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六十年的共和国比,这期《莆田文学》四位小说作者都年轻。王文娟、张晨熹都是莆田学院学生,林金英初出大学校门;在公务员长长的队列中,海客也年轻。
挥手喊“万岁”,共和国正年轻!年轻,但已过了朝霞、鲜花、颂歌、彩旗的阶段,《早夏》季节,少年眼中,晃动着裸体狂奔的疯女人,丧心病狂的强暴,对爱的背弃,亲人的暴戾……我们的诗人担心:这,与季节和谐吗?
我笑了--我相信海客。今日拜读,欣喜结识那位濒临绝望的表哥,他留给表弟那把摔断但修好的二胡,那句“毕竟这世上不能没有音乐”的留言。二胡拉响的是《二泉映月》,那旋律与国歌是合拍的,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真正主旋律,抚慰和激励了几多敏感的心。
《血色浪漫》中,王文娟引领我们回到血火惨烈的战场,回望用鲜血飘起的胜利的旗帜;硝烟散去,创痕累累,失去的不仅是大腿,还有人心的平和恬淡,而最终重逢于纵横交错的疤痕中的慈祥或新的故事。
《帘卷海棠红》的背景更为古旧:寒冷、寡情、豪华、腐朽、衰败、颓丧……尔虞我诈、丧心病狂、蛇蝎心肠,然依旧有人性的挣扎、温情和阳光--故事是旧的,毕竟心是年轻的。
《夕阳照高楼》直面眼前这片热土,关注的不仅是成片大楼中老人的心境,一生的辛劳、为子女的担忧、晚年的孤寂,更提出:何处是我们的心灵原乡第26章春天的关键词:尊严
我从小报上看到一条消息:抗战时期,莆田华侨青年从南洋回国参加抗日,在滇缅公路血与火的运输线上,结识并迎娶了两位云南姑娘……抗战后,先后回到莆田,而直至最近亲人才又再次相逢……我发现作者就在隔壁,遂约了他再次前往采访,于是就有了这篇《龙陵之恋》。我觉得:战争这种特殊的险恶环境,使莆田人的某种特性表现得更为淋漓尽致,而异地女性,则像一面明亮的镜子,映显我们的尊容。因而把它率先刊出,让莆田读者先睹为快。
《地洞时代》让陈蔚华一改那散文家华丽的扎实叙述,使人很难怀疑文本的纪实品格。只是,那地洞里发生的绯闻而引发的一场乡村风波,虽然印证了看似软弱的父亲的刚强和果断,却因视角的阻隔,少了生活本身的湿润和悲悯之心。
余水是位退休老师、乡村知识分子(我没有见过他)。他的作品《从古其人》保持了幽深朴素的品格,我十分喜欢年轻的从古在木兰溪上划船和相思岭上遇匪的惊险经历,但作者似乎更得意于从古后来的顺境,因为它更合乎三十年、六十年之类的周年纪念征文要求;而黄劲松的《眉心长痣的女孩》中,看似一场曲折浪漫的爱情传奇,其实也有相似的倾向性。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主旋律。主旋律作品是党对作家们的提倡,自觉响应者却未必被认为是作家。
这期《莆田文学》与读者见面时,当是2010年春天了,与世纪之交的热闹相比,二十一世纪第一个10年的到来悄无声息,我想抢一个第一,把它作为卷首语的标题。
时间过得真快呵!九十九年前,武昌枪响,辛亥革命,推翻帝制,五族共和,四万万同胞首获尊严。
六十一年前,礼炮响起,工农革命,推翻“蒋家王朝”,共和国旗帜升起,站起来的人民获得尊严。
三十四年前,打倒“四人帮”,人民得解放,《祝酒歌》声中,我们相约二十年后再相逢:信心百倍,激情四溢,能无尊严!
改革开放富起来,综合国力不断翻番,曾经的梦想“超英赶美”成为现实--“今天是个好日子,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是好日子!”全国人民欢迎宋祖英。
而文学满脸忧思,惊恐发现:财富不等于尊严,发展不等于正义,没钱的,没有尊严,如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钱太多的,也没有尊严,如关进监狱的贪官;即使还在台上,那尊严也是硬撑着的,靠不住啊!黄明安笔下的“陪护者”是个穷人,他人穷志短,但追求尊严(不肯与主人一起吃饭)。但他发现,被陪护的富人也没尊严,那种孤独无助更堪悲怜,于是穷人与富人一起抱头痛哭,令人痛彻心肺……《鼓师的故事》记录了两代莆仙戏“鼓头”的人生履痕,给人的印象是:成名于国难当头的师傅雷公比和平年代的弟子祖梁活得更潇洒,更有尊严。《我们都是害羞的人》是韩冰的小说处女作,直逼当代中年男女情感困惑和生存现状,但处女们不宜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