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匣剑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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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乱世人心 (3)

第十九章  乱世人心 (3)

“呵呵!没有什么可抱歉的。说真的,该抱歉的是我而不是你。不错,在下确是有点怕事。要知道,吃咱们这行饭,也有咱们的苦经,经过风浪太多,自然而然地心肠硬了,愈来愈怕有什么不得了。”

说话间,两人已踏入店门。店伙计避在一旁,袖手而立,谁也不上前招呼,态度显然极不友好。

“没有人会款待咱们了,田兄。”艾文慈警觉地说;田福春瞥了店伙们一眼,淡淡一笑道:“他们自然不敢和商大爷作对,不款待我们不足为怪,咱们知趣些。向后转。”

两人乖乖退出店外,站在店门外,可看到四五十名老少村民,全用傲慢冷酷的眼光,瞪视着他们两人。

艾文慈摇摇头,苦笑道:“全是敌视的目光,没有任何一人同情咱们。田兄,咱们目下是四面楚歌,大概只好认命了。”

“不认命又能怎样?东陵镇是商大爷的天下,山高皇帝远,官府鞭长莫及管不了他,这儿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小皇朗,即使有三五个不甘屈服的人,也不敢公然反抗,更不敢揭竿而起推翻他的小朝廷了。”

“咱们得设法脱身突围而走。”艾文慈低声说。

“不可能的。这一带附近数十里之内,都是商大爷的势力范围,人多势众,走不了的。”田福春绝望地说,手伸入车座下不住摸索,不知他想在车座下搞什么鬼。

“十来个村夫尚可应付。”

“那……”

“商大爷养了不少打手,全是些亡命之徒,其中有不少艺业了得的高手,绝无侥幸可言。”

“但……咱们岂能束手待毙?官府既然鞭长莫及,他们只消挖两个坑活埋了我们,消灭人证物证,咱们……”

“南兄如何打算?”

“拼了。”

“好,必要时不得不拼,置之死地而后生。记住,如果你能脱身,务请通知敝车店一声。”

“好,一言为定。”

两人低声商量,街西已来了八名青衣大汉,拥着一个穿白续紧身衣裤的二十余岁青年人,急步而来。

“商大爷的次子来了,是个目空一切傲慢无礼的人,要小心应付。”

田福春低声关照。

“商大爷的底细,田兄清楚?”

“在行车地段的人事地物如果不清楚,还能走么?商大爷叫商苑,听说是泰山贼的一名头领,长子商样,次子商瑞,身手不等闲,而且练了内家气功,点穴术造诣甚深,切记不可让他近身。”

“谢谢田兄关照。”

白衣青年人到了,五官倒还俊秀,只可惜一双大眼的光芒太过锐利而阴森,神色上露出傲慢乖房的气息。身材壮实,不太高,短小精悍,孔武有力。

“怎么回事?”青年人一面问,一面自人群让出的道路走向二人站立的地方。

一名青衣人上前迎住行礼禀道:“禀二少爷,二少夫人的马车从南井店回来,在镇门内撞了一个过路的老不死。二少夫人到家,吩咐秦五爷带了一位弟兄去看那家伙是死是活,碰上了那位郎中多管闲事,打了秦五爷…?”

这家伙将经过说了,当然把艾文慈说成一个凶横泼野不讲理的人,更把车把式田福春说成瞧不起东陵镇商家的恶棍。

二少爷商瑞挥手今青衣大汉迟下,向田福春冷冷一笑,冷冷地问:“阁下,你就是兖州车店二把手田福春?”

“正是小可。商二少爷,你甭听那位仁兄胡说八道……”

“住口!你是不是倚仗贵店卞店主的威风,有意在东陵镇撒野?”

田福春强忍一口恶气,说:“敝店创业迄今,二十余年来,从未与各地的乡亲红脸,所有的把手皆遵奉店主的交代,严禁与道上的乡亲伤和气。生意人和气生财,商二少爷认为小 可得罪贵镇的人么?小可的客人并未……”

“呸!你这厮还敢胡说八道?”一名青衣大汉怒喝,禁止田福春往下说。

商瑞伸手取过身后一名打手的皮鞭,指着田福春的鼻尖冷笑道:“你这家伙牙尖嘴利,看你的长相,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东陵镇不在乎卞家兄弟是什么人物,在我这里生事绝不宽恕。人和车都给我留下,大爷会好好治你。”

五名打手左右一分,四面一合,一名打手欠身问:“车上还有四名旅客,请问二少爷……”

“一并带走,不能走脱半个人。天塌下来有我担当,以免让他们张扬出去胡说八道。”二少爷阴沉沉地说,口气分明不怀好意。

田福春胸膛一挺,冷笑道:“阁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已奠为,敝店……”

“哈哈!本镇的人,镇西道阁下的车平安西行。镇中今天并未发生任何事故,而阁下的车和旅客……阁下,镇西南八里的卧龙冈洼地,阁下不陌生吧?”

镇西八里的洼地,那是去年洪水留下的一处方圆四里左有的泥淖地带,在路旁形成极为危险的陷人坑,人畜如果不小心陷入,有死无生,掉下云就爬不上来,愈挣扎愈沉得快,已经出过不少人命案件了。

田福春脸色一变,艾文慈却发话道:“田兄,不要和他们争辩了,你我两个人,怎能与全镇的人作对?认了吧!”

商瑞的皮鞭,转向艾文慈的鼻尖,冷哼一声说,“在东陵镇,决不许任何人多管闲事,你一个没出息的走方臭郎中,事先也不打听打听,居然吃了豹子心老虎胆,强出头卖弄手段救人,出手打了本镇甲首,你还了得?大爷要剥你的皮,以敬效尤。”

艾文慈忍下一口恶气,镇静地说:“在下行医志在救人,岂能见死不救?秦五爷先动手,在下不得不出手自卫,错不在我……”

一语未毕,商瑞猛地就是一鞭,“叭”一声暴响,抽在艾文慈的肩背上,吼道:“狗东西!你还认为你有理?王八蛋!”

骂得粗野,打得结实。艾文慈退了一步,说:“公道自在人心,人不能做得太过份。在下请见令尊商大爷,请令尊评评理,可以么?”

一名打手冷笑道:“阁下,老太爷见了你,你恐怕受不了,先给你一顿皮鞭再说,到头来你仍然是生死两难。”

人群远处站着旁观的老四脸色泛灰、突然叫道:“二少爷,刚才的事,请容小的柬明……”

“你过来。”商端暴叱。

老四打一冷战,双腿发软走不动。

两名革夫一左一右将他挟住,将他硬往前带。他脸色死灰恐惧地叫:“二少爷,请……请……”

“叭!叭!叭!”三声鞭响,商瑞没头没脑地狠抽三鞭,他的肩衣应鞭裂开,肩背血染衣衫叫不出声音了。两村夫松了手,他的眼珠子翻白倒地昏厥。

“把他拖回去,三个月之内,不许他出门半步,不然将他喂狗。”商瑞仙两名村夫厉 喝。

这瞬间,艾文慈一声沉喝,突起发难,猛扑商瑞。两名打手反应迟钝,想阻止已来不及了。商瑞果然了得,向下一挫,皮鞭反抽。双方相距太近,必须反抽才能应付急变。

艾文慈突将做招牌的木杖向前推,“刷”一声杖被皮鞭缠住了。他不失时机奋身抢入,拳出如疾风骤雨,“蓬蓬”两声闷响,全捣在商瑞的小腹上。

商瑞“哎”了一声,被打得踉跄后跟。

艾文慈正要伸手擒人,田福春却先到一步,伸手并高叫:“擒做人质。”

真要命,田福春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这紧要关头插上一手,反而挡住了艾文慈的手肢了。田福春艺业平平,糟了,刚扣住商瑞的右手门脉,便被商瑞一脚踢中右膝,两个人同时掀倒在地。四名打手同时扑到,吼声震耳。

艾文慈心中叫苦,大喝一声,飞跃而起,“蝴蝶双飞”夺路突围,双腿连环飞踢,将两名拦路的打手踢倒,已落在丈外,双足点地再次腾身而起,跃上两丈高的瓦面,如飞而遁。

日色近午,光天化日之下,怎逃得掉?上了瓦面,便可看到镇南绵亘起伏的卧龙冈,其他三面都是一坦平阳,高粱地尚藏不住人。他不假思索地向南走。飞越寨墙,奔向卧龙冈。

镇中锣声震天,全镇的壮丁皆抄家伙出寨追赶。

有三名打手轻功相当硬朗,紧钉在后穷追不舍。

商瑞摔脱田福春的手,滚出八尺一跃而起,脸色苍白。

艾文慈那两拳头,打得他内腑翻腾,痛人心脾,不由怒火如焚,大叫:“取刀来,我要在此地剐了这狗王人蛋。”

田幅春已被四名打手按住,脱不了身。

人丛外奔入一个三十余岁的高大壮年人,大叫道:“二弟,走脱的人末擒获前,杀了车把式,你还要不要东陵镇?”

“我怕什么?”商瑞愤怒地叫。

“巨无霸卞老三带人兴师问罪,你挡得住?”

巨无霸卞老三,是兖州车店的东主,山东地境谁不知卞三爷力大无穷,手面广朋友众多?如不将所有的人杀死灭口,东陵镇必将永无宁日。

出气还不简单?田福春被四个打手一顿好抽,肩背血染衣衫,叫不出声音了。

两村夫松了手,他眼珠子翻白倒地昏厥。

天高皇帝远,官府鞭长莫及,偏僻地区便成了土霸们的天下,无法无天任所欲为,如果商瑞兄弟能将车夫和旅客全部弄到手,巧妙地安排一次死无对证的意外事故,卞店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出丝毫对证来,这条路上发生意外,并非绝无仅有的奇事。

但走脱了一个活口,那就麻烦了。卞店主如果不循正当途径报官解决,派一些三山五岳各路朋友前来兴师问罪,后果不堪设想。

卞店主如果无力保护行车道路的安全,他应该早就关门大吉了,他决不容许任何人摧毁他二十余年来刻苦经营的基业,他将会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保护他一生心血所获的成就,来一 次以牙还牙屠村报复,在他来说并无多大的困难。开车店的可说也是江湖行业,而江湖人恩怨分明,不作兴找官府告状解决,一掌一口血,-一鞭一条痕,决不合糊,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以巨天霸卞店主的为人处事态度判断,他不亲自带人前来寻仇报复才是怪事。兖州一带是他的家乡,可说是他的根基所在地,决不容许有人挖他的根,必将招致他的可怕报复。

商瑞心中明白利害,在未捕杀走脱的郎中前,人和车决不可下毒手,但愤怒攻心之下,不顾一切把田褐春打得死去活来。

人打了,气已消,他开始清醒,开始感到事态的严重,立即出动所有的保镖打手、长工、佃户、奴才,余及全镇拿得起刀枪的人,蜂拥出镇大举搜捕。同时,派出实力雄厚的侦骑和搜捕小组,在官道的前后二十里巡逻埋伏。并派人通知各地村寨的朋友,请求协助搜捕,一个操京师回音,姓南名鸣,假扮郎中的身份,前来东陵镇跺盘子的劫车悍匪,要求格杀或活擒送东陵处置根盘底。

侦骑四出,信差的健马驰向四面八方。

卧龙冈展开了搜山的行动,冈南的各集听说劫车贼已逃入山冈,也派人前来协助搜寻,包围困逐渐缩小。

卧龙冈林深草密,正是逃亡者藏身的好地方。逃的人如果不是吓软腿心中恐惧,必定比追的人跑得快,在这种有利的冈林中,想追上逃亡经验丰富的艾文慈,谈何容易?直搜至红日西下,仍不见踪迹。

艾又想躲在冈东南半里外的高粱地内,他的脚程快,在入冈半里以内,便将穷追不舍的六名打手扔脱,不向冈陵林深处逃,反而以快速的脚程逃出冈东南,隐身在高及腰部的高粱地内。

他看到大批的人进人卧龙冈搜捕,听到虚张声势的呐喊声,心中虽焦急,但尚能保持镇定与清醒,伏在高粱地内不言不动。头顶酷阳如火,晒得他口干舌燥,头脑昏沉,而且饥火中烧,但他终于挺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