷江墨蛟的特有笑声。两人扭头一看,黑影入目,岷江墨蛟已经上了船,船略一晃动。接着。岷江墨蛟伸手至船舷外,拉上一个水淋淋的人,丢在舱面呵呵大笑道:“柴老弟果然精明,在下确有此意。如果下帆相候,那两条快艇上的水贼必将向你们袭击,岂不令人担心?”

“余大侠兄弟俩呢?”柴哲关心地问。

“他们在水中等候机会,不用担心。我已将闭海夜叉擒获,等会儿再问口供,现在,咱们将那两艘快艇引来,送他们进水晶宫。”

闵子建赶忙说:“小可不谙水性,动起手来就惨了。贼人既然被瞒过,何必再招引他们?咱们还是赶快离开,逼问口供要紧。”

岷江墨蛟呵呵笑说:“等会儿他们便会追来的,那时,他们可能招来更多的贼船,那才不好受哩!”

说完,仰天长笑,声震九霄,风帆一转,舵猛地一扭,船突从斜刺里冲出。

笑声和船的改变航向,果然吸引了快艇上贼人的注意。两艇从闹海夜叉遗弃的空船旁擦过,发现船上已然人去船空,听到传来的笑声,看到渔舟折向往西岸逃,便不约而同掉转船头,长桨急动,全速狂追。

岷江墨蛟把住舵柄,扭头向后引吭高歌道:“浪迹天涯一孤舟,五湖四海任我游;滚滚江河悲世道,人心好比水长流。哈哈哈哈……”

“罗大侠慷慨长歌,不知因何而发?”柴哲讪讪地问。

“老弟,你要知道么?”岷江墨蛟泰然地反问。

“小可认为,罗大侠意指小可不肖。”

“非也!”

“那…”

“老弟劫金出于善意,无可非议,在下是有感而发。”

“罗大侠是指……”

“指世道人心。咱们练武人旨在行侠仗义,志在英雄豪杰,扶危济贫,除奸去暴。可是,近百年来,世道人心如同江河日下,武林中人品日趋下流,为一文钱就出卖祖宗的人数不胜数,为一个娼门粉头就肯出卖自己的人可车载斗量。为虚名可以多行不义;为血腥钱可以不择手段;为苟活可以出卖朋友;为贪生可能无所不为。举世汹汹,环顾四周全是这些卑污人物,能不慨叹?”

“罗大侠未免……”

“未免过甚其词,是么?呵呵!那只怪你阅历不够,无知人之明。你如果不信,可以留心你左右的人,他们心中所想的卑鄙念头你无法知悉,他们的举动也似乎大仁大义,但所谓 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不需多久,你便可以发现他们的本来面目了。废话少说,瞧,英雄落水,哈哈!”

追来的两艘快艇已接至十丈左右,突然同时翻覆,桨手们惊叫着翻落水中,水中霎时乱成一片。

岷江墨蛟大笑着将船折回原航线,帆降下一半,站在后艄大叫道:“诸位,好好洗个澡,后会有期。”

片刻,船侧一声水响,水中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扳住船舷,跃上两个人,是余氏双杰。

“走吧!够他们受的了。”余老大抹着脸上的水珠说。

“好哇!说走就走,呵呵!”岷江墨蛟大笑,将帆拉满,船像一头浮在水面的天鹅,轻快地向南飞驶。

远出两里外,岷江墨蛟向柴哲说:“老弟,你可以拷问口供了。”

余老大呵呵笑,一把将昏厥了的闹海夜叉拖入舱内,笑道:“柴老弟心肠太软,闵老弟一介书生胆子小,怎能同出口供?在下只好越俎代庖啦!柴老弟,你问,在下管刑,不怕他不招。”

他将闹海夜叉的双手肩关节拉脱,在人中穴上点了一指头,再一拍后脑,稍顿大喝道:“姓郝的,你没喝泡水,别装死,你给我乖乖地清醒清醒。”

一面说,一面将闹海夜叉的水靠剥下。

闹海夜叉赤条条地平躺着,不住咽气吐口水,怪眼不住眨动,久久方虚脱地问:“阁下,咱们素昧平生,为何……”

“啪啪!”余老大拍了他两耳光,指着柴哲说:“狗东西,你这贼骨头生得践,不打不服贴。说!你难道不认识这位老弟么?”

“我……我……”

“你奉谁之命,到虹桥下去引他上钩入伏的?”

“我……”

“你不说,大爷保证你快活。昨晚你们一群狗东西的一言一动,大爷全听得真切,看得清楚,本来可以不用问你的,但从你口中说出,也许会真实而动听些。”

“你……”

余老大取过一枚四角船钉,点在他的中极穴上,脸色一沉,冷笑道:“柴老弟问你一件事,你答一件事。答错了,钉便刺破穴道,你这辈子便会做太监,不但儿子无望,连孙子也耽误了。柴老弟问一句,你答一句.否则,大爷拧下你一块肉。如果你老兄自以为气功了得,是铁打的人,你尽管胡说好了。”

“你……”

“狗东西!不许你你我我,还不够清醒是不是?要不要大爷帮你清醒一下?柴老弟,问。”

柴哲还未开口问,闹海夜叉却反向余老大问道:“阁下贵姓大名?为何要助姓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