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自古艰难唯一死 (2)
“不错,有人要赶兄弟走了。”四海狂生淡淡一笑说,又说:“这人不俗,里面没附有断头折肢纸人,总算留给兄弟三分情面。”
四海狂生张明,在江湖上名头极为响亮,黑道朋友畏之如虎,尤其是通缉榜上有名的人,莫不闻名丧胆,见影心惊。他以猎取榜上有名赏格高的通缉要犯为乐,是白道高手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艺臻化境,精明机警,不仅朋友通天下,与官府也有往来。当然,他并不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高手,但他的师兄河南汝宁赵福,可是当代的一代白道之雄,谁不知汝宁赵褐是少林长老普光的俗家堂侄?江湖朋友提起追云拿月赵福,莫不推崇备至,赞誉有加。 赵福本人年约半百,并不吃江湖饭,为人四海,家道殷实,仗义流财,豪爽好客,排难解纷为人正直不阿,极罕人望。不时在江湖走动,遍访名山胜境,结交的朋友,皆是当代豪杰名宿,不轻易得罪人,但管起事业可不怕对方是何许人,连早年横行江湖两大邪魔之一的碧湖老妖,也让他一两分,避免与他冲突,深怕因此而引起少林弟子的仇视。
四海狂生接到果盒,猜得出用意,却不知送盒人是谁,这“知名不具”令人无从捉摸,他久走江湖,足迹遍天下,朋友众多,仇家也不少,怎猜得出哪一位知名仁兄做的好事?
主人王兄取过名帖,说:“兄弟用这张名帖去查查看,也许可从笔迹和名帖的出处查出些许头绪来。”
“不用了,这是坊间极为普通的名帖,两文钱一张,查不出什么来的。”四海狂生端详着名帖泰然地说。
“那……张兄如何打算?”
“兄弟不会被人吓走的。”
“这个……”
“这人八成儿是艾文慈的朋友,而且是消息灵通手面广的人,不难查出这人的下落来,从这人身上,定可找出艾文慈的藏匿处所。”
“张兄认为,艾文慈定然在本域潜伏吗?”
‘正是此意。”
“咱们……”
“咱们留心些,安排金钩钓金鳌。”
“如何着手?”
“兄弟不离开,自有人找上头来,抓住这个人,哪怕他不吐露口风?
咱们立即准备擒捉找上头来的人。相烦王兄费神,去查一查那位送果盒小厮的下落,可能有少许帮助,但希望不大。”
众人着手安排,重新通知仍在各地查访的朋友注意。
人幕时分,艾文慈踏入了东大街最大的一间药店济安堂,往柜面一靠,向一名中年辈柜伙计说:“老表,劳驾去取文房四宝来,我要捡二十余味药材。”
“请至内柜,敞号设有郎中。”店伙含笑向里指引。
内柜坐昔一名夫子,用昏花老眼不住向他打量,默默地将单方纸推过。他取了笔,说声多谢即席挥毫,一口气写了二十余味药。老夫子接过单方,指手划脚地说明哪一种不是药,哪一种缺货哪一种份量似乎不该用得那么多,哪一种毒性强不宜与某种药合用等等。
他不加解释。含笑称谢,然后将单方交柜,向伙计交待道:“没有的药也就算了,另加的几味听我口头交代。”
结算药钱,他留下单方而去,另找第二家药店。
店伙正困惑地与同伴推敲单方的用途和那些古怪的药名,店门先后进来了,两个中年人,先进店的人突然伸手取过单方,咧嘴一笑道:“敞同伴把单方给忘了,在下替他带回去,谢谢。”
后进店的入,也扭头便走。
艾文慈藏在对面的屋角下暗影中,虎目炯炯留意店中所发生的变化,一面将买来的药品,留下几味需要的药材,无用的打散抛入他中。
“好家伙,果然有人跟踪,不知是何来路。”他盯着取定单方的人喃喃自语。
他在那人身后十余丈紧跟,身后十余丈却又有人跟着他。夜市刚可,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两面的店铺灯火通明,但两侧小巷甚多,稍一大意,便会将人追丢。
街道并不宽阔,最繁荣的东大街也宽不过两丈余,那些小巷更是狭窄而幽暗。尤其是那些火巷,虽比小巷宽阔些,但风火墙甚高,却又缺少灯火,人行走其间,像是行走在幽冥路。八月初天上没有月亮,星光暗淡,对面不见人。
取得单方的人,追了许久还不见艾文慈的身影,似乎十分焦急,不时举目向前张望,排众急走。
后跟的另一名中年人,在三丈后亦步亦趋,紧跟不舍。
接近一条火巷口,后面的中年人脚下一紧,到了取得单方的人身后,突然伸右手一塔那人的右肩,左手后发先至,一指头点在那人的背心上,顺手将人挽住,笑道:“老表,可别走错路啦,这边走。”
那人已浑身发僵,不敢不听,被扶持着进入了火巷,眼前一暗。
走了四五十步,四下无人。取得单方的人开口软弱地说:“朋友,亮万。”
中年人止步,将人向壁根下一按,笑道:“你自己不先说,岂不是太瞧不起人吗?”
“在下陶新。”
“我叫张三,后面还有一位叫李四,单方先给我。”张三一面说,一面从陶新怀中掏出单方纳入自己怀内。
“阁下要单方何用?”
“你要来何用?”张三反问。
“你……你知道留下单方的人是谁?”
“在下正要问你呢?”
“阁下可知陶某的底细?”
“哈哈!当然知道,不然跟着你逛街不成?你,姚源双凶的贼伙,不错吧?’“你……”
“你们的主子双凶已死其一,由姓柏的以十万火急的书信,催请混世魔王昔日的悍贼派来数十名高手,分布在吉安和绩州,猜想艾郎中必定到两地检药,你们把守住每一家药店,等候艾郎中前来送死,是吗?
在下都不解你们为何要单方而不下手掩人?这得请阁下详细说明了。
老兄,你会和在下合作的,是吗?”
“咦!你们的消息……”
“不必管消息如何,废话少说,在下等着你说呢!”
“这……”
“你不怕变成废人,不说也罢。忍着点儿,在下要分你的右腿大筋了。”
“我说,我说!”
“在下洗耳恭听。如果在下认为你的话有疑问,请你阁下小心皮肉受苦。”
“咱们想取得治疗中原一剑两亲属的单方,再除去艾郎中。”
“真的?’张三怪声怪气地问。
“在下不敢隐瞒。”陶新心惊胆跳地答。
“谅你也不敢。你这一组有多少人?”
“尊驾是艾郎中的……”
“你不配问我,我问你这一组有多少人?”
“不用问了,阁下。”身后突传来第三者的声音。
张三大惊,火速转身。
“噗”一声响,张三的脑门挨了沉重一击,闷哼了一声,扭倒在地。
一人黑影出现,先解了陶新的穴道,急急地说:“你去搜一搜巷底,我跟着艾郎中入巷,转眼就不见他了,看他是否还在里面。”
“单方在这家伙怀中。”陶新恨恨地说,狠狠地踢了张三一脚。
“交给我办,你去追人。”
“沈兄小心了,我到巷底去看看。’陶新一面说,一面向巷底急走。
沈兄将单方掏出,拉脱张王的右腿臼,狞笑道:“阁下,该轮到在下问你了。”
张三痛得冷汗直流,忍住痛问:“阁下是何来路?”
“与你一样,为单方而来。”沈兄得意洋洋地说。
“你是……”
“你叫张三,你的同伴李四已经到鬼门关报到去了。你只顾得了在下的同伴,却不知还有我王二麻子。呵呵!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碰了头,十麻九怪,怪当然是指与众不同,张三李四岂能斗得过王二麻子?你以为姚源的好汉是脓包不成,没有十分把握,岂敢远至千里外办大事?阁下。从实招来,身份、真姓名、何人所指使、主子是谁、来了多少人、要单方何用、全得招,错了一个字,在下拧下你一块肉。好了,咱们一项一项问,首先是身份。说,我希望你自爱。”沈兄用懒洋洋的声调说。
“在下……”
“不干脆,你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且慢动手,在下是赣州府赤练蛇洪二爷的手下弟兄。”张三急叫。
“哦!原来如此,巨枭猛的顶头上司。怪!艾郎中是你们的人,你们居然也不放心他,跟来要单方,真不知你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嗯……”
随着一声闷叫,王二麻子向下一仆,知觉全失。
艾文慈幽灵似的出现,乍现乍隐,人影隐入黑暗中,语声入耳。
“张三,还不快滚?巡夜的快到了。”
张三一咬牙,自己用尽吃奶的气力,扳回脱了的腿臼,抓回单方狼狈而遁。
艾文慈早料定夜枭牛猛会派人跟踪到吉安监视。搜集他购药的单方作证,所以听王二麻子说出赤练蛇是夜枭的顶头上司,并不感到诧异,意料中事嘛,用不着大惊小怪。他希望单方落在夜枭手中,因此暗中现身相救。
不久。巷底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两个黑影架着浑身发软的陶新,大踏步而来。左面的黑影一脚踏在昏厥在地自称王二麻子沈兄的身上,身形一晃,惊叫道:“地上有人,死人。”
右面那人晃亮了火拆子,急忙上前探视,低声道:“昏了,没死。”
陶新大吃一惊。叫道:“那是我的同伴沈狮,他……他怎么……”
右面的黑影收了火折子,向同伴说:“把这贼放下,就在此地好好问他。”
左面那人将陶新放下,冷笑道:“你这厮胆大包天,居然敢不远千里跑到吉安来作案, 为了何事,从实招来,在下听你的解释。”
“在……在下不是来……来作案的。”陶新哀声叫。
“贼王八!你敢在我江湖游神宋显面前巧辩?”
“把他送交官府算了,宋兄何必问他?”另一名黑影不耐烦地说。
姚源赔如果落在官府手中,必定是死路一条,陶新心胆俱裂,哀叫道:“我……我招。我招,小的是柏老二的手下头目,奉命跟踪艾郎中,收集他的单方、在济安堂弄到了一张,不想被一个自称张三的人,从背后暗算制了穴道,在此夺了单方,恰好敝同伴及时赶来相救,命小的前往巷底追踪艾郎中,不想艾郎中没追上,却误认两位祭台之一,是艾郎中“不必说了,艾郎中是什么人?”江湖游神急问。
“他叫艾义慈,是个极高明的郎中。”
“艾交慈?”
“是的。”
“说说他的相貌。”
陶新一一说了,接着说:“他是赣州夜枭牛猛那群码头混混的人,医道和武艺皆十分了得。”
“你说他到济安堂捡药?”
“是的?”
“今晚的事,不许声张,不然宋某要将你送官领赏,砍下你的脑袋示众,记住了没有?”江湖游神声色俱厉地说。
“小……小的记……记住了。”
江湖游神说声走,两人丢下陶新急急走了。
陶新救醒了沈兄,将经过—一说了,惶然道:“那宋显狗东西,是四海狂生的死党,咱们如果再落在他们手中,一切都完了,快走,速禀知二爷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