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时有人问:加入省作协,就是作家了?我无言;又问:加入中国作协,该是作家了吧?我点头,想想,还是摇头;又问:协会主席、副主席,该是作家了吧?我认真思索了一下,还是把头摇了又摇。如果没有威严的领导在旁,我还会冒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那,到底怎样才算作家呢?在被反复追问之后,我提出:您的作品发表之后,某个陌生人偶尔听到您的名字,会“哦”地一声:“您就是某某某呀!”您就是作家;您的大作出版后,素不相识的人会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钱来买下您的一本书,您,也就是作家了。这道理就像种地的叫做农民,做工的叫做工人,讨海的叫做渔民一样简单朴素,而农民和渔民并无协会,因而也无主席;工人倒有工会,而工会主席绝大多数不是工人,反倒有可能是工贼啊!
读了雷景静的小说《下跪》,我想这回不必多费口舌了:他就是作家--他写作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党员,但他的党性原则是很强的。在小说中,雷景静描述的下跪是有选择的:一次是给有钱人和有钱人养的狗下跪,一次是给警察的情人下跪。主人公没有给警察下跪,因为警察是人民子弟兵、人民公仆啊;没有给教师下跪,因为教师是灵魂工程师、人民共和国公职人员。
只能让他们给人民下跪,不能让人民给他们下跪!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原则,也是作家的良知和底线。
说话是温饱问题解决之后人最重要的事,语言的数量决定了人的地位的高低。因此之故,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获得了茅盾文学奖。我当初看完这本书还没想明白他的意思,等他获奖后才悟出这点道理。当然还是现实教会了我读书:很多场合人们都抢着说,不管别人听不听,自己只管说;说了也白说,不说白不说。有摄像机在场,更是抢得不可开交;上级发信息给下属:“赶紧说!”结果是您说您的,我说我的。有钱人租宾馆搭高台,披红戴绿、张灯结彩地大说特说,没钱人只好在寒冬里沉默不语……全世界都是这个理--日本人唱道:“家兄酷似老父亲,一对沉默寡言人。”我的同事诗人杨雪帆就很少说话。不是没话说,而是说不上。诗人和作家其实都爱说话,不然哪来的抒情长诗和长篇小说。文学,其实也是一种说话。诗人和作家拐了一个弯,还是说话,而且努力说出与人不同的话--这就是文学存在的价值。
《我在吴厝的时候》,莆田作家张旗借东庄这个传奇小镇作背景,替一对当保姆骑摩托车的穷夫妻说话,说的是穷人和富人、老人和青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不一样;《青口往事》,福州作家卓惠玉在省城显然是很难说上话,遂传到莆田来,也是替小镇的教师说一通寂寞、惆怅、迷惘的话,当然故事是很好看的,说是富有生活气息和主旋律也不为过。《鲁肃之死》替一千多年前被罗贯中冤枉的古人说话,作家唐宝洪是龙岩市文化局的。《莆田文学》在市外的影响不错,我们感谢外地的作家朋友长年赐稿,提高本刊质量。