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仙观**** (2)
东行百十步,狭窄的小径两侧全是矮林,不时也长有一丛丛巨大的南竹,凉风袭袭,暑 气全消。他想:也许已经摆脱那些贪心的冤鬼了。
正走间,突觉鼻中沁人一缕淡淡幽香。他用目光左右搜视,心说:“咦!奇怪,这香味不是桂花香,八月秋凉,哪有这种异花放香?”
前面青影乍现,一个小巧俏丽的道姑从路旁移至路中,向他灿然一笑,笑得他没来由地心中怦怦跳。
“这儿是仙都观下院,施主躺下啦!”道站用甜甜的嗓音媚笑着说。
一听仙都观下院五个字,他心中一震,要命,今天居然送上门来啦!
他第一个念头是溜走,避免和这些****妖们打交道,扭头便跑。
糟!道姑说他要躺下,怎么他竟然听话?只感到眼前一黑,身形乱晃,糊糊涂徐地躺下了,知觉全失。
路在有的竹林中,同时钻出四名佩了剑的道姑,其中之一讶然叫:“师父的如意暗香不论人畜即昏,这人居然能支持片刻,岂不可怪?”
另一名道姑翻转艾文慈的身躯,突然眼前一亮,说:“喝!好俊的青年人。”
第三名道姑解下他的药包,喜悦地叫:“是他,师姐,你知道我们到手的是什么?”
“谁?”
“艾文慈。”
“好哇!我们大功一件,快将他带走。师妹们,各归本位,那群不自爱的强盗土匪不来便罢,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
由一名道姑将艾文慈扛上肩,飞步向半里外的仙都下院奔去。
下院地势高,但在附近里余的低洼处,视线反而被树林所阻,但在两里外的三岔路口,那儿地势也高,反而可以看到下院的殿堂建筑物。
道姑一时高兴,忘了走院后的秘径,径自奔人院门,被在三岔口等候猎物的好汉们无意中看到了。
院门内是建了花园的大院子,劈面碰上沿花径迎面而来的牵月仙姑。道姑急急奔近,兴奋地叫:“师姐,你看看我们把推弄来了?”
牵月走近,在师妹身后掀起艾文慈的脸,惊道:“咦!他……他不是艾文慈么?怎么……你们擒住他的?”
“他大摇大摆闯入如意暗香大阵,得来全不费工夫。”
“进去,我去禀报师父,派人火速禀知主人定夺。”
不久,南面负责监视的道姑,传出惊讯,有人从里外绕近院南。半个时辰之后,仙都观下院已陷入包围之中,里外的山林中,潜伏着不少人,伺机而动。
艾文慈神智渐清,鼻中幽香扑鼻,令他心中一震,本能地挺身而起。
他怔住,暗叫不妙。
他处身在一间雅清的小室中,室不大,但布置得十分幽雅,一尘不染。床上是绣衣,窗下是一张书案,古色古香,除了文房四宝外,金猊鼎内檀香片升起一缕淡淡青烟。壁上挂着名人字画,窗台分悬着以锦囊盛着的一箫一笛。共有六座花几,花盆内栽着奇花异草。窗台上的两只古花瓶,插了两簇幽香扑鼻的桂花,一簇簇花球大逾饭碗,乳色带金的小花每朵大 逾瓜子,一看便知是异种挂花。窗外的榴口接着小巧的金色风铃,微风轻吹,发出声不大但极为悦耳美妙铃声,八音俱备,恍若仙乐和鸣。
书案的锦敦上,坐着一名千娇百媚的美道姑,两名姿色稍次的道姑一旁侍立,其中一名赫然是牵月,三个人正含情默默凝瞄着他。美道姑真美,系腰的道袍显得凹凸分明,浑身喷火,风眠媚光流转勾魂摄魄。
“我落在她们手中了。”他想。
暗中伸展手足,手足无异,试行运气,气机如常了无异状,灵台清明,不像受制。
身在险地,他岂敢大意?心说:“好家伙,你们未免太小看我艾文慈了,不加禁制,岂能用美色留下我。”
蓦地,他人如怒鹰。向窗口飞跃。
美道姑身形暴起,截住一袖挥出叫:“请留步。”
“嘭”一声大震,罡风四荡,他一拿硬接,凶猛的内功掌风接实,传出可怕的气流爆炸声,两人都用了九成真力。
美道姑飘退八尺,他也颓然倒飞,只感到掌心发麻,气血翻腾。
“贫道并无恶意,施主幸勿误会。目下四周高手如云,危机四伏,不能冒险。”美道姑粉脸泛青地说。
他赶忙调息,沉着他问:“你可是玉仙姑?”
“正是,你可是艾施主文慈?”
“正是区区。仙姑将艾某擒来,请问有何用意?”
“施主不必先人为主,贫道并非如施主所想那般不堪的人。”
“那你……”
“如意暗香大阵,乃是专用,以对付那些意图在本下院行凶的凶顽恶贼,施主误闯而至失手,如此而已。”
“她……”他指着牵月说。
“那是小徒牵月,前次在吉赣道中,多有得罪,贫道道歉。”
“请教仙姑为何破例垂青?”
“免死狐悲,物伤其类,贫道也不是什么好人。”
“艾某可不愿自甘菲薄,这道理十分牵强。”
“贫道不愿眼见一群黑白道群雄,在敝下院附近行凶。”
“理由亦不充分。”
“你想要贫道说因怜才而收容你么?”玉仙姑微温地问。
“有点像.再就是二千两银子确是令人动心。”
玉仙姑冷冷一笑,冷冷地说:“反正你如何想法,与我无关,可惜我不能如此待你。”
“此话怎讲?”他仍然顽强地问。
玉仙姑又是冷冷一笑,冷冷地说:“我承认你是唯一入我院中,而不为所迷的人。你虽自命不凡,认为自己不是好色之徒。但我可以告诉你,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世间好德如好色的人有是有,至少我还没见过这种大圣大贤。艾施主,不可自命不见……”
“夜下从未认为自己不凡,但我有我的自尊。不错,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但如要艾某与那些酒色之徒一般低贱,追逐在声名狼藉的女人裙下,哼!办不到。你说吧,有何用意,在下洗耳恭听。你我的修为相差无几,在下不会束手就缚。”
“你承认贫道的药物可以制你么?”
“这点在下不得不承认,事实是在下已经栽在你手中。”
“你能勇于承认,值得喝彩,江湖中有许多武林名宿,至死仍不承认自己的弱点呢。我问你你认识府城的葛爷廷芳么?”
他吃一惊,剑眉深锁,迟疑地说:“认识,他是在下的朋友。你……”
“葛施亡每年施舍给本下院五百两香火银,但他本人一年也难得来一次,日前着仆人送来香火银,寄语贫道相机助施主安全离开庐陵县境。因葛施主知道贫道艺业不差,本下院地当往来要冲,施主可能经过此地,届时施主如有困难,可相机协助脱困。今晨一早,这一带便到了不少各方高手,为了施主的事,准备在此地火并,贫道一气之下,将他们赶走了,真没想到施主果然经过敝处,贫道总算有幸能为葛施主尽一分心。你是葛施主的朋友,所以贫道对你客气。”玉仙姑庄严地说,常挂的笑容消失不见。
艾文慈一怔,葛廷芳怎会与这种声名狼藉的****妖有往来?怪事,难道不怕沾声誉么?他心中不以为然,口中却温和地说:“多谢仙姑相助盛情,感激不尽。哦!目下已是申牌左右了,在下昏迷了一个多时辰,仙姑的迷魂香委实可怕。但不知算计在下的家伙,是些什么人?”
“些须小事,何足言谢?贫道只知来人中,有一批姚源贼,另一批自你与施主有交情来自赣州的好汉,第三批人是以四海狂生为首的白道高手,之外是一些知府衙门请来的人。还有不少身份不明艺业奇高的高手,在这一带神出鬼没企图不明。”
“哦!在下的朋友不多,猎取在下的仇敌可不少哩!他们……”
“他们像已知道施主在院中,在外布下了重重埋伏。”
“在下告辞。”
“你要走?”
“在下不能连累仙姑。”
“你放心,仙都观不是什么金城场他,但想要硬闻的人,没有那么容易,保证他接近不了十丈以内。施主暂且在院中藏身,本院藏身的秘室任何人也休想找得到,等他们失望散去,施主便可从容离开了。”
他心中暗自盘算,怎能在此久耽?他必须在限期前赶回龙泉,赣州的码头英雄已前来接应,可知夜枭牛猛已等得心焦,情势相当严重,决不可在此逗留,等到体内毒发,岂不完了?
他不动声色,点头道:“好,在下暂借贵院暂避风头,一切尚请仙姑担待。”
玉仙姑的脸上笑容重视,离座笑道:“那么,委屈施主了。施主想必未进午膳,想必饿了,贫道即派人替施主准备食物。这是本院的西院客舍,外面如有动静,施主请不必理会。再说施主是人中之龙,也是葛施主的朋友,贫道须以礼招待,闲杂人等不许前来打扰施主的清净,有事请拉动房门旁的叫人铃,便会有人前来听候吩咐,贫道告退。”
说完,深深稽首,偕同两徒出室而去。
艾文慈立即准备,检查身上所带的物件,这时方发觉原来穿在身上的衣裤全不见了,换了一身月白色劲装,脚上有袜没有鞋,原来他从床上纵向窗台,鞋根本就没在脚下,急于脱身,还不知换了装束呢!
这身月白劲装显得窄了些,他的身材雄壮而且手臂特长。床下放了一双鹿皮快靴,是新品。穿劲装怀中不能藏物,身上的物品全不见啦!
拉开壁橱门,他心中一宽。壁橱甚大,可看墙壁的厚度,厚便可装设机关,可装设复壁,甚至可内藏走道。
药包无恙,所带的银钱亦在,在钱家夺获的飞刀、镖、扔手箭、飞蝗石,一枚不少,匕首上了油,不至生锈。只是不见他的旧衣着。
他心中叫苦,原准备夜间突围,穿了白色衣衫,岂不危险?
一名年已半百的老道婆送来了酒饭,他放胆大嚼,酒足饭饱,静候天黑。
在玉道姑的蜜室香房内,她召集了手下五名亲信弟子计议,其中有牵月在内。
牵月仙姑神色优戚,犹有余悸地说:“师父把艾爷留在院中,如被主人知道,那……那将是天大的祸事,出云帅姐的死,徒儿至今仍感不寒而栗。”
玉仙姑满脸肃杀,一字一吐地说:“你们该知道,主人面慈心黑,笑里藏刀,为人刻薄寡思,心如蛇蝎,咱们跟着他,早晚要遭遇可怕的下场。他这人狂虐成性,与众不同,在天下各地,占有上百上千的绝色美女,一旦厌倦,便赐给下人糟蹋,全无丝毫情分,谁敢保证我们能永远获得他的爱怜?待那一天到来,我们将生死两难。再说,一年中,他在我们此地逗留,为期仅半月二十日,却不许我们擅离,我们为了什么?”
“师父……”
“我受够了,今天我将打算告诉你们,他目下在吉安应付从南昌来的尊使,这两天无法分身他顾。等外面的人松懈之后,至迟明晚我们得离开此地。”
五弟子脸色大变,一名稍年长的弟子骇然叫:“师父可曾想到后果?
主人党羽遍天下……”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反正可怕的遭遇早晚要来,为师必须孤注一掷。你们切记不可声张,暗中准备,离院之后备奔前程,找一个知心的入托以终身,胜似此种担惊受怕的风月生涯,我们都年轻,必须及早打算,一错不可再错,好自为之。”
“师父你……”
“我带艾文慈离开……”
“师父不是一厢情愿么?”
“为师阅人多矣!像这种小后生,惟有用软工夫方可令他就范,用女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博取他的怜惜,决不可逞强,定可驾驭这种人。
我要和他遁隐市井之中,等主人死后方重出江湖。好吧,你们好好准备,说不定今晚要辛苦些,那些贪心的好汉们耐心有限,可能蠢然若动了。准备停当,不必来告诉我,值钱的 珍宝不宜多带,以免暴露行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